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又坐了一会儿。

    千代子提出告辞。

    程默也没挽留，直接就将人送了出去，看着她上了一辆黄包车后，立即回转屋内。

    “咱的事儿，估计爸妈现在也知道了，咱们家也该按上一部电话了，不然，实在太不方便了。”

    “按电话，得跟房东商议才行，这不是咱家自己的房子？”

    “嗯，是该商量。”程默点了点头，家里没有电话，对外联络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程默找房东周老爷子商量一下，人家就同意了，他们附近就有线路，给电话公司申请一下，就解决了。

    起初，她们就是不想回到家中被打扰，没有电话，谁都找不到自己，除非亲自跑过来。

    现在看来，躲清静是不可能了。

    “沫儿，我们有好久没一起逛街了，择日不如撞日？”程默说道。

    “好呀。”苏沫儿点了点头，她也确实许久没上过街了，自从谭小雅出事儿后，她就没有一个人上街过。

    就连午餐都在医院食堂或者叫外面的餐，基本上不再出去吃了，甚至周末休息的时候，不是待在家里，就是去父母那里，好在谭小雅搬过来，可以陪她，才没有一个人那么无聊。

    至于外出，两个女人现在都有些怕了。

    咖啡，甜点，逛街，购物，然后再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苏沫儿比很多女孩子更容易满足，情绪一下子好了很多，起码昨天晚上的遇袭的事情影响冲淡了不少。

    看完电影，两人还买了吃的去医院看谭小雅。

    她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之后，需要在家里养上一段时间，这个时候肯定不能上班，落下病根儿，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医院也在这个时候不可能逼着谭小雅上班，正好苏沫儿也出了这档子事儿，也需要休息一下，医院也不会安排什么重要的手术给她，临时调配人手也不至于会出现衔接不灵的情况。

    两个活着的枪手，一个手术后，昏迷不醒，啥时候能醒过来，不清楚，另一个失血过多，人倒是醒了，但是现在不具备问讯的条件。

    这搞不好把人弄死了，就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程默虽然没有参与调查，但他是受害人，有权了解自己这个案子的侦办情况。

    何况，这个案子现在被普莱德接手了。

    普莱德显然把医院内外都换上了自己的人，程默是普莱德的爱将，所以进出两名枪手的看护病房，自然没有人拦着。

    老普这一点儿还是挺靠谱的。

    虽然两名枪手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但可以从体貌特征上还是能判断出一些信息来。

    个头不高，脚掌大拇指之间有间隙，明显有裂痕，脚底板老茧，右手虎口，食指第一与第二关节处，以及右肩肩窝都有硬茧。

    这是典型的日本军人的标志。

    他们是日本兵，但是不是现役的还不好说，毕竟，上海日本退役的乡军人不少，随便提溜一下，就能找出几百上千人来。

    井上日昭的特务机关中许多特工，表面上是黑社会分子，其实他们都有军队服役的经历，都扛过枪，上过战场，甚至杀过中国人。

    惠子的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井上日昭想要报复自己，不会等到今天，还用这么粗暴的办法。

    这有点儿像日本宪兵特高课干出来的。

    这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无法无天，早就不把中国人的人命放在心上了，做事简单粗暴。

    况且他刚抓了沪西宪兵分队一个着便衣的通信兵，他们转身过来报复自己，这是非常合理的推测。

    那被自己打死的三个枪手，程默连问都不用问，尸检报告上一定会注明他们的身份的。

    这五名枪手不是被当场击毙就是受伤被擒，现在着急的应该是日本人才是。

    这案子若是曝光。

    就算他们死猪不怕开水烫，也得要给工部局一个说法的，当然，日方蛮横不讲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程默也有这个心理准备，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自己亲自来调查这个案子。

    他若是亲自调查了，就必须自己去妥协和退让，这会让他为难，压抑，痛苦。

    报仇不在一时。

    他把案子交出去了，一旦需要妥协，首先是英国人去面对，而且，还会让英国人觉得对自己愧疚了，反而对自己是有利的。

    ……

    晚上，两夫妻去法租界老丈人家吃饭，也算是给家里报一个平安。

    丈母娘是女人，自然是担心又害怕，毕竟女儿才刚结婚，这要是程默出事儿了，那下半辈子怎么办？

    程默这个工作有点儿危险。

    因此，不免提到了辞职“换工作”的想法，程默当然明白两老的担忧，但这个工作不是说换就能换的，而且，他也从没想过要换工作。

    苏沫儿是知道程默干什么的，自然也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但是被父母一通训斥。

    程默很清楚，一旦发生危险，出于避险的原则，那他跟苏守安、姜丽瑶的矛盾不可避免的会产生。

    她们不想苏沫儿年纪轻轻就有守寡的风险，这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她们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她们不理解也正常，而有些事情，她们是不能对他们说的，这就是双方矛盾的症结所在。

    这只是第一次碰撞，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第二次。

    “对不起，阿默，我会跟她们解释的，昨天晚上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她们只是太担心我们了。”回家的车上，苏沫儿靠在程默怀中，小声的道歉道。

    “没事儿，换个位置，我也会这么想的。”程默呵呵一笑，这些都是小问题，相比于接下来需要面对的局面，老丈人夫妻俩的这点儿矛盾都不算个事儿。

    “回头我从国外订购一辆防弹汽车，这样，起码安全就有保障了。”

    “那防弹汽车多贵呀！”

    “贵咱也要买，钱花了，可以再赚，你不相信我的赚钱能力？”程默呵呵一笑。

    “嗯，阿默，你对我真好。”

    开车的送二人回去的老胡忍不住咳嗽一声，你俩这样搂着说着“齁人”的话，这是忘记还有个司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