黄忠被蔡瑁的“建议”震得半天说不出话,甚至一度怀疑蔡瑁是不是替刘表在试探自己。
他瞪着眼睛盯着蔡瑁,看的蔡瑁浑身发毛,赶紧解释道:
“大哥,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你想想看,此番征战如何?难道大哥还有扭转乾坤之法?”
黄忠苦笑道:
“如何扭转乾坤?若是我这老骨头还能战,岂能稍稍退缩?定要跟吕布再分高下!
可我现在已经伤了骨头,无力厮杀,你能要我如何?”
蔡瑁知道黄忠误会了他,赶紧解释道:
“我哪里不知道大哥为人?只要大哥还能厮杀,便是一身射术,也定要了贼人小命,若是刘仲鸿那小儿能听大哥半句,我等也不会如此。
眼下我军再战无力,便是损兵折将逃回襄阳,刘景升会责怪大哥,还是会责怪刘仲鸿?”
还不等黄忠赌咒发誓,蔡瑁又飞快地道:
“小弟知道大哥不怕死,可大哥当年征讨凉州贼时若是死了,那便是大汉的英烈,天下缟素,史书传扬也无不可。
可现在呢,咱们面对的终究是朝廷的兵马啊!”
这世道,谁赢谁就是朝廷,但问题是现在荆州军已经实在打不赢了。
刘磐遭遇火攻损失惨重,之后袁术又这样不要命的进军,荆州军战败而且惨败已经是定局,要是回到襄阳,那肯定要涉及到一个重大的问题――谁来接锅?
刘表是最擅长不承担责任的,之前黄射损兵折将,刘表也趁机敲打了黄祖一番,这次他们遭到了如此大败,刘表肯定也会找个人来接锅。
众所周知,接锅这种事永远都是找死人的,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来反对的,所有的事情全都扣在他的头上,他好大家也好,至于史书如何褒贬,那就更不是普通人该考虑的事情了。
“刘表是汉室宗亲,还是兖州的名士,徐元直自兖州起兵,又与刘玄德相善,未必不能容得下刘表。
倒是大哥拼死报效又能如何?还不是对抗天兵冥顽不灵而死,在史书上不过随意一笔,倒是坏了大哥一身本事啊!”
黄忠怅然无语。
他知道蔡瑁说的是真的,他跟刘表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要是舍命战死了,刘表估计会非常开心地将黑锅全都甩给他,他好歹是汉室宗亲,之后只要想开了投降了,徐庶这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也不会太苛责他。
黄忠沉默了一会儿,苦笑道:
“我再考虑考虑吧,先……先把兵马撤回襄阳再议!”
南阳和襄阳两郡被汉水分开,此时秋雨绵绵,汉水的水位猛涨,黄忠冒着绵绵细雨率领败军抵达樊城的时候,手下人惊恐地来报说可能最近会有山洪,请黄忠千万小心。
黄忠是南阳本地人,当然对这里的水文非常了解,他思考片刻,命令文聘为前锋,先把百姓渡过去,之后再渡军士。
可他的命令刚刚下达,就听见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不行!让刘将军先走!”
只见满脸煞白的娄发跳着脚钻出来,他粗重地喘息着,指着已经没过脚踝的大水颤声道:
“黄汉升!你这是做什么?刘将军身子不睦,赶紧刘将军先走!若是真的来了洪水,我等走不得,再被贼人追上,你担当得起吗?”
刘磐满脸煞白,他痛苦地捂着断臂,一脸凝重地看着黄忠,等待着黄忠的决断。
黄忠站在绵绵细雨中,表情甚是凝重,他感觉胸口伤处疼地更加厉害,这疼痛蔓延到全身,看了看阴沉的天,又看了看同样阴沉着脸的刘磐,正色道:
“仲鸿,是你要退吗?”
娄发跳着脚道:
“你说什么呢?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啊……哎呦……”
黄忠抬起头,双目凛冽的凶光让娄发浑身一颤,随即,他扬起手掌,狠狠抽在娄发的脸上。
那足以匹敌吕布的恐怖力量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娄发的脸上,娄发被抽地立刻翻倒在水中,就此昏死过去,周遭众人鸦雀无声,娄发麾下众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搀扶,生怕惹怒了这个恐怖的老人。
黄忠这一下竭尽全力,疼地他全身都在颤抖,却依旧挺直腰杆,宛如一根顶天立地的庭柱。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惨淡的白光照的黄忠鬓角的白发更加苍白,那张已经有不少皱纹的脸也白的渗人,令人不敢直视。
他盯着刘磐,一字一句地道:
“刚才这益州匪类颠三倒四地,我怕我年纪大,听错了,现在都安静了,我要你一字一句地说给我听――是不是要先走?是不是!”
闷雷作响,雨越下越大,黄忠已经快睁不开眼睛,却依旧不愿退缩。
刘磐鼻子一酸,满腔的怨毒。
他知道周围人都在看着自己,对黄忠的咄咄逼人更加不满。
“黄汉升,你想让我死在这吗?”
他咬着牙举起断臂,咧嘴惨笑道:
“我已经成废人了!废人!废人!我已经不能搏杀了,为何不让我走!为何!”
这么大的雨,最多再过一天,这里就会变成一片泽国,今天不走,他们最好的结局也是被困在樊城之中。
刘表的援军过不来,袁术军沿着水而下,却能开始攻城。
万一宛城的夯土城墙被泡坏了,那他们就真的成了瓮中之鳖,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先是火,再是水,刘磐已经受够了。
他断了一臂,所有的雄心壮志也灰飞烟灭,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赶紧逃回去,赶紧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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