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你要的这批设备下个月出发，预计在路上还要走上两个月。”托尼·恺自威递给程默一个文件袋。

    “谢谢托尼先生，您的居间费，我会在设备到岗后，一分不少给您的。”程默接过文件。

    “我们之间就不用说这样的客套话了，你也帮我赚了不少钱了。”托尼·恺自威道，“当初选你，真是明智之选。”

    “我害怕辜负托尼先生的信任呢。”

    “日本人是越来越骄纵了，我也越来越相信你的判断，他们迟早会对租界动手，而到时候，你的华捕的身份反而会更加有利。”托尼·恺自威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您说。”

    “我想让你帮我悄悄的处理掉一些资产。”

    “您是要离开吗？”

    “不，我还有我的职责，暂时还不会离开，但我担心的是，一旦日本人动手，我这些资产还能不能保留就难说了，还不如呈现在，将它们处理掉，换成美元或者黄金都可以。”

    “个人建议，换成美元更好一些。”程默说道。

    “那就换成美元，我不会让你帮我白做这件事儿的，今后，伱需要买什么东西，我都可以帮忙，只要给足报酬就行。”托尼·恺自威道。

    “好的。”

    “我希望你能利用自己身份的便利与日本驻沪领事馆那位千代子小姐保持良好关系。”托尼·恺自威话锋一转道。

    “您该不会想让我去做千代子小姐的工作吧？”

    “看得出来，这位千代子小姐是很喜欢你的，如果你能稍微利用一下，我们或许能从她身上获得大量的情报。”

    “她是我老师的女儿，我不想利用她，托尼先生，这样是很不道德的。”程默沉思片刻后说道。

    “理解，但是为了租界，为了你我的安全，我们若是能在变故之前做好准备，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托尼·恺自威道。

    “我怕我开不了这个口，况且，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没有到那个地步。”

    “呵呵，程，我不管你跟她什么关系，你只需要能帮我们带来足够的利益就行了。”托尼·恺自威道。

    程默知道，英国人对他跟千代子的来往一直都没有阻拦，这明显是一种默许。

    他们也希望他能够和千代子处成那种关系，这样他们也能通过这层关系获得利益。

    其实他跟千代子的关系到这一步已经可以了，但背后那些人，军统和英国人，甚至日本人都希望她们更进一步。

    好像他不把千代子给谁了，大家都不能相互信任了似的。

    夫妻大难临头都会各自飞了，何况只是没有名分的“苟且”关系，真正牢不可破的还是利益关系。

    只有利益一致，才坚不可摧。

    问题是，他跟千代子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利益纽带，还能让人相信的理由，还真不好找。

    不过，托尼·恺自威算是跟他站在同一条线上了，走私和进口生意给他带来丰厚无比的利润，自然没有人能舍得放弃。

    赚钱嘛，不寒碜。

    ……

    苏家，因为苏明昊出国一事，掀起了一场争执。

    苏明昊本人因为这一次差点儿蹲班房，被苏父禁足在家，学校自然是去不了了。

    但他年纪还小，书还是要念的，苏家又不是那种穷家庭，还不需要他年纪轻轻的就要撑起一个家庭。

    争执的焦点是，苏明昊是去香港还是美国。

    当然，苏明昊本人是哪里都不想去的，就想待在上海，可苏父和苏母都清楚，这小子继续留下来，指不定会闯下多大的祸事儿来呢。

    尤其是，苏父强势检查了苏明昊的房间后，发现了不少“反动”的书籍，气的苏守安差点儿没当场心脏病爆发。

    为这事儿，姜丽瑶赶紧打电话将两个女儿和女婿叫回来，商量处理办法。

    大女婿陈鸿还有课，要等给学生上完课才能过来，程默呢，不在巡捕房，出去办事儿了，所以，故而只有两个女儿先过来了。

    大姐苏锦挺着大肚子，自己都行动不太方便，眼下只有苏沫儿在家中的威信最高了。

    因为程默的缘故，苏沫儿就算嫁人了，在娘家也是当家做主的主儿，除了老母亲姜丽瑶。

    客厅内，茶几上，一摞的书籍，苏沫儿一眼扫过去，居然发现好几本都是禁书，至少是租界内不允许印刷和销售的。

    这些书是哪儿来的？

    苏明昊小小年纪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禁书，还藏在家中，居然没有人知晓。

    “说，这些书都是哪来的？”苏沫儿搬出姐姐的架势，朝坐在沙发上闷不吭声的弟弟苏明昊喝问一声。

    “沫儿，我们和你爸爸都问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了，他就是不肯说，气死我啦。”姜丽瑶抚着胸口说道，老父亲苏守安已经上楼躺下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那是家门不幸呐。

    “苏明昊，你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了吗，你姐夫是探长，有名的破案高手，他如果想要查你这些书的来历，你觉得你能隐瞒的了吗？”苏沫儿厉声威胁道。

    “二姐，二姐夫是公共租界的探长，管不到法租界的。”苏明昊回了一嘴。

    “还公共租界的探长管不到法租界，要不是你姐夫，你到现在还在法捕房的班房里受罪呢，你知道你姐夫把你担保出来担了多大的事儿吗？”苏沫儿怒不可遏的说道。

    “那等我长大还你一个人情就是了！”

    “你，苏明昊，你气死我了……”苏沫儿一把抄起鸡毛毯子，就要冲苏明昊打了过去。

    这在以前，苏明昊小的时候犯浑，苏沫儿没少用鸡毛掸子揍他。

    “姐，我可长大了，你别再用以前的方式对待我了，否则，我可还手了。”苏明昊吓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还想还手，你还一个试试？”苏沫儿手里鸡毛掸子指着苏明昊说道。

    “妈，大姐，你们管不管二姐，她这样哪有一点儿淑女的样子，都嫁人了，还这幅德行！”苏明昊怪叫起来。

    姜丽瑶冷哼一声，对这个儿子，她也觉得自己过分溺爱了，得给他一个教训。

    而大姐苏锦则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肚子，低着头，一副当做没看见的表情。

    “你，你们……”

    “苏明昊，你给我听好了，要么去香港，要么去美国，你选一个。”苏沫儿也觉得，苏明昊这个混世魔王不能留在上海，得送走，否则迟早得出事儿。

    忽然，客厅门被推开。

    “嚯，家里这么热闹？”程默推门进来，看到姐弟俩对峙的一幕，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