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还留在长夜城里的三洲天骄,都快速朝山顶的王宫飞去。
长夜王宫出现异动,极有可能涉及这座夜下大城的最深隐秘,没有一个不好奇的。
李往矣三人仰头望去,看见西北烽火洲地榜魁首拓跋孤城、东蓬莱洲绝世剑子赵瑟初、北止戈洲地榜榜眼赵白马三位,第一批登顶。
而后是三洲其他十境大宗师。
再然后是三洲人榜天骄澹台一霄、夏伯骥、谢飐、陈病已、秋南风、邵宗绪等人。
眼看山顶上的王宫爆发出万道异样气息,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李往矣对其他两人道:“咱们也上去?”
南流景、金斗斗一起颔首。
他们本就是想找人一起去的,现在不用找了,反而属于落后的。
旋即三人各展神通,一起去向山顶。
等他们去到山顶,来到王宫前的暗金广场上,看到三洲俊杰,各据一方,站在最前头的,正是拓跋孤城、赵瑟初、赵白马三人。
另一位与他们身份相当的寇末,背负长剑,独自立于一方。
这位东蓬莱洲的地榜魁首,看起来有些落寞。
东蓬莱洲的其他地榜、人榜的俊杰,看向他的目光,也有些复杂,有怜悯,有不屑,也有淡漠和无视的。
李往矣无意听得某几位议论,才知道这位东蓬莱洲地榜魁首,在诡异夜风刮起前,曾向赵白马问剑,结果败了。
之前因为同为大洲地榜第一,寇末却没能接下叶归人一剑,而被东蓬莱洲年轻一代唾弃、轻视。
当跨海西来时,所有人都以入世剑子赵瑟初马首是瞻。
如今寇末再败于北止戈洲地榜第二的赵白马,证明其确实担不起东蓬莱洲地榜魁首之位,更是让他们嫌弃。
像这样占据一榜第一之人,身上都是会汇聚无数大道气运的,若是德不配位,当然会被人鄙夷。
李往矣有些同情这位东洲地榜魁首。
他再看向澹台一霄、秋南风、谢飐三位人榜第一,他们便不一样,哪怕如今只能在人榜称雄,远无法与前头的拓跋孤城、赵瑟初、赵白马相比,但是他们的气质与神韵,却十分昂扬,充满自信。
如此,方不负大洲当代第一。
“李兄,南兄,金姑娘!”
当三人走近北止戈洲方阵,相熟的陈病已打了个招呼。
李往矣三人或拱手,或抱拳,或打稽首回礼。
“陈兄,如今这长夜王宫即将复苏,或有机缘降临,那前边三位,可有什么定议?”李往矣询问道。
陈病已看了一眼最前方的拓跋孤城、赵瑟初、赵白马三人,微笑回道:“尚未商议,或许是想看看再说吧。”
在场三洲俊杰,以拓跋孤城、赵瑟初、赵白马三人地位最高,实力最强,如今遇到秘境王宫复苏这种大动静,如何做,自然是他们说了算。
见这三位还没开口,李往矣自然也不着急。
他环顾全场,只见原本六十位的三洲俊杰,如今只剩下三十几人。
北止戈洲这边,人榜只剩下谢飐、陈病已、南流景、白草折几人,像人榜第四的天风宗风掣,还有老熟人血手盲童宋九,都不在场。
不知道是都出局了,还是尚未赶来。
北洲地榜,也有好几位没到场。
李往矣从陈病已那里得知,其中地榜第五的琅琊学宫小贤人王守拙,败于西北烽火洲地榜第三的贺拔山,已经退出了秘境。
像地榜第三的佛子三悟,则自始至终未见人影。
其他两洲,也都损失惨重,尤其是西北烽火洲,是三洲中人数最少的。
不过它地榜大宗师,仍有七位,比北止戈洲和东蓬莱洲都多,整体战力仍是不可小觑。
扫视完三洲俊杰,李往矣再看向前方的王宫。
只见王宫宏伟高大,堪比人间大国皇宫,此时宫门紧闭,宫墙之内,却月光流转,夜色荡漾,爆发出万般华彩,照亮了整座长夜上城。
只是那万般华彩之外,弥漫着一种令人悸动的气息。
如果那万般华彩,代表了某种机缘,那这些令人悸动的气息,绝对代表了危险与不详。
感受到这股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整座王宫,不管是拓跋孤城,还是赵瑟初、赵白马,都没有妄动。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王宫之中依旧月光明亮,华彩飘散,但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却消散了不少。
拓跋孤城立即看向旁边的赵瑟初和赵白马,道:“二位,王宫已然可入,三洲所剩俊杰,基本都汇聚在此,怎么办?”
