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孟时坦然的目光和回答,麦子问:“孟时,你热爱过,狂热的爱过什么东西、人吗?”
孟时没回答,也不再看她,径直转过头让郑秀青站到自己身后,踹了一脚挤眉弄眼的管斌,让他滚去另外两个女孩中间站好。
任哥开始分配演员站位、表演路径内容,询问演员的妆容状态,反复和这场戏的主咖张政说他需要表演的内容以及注意事项,确认现场一切就绪,又跑去布光。
麦子对李哥说:“能给我来一杯‘忠义二锅头’吗?”
这是孟时杜撰的酒。
李哥笑着说戏里的台词:“你这么年轻,酒倒是喝的挺烈。”
麦子说:“要去当偶像的黑帮怎么能不尝尝呢。”
老秦把喝完的啤酒杯放到吧台上,说:“对于乐队自身来说,签公司并不是什么坏事。”
孟时真正说服他的是关于现实的那部分,这些地下乐队对公司来说是坑,而公司对乐队来说并没有那么糟糕。
李哥摇了摇头,拿了个标准30ml厚底子弹杯,往里面注入两种烈酒,递给麦子。
麦子端起来一仰头,酒顺着喉咙烧到心口,过分苍白的脸颊霎时腾起红晕。
她郁结的眉头突然舒展开,“鹅鹅鹅”笑了起来。
麦子是杭城户口,出生在银川,现在住在四九城的西北角,养了一只绿眼睛的狸花猫。
猫是某一天自己跑到她屋子里的。
她今年24岁,很漂亮,可以拍连衣裙广告的那种漂亮——干净、清纯。
麦子每天晚上都醒着,做平面设计,听歌、免费给人纹身、聊天或者通宵看下载好的老电影,等天亮了再和猫一起睡觉。
她的乐队五颜六色,演出时化恐怖的妆。
乐队的音乐一开始是轻柔、飘,最终变的凶狠、不再锋利。
麦子时常因为各种原因愤怒、暴躁。
认识她的人,一部分觉得这是她对未来依旧满怀希望,另一部分,认为她快疯了。
秦轻雪喝一口混合了咖啡和浓巧克力焦苦味的“波特”啤酒,心里默默放弃逼着孟时组建工作室,加入制作的念头。
她想,这货脑子本就不怎么正常,再和这些人待在一起,迟早得疯。
无论孟时说自己半点不关心摇滚是真是假,秦轻雪都不想他和这些人混在一起了。
这和麦子说想和他睡觉无关。
“第十五场,最后一镜,mark!”
“啪!”
随着场记板移出镜头。
张政握上管斌的手,孟时的镜头从管斌身后给俩人握手的特写。
张政的手指轻轻的在管斌手背上摩挲,管斌的手则因为用力微微的抖。
镜头往上,两人上半身全都入画。
管斌剑眉星目,正常情况下演一个陈浩南式的古惑仔,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女装之后一言难尽。
但张政脸上见到喜爱艺人的兴奋没有半点改变,如同依旧面对青春靓丽的郑秀青。
“秀青!我一直都好想见你!”他紧紧的握着管斌的手,好似追星让他重燃了青春。
30来岁中年龙套的梦想,陡然得到一点希望,所迸发出来的火光,足以把连台词都懒得背的“明星”烧成灰,好在管斌勉强能算个演技派,不至于被他点燃。
管斌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咬牙说:“我…我也一直想见你…真的……”
张政犹如十来岁的毛头小子,听说自己喜欢的女孩也喜欢他,欢喜的上半身扭动了一下,嘴都快咧到耳根。
他强作镇定又不敢相信的说:“诶?你也想见我?真的吗?!”
管斌被这个群演恶心到了,当然这种恶心是正面的,说明对方有演技。
“真的…”管斌都不用代入剧中人物的情绪,只想着孟时的脸,整个人就微微颤抖。
握在一起的手狠狠的发力挤压张政的手掌。
“啊~疼~”张政很变态的轻呼一声,表情越发兴奋,呻吟着:“好紧,好紧,这种紧缚感太棒,再紧一点~”
即便这一个月下来,管斌已经习惯把对方的台词也背下来,但真正实拍,一个中年男人抓着自己的手,面对面说出来,他依旧有些遭不住。
管斌出道至今对于一个角色心理层面的把握从未如此饱满过。
他把张政当做孟时,只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再用皮鞋狠狠的踢他的头。
他身边的沈晨妍按照剧本,按住了他握拳的手,试图用眼神传达
管斌看了她一眼,为她贫瘠的演技感到心酸。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另外两个“姐妹”陈与和李记,他们都有了新的开始,只剩下自己还不断被孟时摧残,一时悲从中来,眼泪差点流下来。
张政犹如痴汉一样呵呵的笑着,舔了一下嘴唇,“秀青你怎么呼吸这么急促,啊~你是在想某些怪怪的事吗?”
镜头外任哥给有些走神的张晋帆和贾树道打了信号。
心情很是复杂的张晋帆往前迈了半步,中气不足且僵硬的喊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快给我放手啊!”
“讲不讲规矩啊?”
“你这是性骚扰!”
“快放手!”
群演开始随声附和。
满脸笑容的张政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张晋帆,“你是在跟我说话?”
“你…我…”张晋帆张了张嘴,脚下微动,很挣扎的把迈出的半步收了回来。
后退的动作似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急促跳动的心脏,导致呼吸困难,下意识的张开嘴喘息,像一条离岸的鱼。
他也曾反对过张仁沛用已故的楼三做文章,只是……
张政松开管斌的手,转身面对人群,眼睛半阖,似乎在倾听声音都是从哪里发出来,在说什么。
贾树道看着这一幕表情很是复杂。
他很难忘记,张仁沛和他说楼三终于同意出来做演唱会时兴奋的语气。楼三出车祸后,他通红的眼睛,沙哑的声音。
楼三的死对他的打击并不比老五、李姜山差多少。
他对摇滚是无比热爱的啊,他不想楼三死的平凡,他希望楼三的尸体燃烧,照出一条路……
只是他第一步就走错了。
贾树道看向脸隐藏在摄像机后面的孟时。
这个人让张仁沛奋力搭建的舞台,坍塌成飞扬的粉尘和刺耳的噪音,一切变的像一场梦,一个笑话……
张政睁开眼睛,扫视全场,语带嘲讽:“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
贾树道心中默念,‘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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