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对内情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也读懂了三分。
林苏身在醉花阁。
他是圣殿常行。
他还是大隅最大的强敌。
两国国战开启,不可能留他这个强敌扎在京城最中心,一定会除。
现在,这个圣人出现,一脚踏向醉花阁,必定是冲着他去的。
这个最可恨最嚣张的疯子,你也有今天。
白衣人一现,林苏与白衣人之间的墙壁突然化为一片虚无,林苏目光抬起,盯着这白衣人,他的脸色突然改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真!
他昔日的小宝贝孙真!
孙真五年前离开他,前往天绝渊。
当时那个白发长老言,三年之内,她会回来。
林苏记下了,陈姐都记下了,绿衣崔莺也知道,到了第三年头上,一遍遍地问他,孙真姐姐为什么还没回来?
林苏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回。
三年堪堪到期的时候,东海之上,林苏真的见到过她,但是,只是长得很象,他无法确定是不是她,那个长得很像孙真的人,身手完全不可能是孙真,因为她一掌就灭了血棺,她是圣人!
从此以后,林苏放下了心中的疑问,他也觉得那个白衣圣人不可能是孙真,但是,桃妖告诉了他一件秘闻,让这件事情再度充满悬念,这件秘闻就是“轮回转世身”……
种种的思绪在他心头流过,泛起无尽的狂潮。
以致于面前这个白衣圣人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从未失态的林大帅哥,怔怔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有。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三万里,吹渡雁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惶恐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白衣圣人曼声吟道:“真是好诗也,后面是什么?”
“思归多苦颜!”林苏轻轻道。
“思归多苦颜,思归……苦颜……”白衣圣人喃喃道:“想说什么?说吧!”
她的手轻轻一弹,人已经进了房间,毕玄机已经能动,她猛然弹起,站到了林苏身边,盯着白衣丽人,脸色苍白,但她的手已经按在腰间,腰间,是她的玄机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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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室中二人,竟然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室外,也无人能见到房内的情况。
只能看到透过房屋的六彩圣光。
林苏轻轻道:“五年前,十月二十九,海宁林家后院,我送别一个人离开,我舍不得她离开,但是,我必须让她离开,因为她身怀天阴绝脉,惟有前往天绝渊才有可能活下来,她也答应过我,三年之内必定回家。三年过去了,我没能等到她的归来,却在东海之上意外地遇到了你,我曾问过你,你是不是孙真?你一言未发!今日,我还是想问一问你,你……是不是孙真?”
毕玄机全身大震。
圣人突现,生机全无,绝代对峙已在房间展开,然而,却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孙真!
她知道,跟他有关系的女人,她全知道。
那是昔日海宁江滩之上,一个快死了的村姑,被林苏纳为小妾,后来去了天绝渊……
那是五年前的事,不是五百年前!
面前的白衣圣人,怎么可能是她?
纵然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五年入圣?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是她!
白衣丽人淡淡道:“我目前姓贾,单名一个真字。”
“贾真!真真假假,虚幻莫辨是吗?”
“是啊,世间一场大梦,人间几度清凉,轮回道上,会有很多个名字,但这些名字,也都毫无意义。”贾真道。
林苏心头大跳:“你果然是轮回转世身。”
毕玄机完全僵硬。
两人的对话她懂一些,但更多的还是不懂。
“轮回转世身,在这方小世界,当是一个很高端的词汇,你能知道已属难能。”贾真言:“看来你我一别之后,你的确经历了很多,也成长得很快。”
“你终于还是承认了,你是孙真!”林苏轻轻吐口气。
“我已经说过,我有很多个名字,孙真,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段行程,相对于我漫长而复杂的记忆而言。”
“是啊,拥有漫长而复杂的记忆,修为直达圣级之上,在某个尚未唤醒记忆的特殊节点,偶尔打落凡尘,做了一回海宁江滩的村姑,于你是不屑于记起的记忆,甚至可以说,甚是不堪!”林苏苦笑:“大概也只有我这样的低端俗人,才会如此执着。”
贾真轻轻摇头:“莫要如此说,这段记忆,并非不堪,亦非不屑,只是一段行程,要怪可能也只能怪我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事事记起,我的修行之途将会杂念丛生,我的圣道,亦会面目全非。所以,抱歉了。”
“理解!”林苏手轻轻一抬,一坛酒出现在茶几之上:“这是你当日熟悉的白云边,喝上一杯昔日酒,了了这份因果吧!”