赵瑟初道:“咱们三洲一起进去,各寻机缘,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赵白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北洲天骄,颔首附和:“我同意。”
拓跋孤城有些失望,本来他是想先打一场,将一些孱弱九境扫除,好少一些人分一杯羹的。
但既然二赵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同意。
毕竟若是同时对上赵瑟初、赵白马两人,他未必能占得便宜。
三位大佬议定,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拓跋孤城当即一马当先,腾身越过宫墙,一头闯入了王宫之中。
赵瑟初、赵白马也身影闪动,越墙而入。
三洲其他俊杰,也都跟上。
李往矣、南流景、金斗斗、陈病已几人,留在了最后。
陈病已问道:“李兄,你就一点不好奇?”
李往矣正施展着【大易天机术】,推演这座王宫的吉凶,听得询问,从容回道:“不着急,反正若是这王宫中真有宝贝,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抢不完;而若是宫中大凶,有他们在前方顶着,那咱们也更安全。”
陈病已莞尔一笑,等李往矣收起神通后,问道:“如何?是吉是凶?”
“凶中带吉,祸福难辨。”
“嗯?”
“让陈兄见笑了,我于推衍之术只初窥门径,还有待提高,遇到太过超拔高深之事物,难有定论。”
“李兄是说眼前这座王宫,超出了你的推衍范围?莫非是涉及十境之上的大神通者?”
“陈兄真知人也,或恐真是这般。”
“那李兄还进去吗?”
“去!正所谓‘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然来都来了,不去寻摸一遭,岂非可惜?说不定就让我遇到什么大宝贝了呢。”
陈病已忍俊不禁,没想到这位李兄,还真如传闻中的那般轻佻不羁,不像个正经读书人。
南流景、金斗斗两位,却是早就习惯了李往矣这副模样。
随后四人便一起纵身,飞向王宫。
伴随一道华彩闪耀,四人便进入了王宫,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四人竟被分开了,李往矣与红披风少女,出现在一处花园里。
南流景与陈病已,则不见踪影。
“这王宫果然非同一般,咱们得小心为上。”李往矣提醒道。
金斗斗已然大刀在手,戒备四方。
环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南流景与陈病已的踪迹,也没有看到其他先进入的人,红披风少女看着通向王宫深处的一条花径,道:“我走前面,你殿后。”
李往矣点头:“行。”
金斗斗便拖刀而行,左手释放一道边城老兵教给她的【游枭探查术】,放出七八只虚幻的小游枭,散向四方。
虚幻小游枭刚沿着花径,向前飞行几丈,其中一只便突然发出一声哀鸣,溃散了。
“小心,有花魔!”
