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方奇异空间。
不过相比起菩提古树那次，此处的空间更为压抑。
脚下是雾气缭绕，天空一片暗沉，紫红色的云团翻滚，雷声阵阵，有电光一闪而起，又一闪而逝，此起彼伏。
压抑，是此处的格调。
若是心性不坚者，在这里久坐十年八年，恐怕脾性都会随之而改变。
当然，对陈观不会有丝毫影响。
强悍的精神力是保障，初来乍到也是一方面。
一步步向前，陈观发现这方空间并不辽阔，方圆也就万丈，立于高空，整个‘世界’尽收眼底。
天际偶有惊雷电光闪落，可每当进入陈观周身五十丈范围，便是悄然散去，仿佛有着一股无形力量将这些威胁尽数隔离。
“轰！”
伴随着陈观越发往前，那些雷霆似乎也是知道奈何不了他，逐渐消敛。
而当最后一丝雷霆消散于这片天地之间时，陈观头顶上空，却是突然涌现了一片深黄色的云层，紧接着，一股极端强悍的劲风，突然撕裂天地，狠狠的对着其压了下去。
“黄泉指！”
恍惚间，陈观仿佛听到一声大喝。
自信且霸道。
陈观停下脚步，抬起头，望着那撕裂天地，从云层之中掠出的巨大手指，眼中微微波动。
下一刹，一根同样巨大，纯粹由精神力所凝聚的手指无端浮现，直指苍穹，暴涌而上，最后轰隆隆的与那黄泉指重重的对轰在一起。
这大概也算是另类的中门对狙了。
“嘭！”
两者相撞，空间微微荡漾，却是并没有什么惊天炸响，都是在接触的那一霎，崩裂而开，双双寂灭，如那阳光真好的太阳雨，来得快，去得更快，风轻云淡，不留痕迹。
“轰！”
短暂的宁静持续了十余个呼吸，下方雾气缭绕的地面突然爆裂而开，旋即，一只巨大的黄色手掌，闪电般的掠出，眨眼间，便是出现在了陈观下方，手掌猛颤，便是要将陈观拍碎。
黄泉三绝之，黄泉掌！
陈观神色依旧，脚下轻跺，伴随着一股汹涌的灵魂力量传导而出。
巨大手掌，支离破碎！
似有一股清风袭来，眼中画面变换，破碎的地面再度重组，一切从初见那般。
“黄泉指，黄泉掌…”
陈观于心中呢喃，看出这两次攻击都只是试探，不，准确的说，更像是一种考验，任何人进入石碑，都得越过这两道关卡，如此才有资格觊觎那最后的妖圣精血，以及黄泉天怒。
“前辈，现身吧。”
望着风云诡谲的天空，陈观平静开口。
声音不大，却是如同雷鸣炸响于山谷间，不断回荡。
“轰隆隆！”
没有让陈观多等，不远处的地面，一座山峰突然破开地面，拔地而起，最后耸然而立。
在那山峰之巅，有着一方巨大的王座，王座之上，一道身着黄色裘袍的人影，笔直而坐，一股仿佛连天地都为之颤抖的气息，缓缓的弥漫而开。
黄泉妖圣！
一只脚已经踏入斗帝的强者！
可惜，此刻只剩下一道外强中干的残魂。
“小辈，上来一叙。”
陈观本以为最终的考验是直面黄泉天怒，可出人意料的，黄泉妖圣似乎并没有再如此做的打算。
霸道威严的脸庞上，此刻反而挂着一抹相对和煦的浅笑。
既来之，则安之。
陈观也不再纠结，缓步登上山巅，仿佛虚空中有着看不见的阶梯一般。
一丝残魂他心中无惧，此番举动也只是表达对前人的尊敬。
不然的话，他心念一动即可。
“你很不错，本座陨落之前，也见过不少天境后期灵魂的人，如你这般浑然天成，雄厚不疵的倒是头一个，还有异火之力，机缘不差，坐吧，以本座之残魂，动用黄泉天怒也奈何不了你，与其如此，不如开诚布公的聊聊。”
黄泉妖圣手掌挥动，一个座位清空而现，简单点评陈观的同时，也道出了他的疑问。
虽说最终都得寂灭，可若是不动用黄泉天怒，这屡残魂好歹还能多存在一段时间。
黄泉妖圣早已陨落，对这一缕残魂能保留多久也没什么执着，此刻不过是见到陈观奇特，来了几分兴趣而已。
陈观拱手坐下，目光也不避讳，打量着这位名动一时的远古强者。
“方才进来之前，陈观还怀疑前辈的灵魂是否达到了帝境，现在却是再无疑虑了。”
货真价实的帝境灵魂！
他能感觉到，哪怕面前的只是一缕残魂，依旧有一股玄妙的气息，那不是天境灵魂能有的表现。
倘若是真比拼起来，会比他进入之前想得麻烦很多，但也仅此而已。
残魂，终究是残魂。
“哈哈哈，天境也好，帝境也罢，没能成帝，终不得永恒，最终也只能被后人记得三言两语，或许再过千年，万年，能记得本座的人都找不到了。”
黄泉妖圣大笑回应，听起来洒脱无比，可陈观还是能感受到一股难掩的遗憾。
不是黄泉妖圣不足以成帝，而是这个世界限制了他！
一位惊才艳艳的巅峰强者，以如此方式落幕，又岂是那么容易看开的？
或许现在的黄泉妖圣放下了，但曾经必然是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不甘。
“前辈之名威震一个时代，黄泉三绝被无数人推崇，畏惧，哪怕再过三五万年，也不会被人遗忘的。”
好话谁都爱听。
黄泉妖圣很受用。
深邃的眸子打量着陈观，不禁摇头失笑。
“能再被记得三五万年，本座也满足了，伱叫陈观？”
陈观点头。
“我观你年纪不大，精神力却是远超常规，抛开人类在这方面的天赋，应当有过不小机缘。”
“前辈慧眼，我曾因菩提古树，得以经历百世轮回。”
“这就不奇怪了，本座当年进无可进，便是在精神力修炼上多花了些心思，可惜，几乎走遍了整个大陆，却依旧没有寻到菩提古树，不然的话，我或许能更快数百年达到帝境灵魂，我那不切实际的妄念，也会多几分可能。”
陈观面露疑惑，这些都是原轨迹中不曾提及之事。
世人只能在古籍中得知，黄泉妖圣是一位惊天动地的巅峰强者，却是没有人知晓，他具体是如何陨落的。