两只酒杯,一字排开,浓郁的酒香四溢。
林苏举起酒杯。
贾真轻轻托起酒杯,轻轻一笑:“这是顶级!”
“是啊!”
“当日你去杨知府府上谈事,我将你书房里珍藏的那坛酒送给他,因为我想你在官场之上,有人帮衬。”贾真道。
林苏淡淡一笑:“为何还要提这么低端的事?”
“低端还是高端,因时而异,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我觉得这是通天的大事。”
林苏道:“是啊,时过境迁,我已经不是需要向官场送礼的后辈,你更加不是劝我送酒的村姑。”
“时光飞逝,有时候也是一种痛,是吗?”
“喝吧!”林苏没有回答,手一翻,白云边进入腹中。
贾真轻轻举起酒杯,慢慢喝下杯中酒,目光慢慢移向毕玄机:“你是他今日的小妾?”
毕玄机道:“是的!跟当日的你一般无二,但将来的我,肯定与你不同。”
“是吗?”
“世间修行,高层人士视圣道通途为唯一目标,我毕玄机没那么高端,我很低级,我十三年参禅,被他十三夜时间弄得面目全非,但我偏偏乐在其中,纵然将来某一日,我也踏到了你这般高度,我一定还会是毕玄机,成不了贾玄机!”
面对圣人,如此讥讽,当今天下,大概也只有她。
贾真酒杯轻轻一放:“在你们的预想中,今日我前来,是杀你们的,是吗?”
林苏和毕玄机同时一惊……
贾真淡淡一笑:“所有人都以为,天绝渊出手,自然该是杀林苏,但是,大家忽略了一点,贾真从来都不属于天绝渊,只是天绝渊中的一个过客。如果说五年过客就可以换来我如此决绝的回报,那么,半月夫妻又能换来什么?”
半月夫妻?
她终于说了这句话。
从突破那层关系之后,她与他刚好过了半个月夫妻生活。
林苏轻轻抬头:“那你今日前来……”
“看看你!”
看看他!
贾真嫣然一笑:“另外,我还想问问你,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方便做,而想做的!”
林苏久久地看着她,嘴角慢慢露出了笑容:“眼前只有一件事情。”
“说来听听。”
“我是圣殿中人,按圣殿之规,不便于直接出手颠覆世俗皇权。”
贾真微微一笑:“明白了!”
她手中酒杯轻轻一落,慢慢走出房间。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双眼睛都落在她的脸上,感受着这神奇的圣人之光,包括文庙打更人,包括深宫里的李炽,他们的心跳都差点跳出了胸腔。
圣人进了林苏的房间,现在她出来了。
林苏呢?
终于死了吗?
贾真的手慢慢伸出,似乎一掌覆盖天地……
轰地一声,整座皇宫离地而起……
皇宫之中,一声龙吟响彻天地,皇印金光化为一条金龙,猛冲而起,天边金线交织,护京大阵同步启动。
然而,皇印金光冲不出她手掌的方寸之间。
护京大阵更是喀地一声当场破裂。
李炽一声大呼:“这是为何?”
他的声音无限苍凉,无限绝望……
噗!
皇印粉碎!
李炽全身化为血雾!
贾真手掌一翻,皇宫支离破碎,空中似乎出现了一个黑洞,哧地一声,大隅皇宫从这片天地完整抹掉。
文庙之上,段十七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下文庙,贾真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透过十里空间盯着他,打更人全身一片冰凉,他的文心、文界似乎一瞬间离他而去。
无声无息间,金莲盛开于天际,贾真一步踏上,云层开合,消于无形。
毕玄机小嘴儿张得老大,呼吸都停止了。
耳边传来林苏的感慨:“看来还得多找媳妇啊,老天作证,我只玩了她半个月,她就帮我平了一个国度,要是玩上一年,她岂不要帮我打下整个九国十三州?”
毕玄机死死地盯着他,完全无声。
云层深处,金莲已经合上了,但离彻底合上还差那么一丝,这一刻突然有了几许滞碍,贾真脸上有了一种刚才不曾有的表情,这表情或许叫怀疑,这……这算什么?我帮你做了你不便于做的事,你将这归结为:你玩了我半个月!