红披风少女大喊一声,同时大刀急舞,瞬间斩出几十道刀芒,冲入前方花林之中。
只见一阵刀光乱舞,花树颤动,战斗便结束了。
李往矣走上前去,看到红披风少女已经收刀,而地上则倒着五六株半人半树,人脸树身的花魔。
这些花魔虽然身上长满了花枝,但是模样却十分丑陋,被斩开的躯体里,尽是污浊血液,散发着一阵阵黑气。
“两只九境三只八境的花魔,这么快就被斩落刀下,厉害!”李往矣夸赞道。
金斗斗十分平静,继续释放【游枭探查术】,谨慎前行。
从她这作风便看得出来,她真是战场里走出来的,与寻常仙家大宗、修行世家的弟子不同。
穿过花径,他们便来到了这座花园的终点——一座木制阁楼。
金斗斗再用探查小游枭,确认阁楼里无异常后,便推门而入,只是刚进去,李往矣便一个闪身,将她护到了身后。
就在这时,整座阁楼化作了一头恐怖的邪魔,那打开的大门,便是它的嘴巴,大门一闭便要将两人吞进腹中。
阁楼中的座椅、门帘、楼梯,全部变成了乌黑的牙齿与猩红的舌头,卷席向李往矣和红披风少女。
“呼——”
在李往矣将金斗斗护在身后的同时,他周身便爆发出了一道炽热的神火,不等那乌黑的牙齿,与猩红的舌头靠近,便猛烈燃烧起来。
不一会儿,整头邪魔都被神火笼罩,不断哀嚎与挣扎起来。
神火护体的两人,却对这一幕无动于衷。
很快一头接近十境的恐怖邪魔,便在神火燃烧下,化作了灰烬。
当最后一缕神火散去,李往矣和金斗斗面前已无阁楼,而是来到了一座假山面前。
身后也无有花园。
仿佛他们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境。
“这座假山是真的吗?”金斗斗问道。
刚刚那头邪魔,居然骗过了她的【游枭探查术】,这让她的小脸紧绷,手中的大刀,也凝聚着更多的战意。
方才若不是李往矣及时出手,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却会吃个小亏,这对于在战场中成长起来的她,不太能接受。
因为战场凶险而惨烈,任何一道小伤,都可能产生巨大影响,进而导致自己与同袍陨落。
李往矣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回道:“这座假山是真的,刚刚那事伱不用太自责,那头邪魔是传说中的千幻楼影,能够骗过世间绝大多数的灵觉与探查术,我也是因为在一本古籍上,看过它的相关介绍,才能识破。”
金斗斗点点头,横刀向假山走去。
不过却将之前的【游枭探查术】,换成了【游魂巡夜术】,这是比【游枭探查术】高了不止一筹的顶级探查术,尤其适合夜间与战场侦查。
只不过每一次施展,除了需有游魂,还将消耗大量灵力,代价不小。
假山之中,有一个黝黑深邃的山洞,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但此处除了这假山,别有他路。
三只游魂从金斗斗手中飞出后,便没入了假山山洞之中。
很快金斗斗便开口道:“假山里面,是一个几里长的通道,通往一个地宫,暂时没有发现危险。”
“既是如此,那咱们便进去吧。”
李往矣没问这些游魂从何而来,因为他能感觉到,当游魂出现后,身边的红披风少女脸上,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伤感。
很快两人便进入了假山之中,沿着幽暗的通道,来到了一座地宫面前。
金斗斗收起了那三只游魂,看着前方大门紧闭的地宫。
地宫的大门,是一扇石门,上面刻画着一个复杂玄奥的图画,像是某种标志或者符箓。
金斗斗看了半晌没看明白,歪头看向身旁的青衫书生。
李往矣道:“我也不知道这图画是什么意思,不过我知道怎么开门。”
“怎么开?”
李往矣释放一道神念,以图画最高点为起点,一笔走完了整副图画。
当神念收起的那一瞬,石门无声开了。
不等红披风少女再次放出游魂,李往矣便释放几道浩然之气,飞入幽暗的地宫之中。
顷刻后他道:“里面没有妖邪,咱们进去吧。”
金斗斗点头。
进入之后,地宫之中墙壁上的一支支火柜,自动点燃,将整个地宫照亮。
地宫很空旷,看起来像是一座祭坛,只见祭坛之上,耸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
那雕像头戴凤冠,身着宫装,身姿曼妙而美丽。
“这打扮,莫非她就是这座城长夜城的主人?”金斗斗忍不住开口道。
李往矣仔细打量着这个头戴凤冠的女子,回道:“有可能,不过或许只是女主人,真正的主人,应该另有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