冲击斗帝失败是大多数人认可的缘由，可如今听黄泉妖圣的意思，似乎其中还另有隐情？
“灵魂，精神，玄之又玄，越是修炼到深处，感受越是深刻，以你现在的状态，或许能在六星斗圣前达到天境圆满，届时也就大致能体会我曾经的感受了，至于帝境，就得看你的气运了。”
“本座当初冲击斗帝失败，但即便如此，再坚持数百年也是轻而易举，可惜，我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大抵是觉得自己就快要彻底寂灭了，黄泉妖圣难得的打开话匣子，说起曾经往事。
陈观安静聆听。
“冲击斗帝失败，本座对此其实并不意外，我当初便隐隐感觉到，这个时间似乎少了点东西。”
“是以，失败后的我虽然遗憾，却也还能平静，没过多久，我便是将全部精力放在了研究灵魂，研究精神力上，那时本座产生了一个很大胆的念头。”
“既然只要灵魂没有寂灭，就不算真正死去，还有重来机会，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灵魂足够强大，我便不死不灭，于是我将精神力分化千千万，甚至无形中融入了无数人和魔兽体内，我更是疯狂的想着，未来哪一天，只要这些人和魔兽在心中想到我，提及我，就能与本座那丝灵魂产生共鸣，届时本座便能再度归来。”
饶是以陈观的心性，此刻都是听得瞠目结舌。
这般念头，不可谓不疯狂！
“结局显而易见，本座失败了，且陷入了万劫不复境地，令得原本还能苟活千百年的我，在一夜间崩塌。”
“不过本座倒也谈不上后悔，人之一世，若都不曾疯狂过，那也太遗憾了，能在陨落前再度疯狂一把，也算是种圆满，至起码本座证明了，这些个无端的妄念，不可取。”
看着陈观面上的震撼，黄泉妖圣很满意这种效果。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模样嘛。
你以为掌控了一切，自信十足？
不，我就要告诉你，远远不够。
你前辈终究是你前辈！
良久，良久，陈观方才压下了心中那股难以言喻的异样，对着黄泉妖圣郑重了行了一礼。
黄泉妖圣只是在忆往昔，却不知陈观曾经在龙岛虚空雷池的时候，也曾生出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此刻，黄泉妖圣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脚踏实地，量力而行。
切莫想太多！
黄泉妖圣还以为他在表达对自己的佩服，洒然一笑，满足的靠在了身后王座上，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继续装…指点。
“你小子不差，较之本座当初，都还要更出色几分，异火，菩提古树，更是足以说明你机缘深厚，再过个十年，百年，有机会达到本座当初的境界。”
“至于斗帝，本座也不知晓未来是否还会诞生…”
说到此处时，黄泉妖圣在心中为陈观叹了口气。
天赋越好，越是提早的达到九星斗圣巅峰，得知没法突破斗帝时，绝望也更大。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真到了那般境地，恐怕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会发生。
越想越emo，黄泉妖圣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
微微摇头，目光望向天际。
旋即屈指一弹，一股灵魂波动便是闪掠而出，最后悬浮在陈观面前。
“我的使命，便是等待人能击败本座，并且将所学流传下去，你的条件远远足够了，这是你应得的。”
黄泉妖圣微微一笑，摊开手掌。
伴随着其手掌摊开，那虚幻的身体上，竟是出现了一丝丝淡金色的细流，这些细流尽数汇聚于掌心，眨眼间，便是化为一团金色液体。
妖圣精血！
黄泉妖圣轻轻叹息一声，手掌一挥，这团金色液体便是飘飞到了陈观面前。
“没能突破斗帝，是本座的一个遗憾，未来多艰，你便带着本座这份遗憾前行吧，倘若真有奇迹，本座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在这团精血抽离后，黄泉妖圣的躯体明显的有了些变化，给人的感觉更加缥缈如烟，仿佛一口气便能将之吹散。
“多谢前辈，陈观定竭力完成前辈之心愿。”
陈观站起身来，行礼过后方才将所有东西收下。
那道精神波动，里面赫然就是黄泉三绝的传承。
“去吧，最后的时间，本座想安静一下。”
黄泉妖圣轻轻点头，对陈观所说没抱什么希望。
不过，心意领了。
陈观没法详说，再次一礼。
随即也就不在逗留，转身离去。
身后有崩塌声响起，令得陈观脚步一顿。
他知道黄泉妖圣使命完成后，便会归于虚无，彻底寂灭。
奈何，无力阻止。
轻轻一叹，陈观目光恢复坚定。
“黄泉三绝不会消失在历史尘埃中，我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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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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