有你这样的人吗?
有你这样做事的吗?
我……我怀疑我今天帮你帮错了!
我有点后悔了!
林苏盯着云层最深处的那一抹玄机,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别人看不到青莲开合那最后的玄机,他看到了。
看到了,他的心跳加速了……
小妞儿,看来你也并不是真的万事皆空!
如果你能将我的调戏当空气,那你四大皆空……哦,不,你道境超脱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但现在看来,你的道境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超脱,一句调戏,都能撩拨你的心境涟漪……
城外,飞龙军团帅府,厉啸天手中大印陡然举起,华光冲天!
“李炽已死,皇权已经终结,入幽都!”飞龙军团连夜拔营,杀入幽都。
幽都之军,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皇宫,呆呆地看着战友呆若木鸡的脸,呆呆地看着席卷而来的飞龙军团,战不战?为谁而战?皇帝都没了,皇宫都没了,还有守的必要么……
轰!
城门破,飞龙军团杀入幽都!
整整一夜,杀声未消。
次日清晨,幽都全城失陷。
厉啸天与晋王并肩而来,踏入醉花阁,掌柜的带着所有伙计跪地而迎,战战兢兢。
厉啸天与晋王同上顶层,敲一敲房门,房门应手而开,里面空无一人。
林苏,已经离开幽都。
整场战役,他全盘都未参与。
厉啸天缓缓抬头:“传令!”
“在!”
十八部将的声音从幽都大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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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事未完,兵不止歇,继续北进,目标:飞龙战旗插到北海边!”
“奉令!”
飞龙军团一声怒吼,开启了新的征途,这次行程的终点,就是林苏划定的终点,北海之侧!
整个大隅,都将在这一战之下荡平!
而幽都,晋王李清秋留下了,他的晋地军团主要承担的是打扫战场的活,幽都,无疑是一个比较难打扫的战场,但是,李清秋打扫战场已经轻车熟路……
他唯一有几分疑惑的是,妹妹怎么也不肯留下来帮帮他?
这个妹子啊,跟林苏这个风流情种关在醉花阁整整半个月都没出过房门,会不会也被他乱了道心?
应该不会吧,这是大战之时。
他应该没这个闲心的。
更何况这个妹子可不是绿衣,她的心境比谁都清亮干净,那种无法启齿的事儿跟她好像有点遥远。
事实证明,他对这个妹子的了解还没有绿衣深。
他家这个妹子啊,属于什么类型呢?
恬静有佛性是必须的。
等闲情况下真心撩不动。
但只要撩动了,她比她家妹子还放得开……
她知道相公很快又要走了,她知道相公未来的行程她无法掌控,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让这次坠落红尘而不悔,是她的追求。
于是乎,她给了他全部的温情,她接受了他所有的激情与浪漫。
北海之侧,人海分割线之内,一条小船悠悠,两条人影在海上浪漫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时间,战火从幽都转到了北境。
北部大草原上,那几支北王残部终于见到了厉啸天,他们摆出草原霸主的气势,派出使者求见厉啸天,傲慢地自报家门:“我家族主说了,只要一份大苍皇帝之国书,我飞鹰一族可以为大苍镇守北部荒原!”
另一个使者同此说。
第三个,第四个,第八个全都如出一辙……
厉啸天从放着帅印的帅案后面抬头,露出了读书人的斯文微笑:“北部草原,李炽发迹之地,向来野性难驯,本帅实无耐心慢慢驯服,事实上,今日这片土地上,也根本不需要驯服,只需要杀戮即可!”
所有使者齐齐大惊……
厉啸天手中帅印一抬:“来啊,将这八条死狗丢出去,明日,兵发北部草原,彻底摧毁草原上所有的势力,北部草原,牛羊可留,牧民可留,那些部落头领,盘根错节的落部势力,不必留了吧!”
十天时间,整个大隅,再也没了任何一方大的势力。
有的只是从大苍晋国借鉴过来的土地革命。
幽都城破的第二十日。
六月初十。
大隅最北边的北海边,一面飞龙战旗猎猎狂舞,战旗之下,厉啸天静静地站立。
不得不说,多年的沙场征战,这位文道圣进士,身上已经消去了进士特征,他,就是一个沙场猛将。
他的脸不白,他的手,不瘦,他的短须,坚硬如铁,他的眼神,带着杀戮天下的霸气绝伦。
前面的北海之上,一条小船悠悠而来。
两条人影坐于舟上,向厉啸天微微举杯。
厉啸天一步而来,落在小舟之上,迎接他的是……茶!
“万里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毕玄机微微一笑:“所以,我家相公给厉帅准备的是茶!”
厉啸天眼睛落在林苏脸上:“林兄,兄弟我沙场征战,整整一月,你竟然在这个月时间里,将自己变成了郡主的相公?”
“哈哈……”林苏哈哈大笑:“这就叫各人有各人的命,你的命就是征战沙场,我的命就是红袖添香。”
“是啊,世间事就是如此不公平!”厉啸天也笑了,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茶杯慢慢放下,他脸上露出了几许神秘:“陛下下旨了!”
“什么旨?”林苏问。
“你少在那里装,你敢说陛下封我为北王,不是你举荐的?”厉啸天横他。
北王?
毕玄机眼睛大亮。
她曾设想过,大隅国全部拿下之后,该当如何管理,但战事未定之前,她也不便于问,现在结果出来了。
厉啸天封北王,昔日的大隅国,将成为大苍的属地,由厉啸天管辖。
这是合理的选项,自古以来,裂土开疆可封王,大隅是厉啸天一手打下来的,所以,封给他也正当名分。
然而,一个边城战神突然封王,还是给了毕玄机一些震动。
尤其是,厉啸天所说的,相公举荐?是不是真的?
林苏笑了:“所以这一战中,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我要的就是你一手一脚打下这片基业!”
厉啸天提起茶壶,再倒一杯茶,他的目光慢慢抬起,无限复杂:“林兄,能想到吗?”
“什么?”
厉啸天道:“昔日北方四镇的漏网之鱼,能够踏上文道成为进士本身已是传奇,更何况是成为边关战神,收复四镇,进而收复晋地,今日更是……”
他的胸口轻轻起伏,没有说下去,但是,似乎又说了很多……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落魄的四镇之人,一步步走过文道之巅、兵道之巅,进而来到官路之巅?
“又想到你的父母亲人了,是吗?”林苏轻轻握住他的手。
厉啸天的手反握:“林兄,我曾设想过无数次,如何为父母报复雪恨,但哪怕喝了十坛白云边,也不可能想到是如今这样的方式,我亲手将杀害三百七十二位亲人的皇朝掀翻……但是林兄,我真的不想当这个王!”
“为何?”
“因为这片土地,不是我喜欢的土地!”
林苏道:“这片土地上的人,给你留下的伤痛太深,但是厉兄你得明白,给你留下伤痛的,不是这片土地本身,也不是那些同样遭受压迫的百姓,而是特权阶层。你已经亲手砸了这些阶层,你已经可以放下心头的枷锁,用跟李炽完全不同的管理手段,让这片大地变得不再让人伤痛!”
厉啸天目光慢慢抬起:“我懂了!林兄且放心!我纵然不能让这方天地变得美丽,但我至少可以保证,这座持续不断释放凶兽祸及大苍的巨大兽笼里,从此不再有凶兽释放,我的家园,我父母亲人亡魂安息的北方四镇,永无边关之祸!”
三杯酒后,厉啸天踏空而起,返回幽都。
从今日起,这片大地,换了主人。
没有皇朝,只有大苍的王爷,没有势力纵横,只有一个坚强的核心,它,不再是大苍之患,它,只会是大苍的一处塞北江南。
厉啸天去了,遥远城池之上,只有一面大旗还在猎猎飞舞。
毕玄机目光移了过来,深深感叹:“结束了!谁能想到,困扰大苍皇朝整整六百年的魔咒,在相公手中,解决起来却是如此简单。”
“不,还没有结束!”林苏道。
毕玄机微微一惊。
林苏托起茶杯:“常规军事结束了,还有两趟不常规的行程。”
“什么?”
“其一,北海龙宫,其二,天绝渊!”
毕玄机大吃一惊,猛地抓住了他的手:“北海龙宫……相公是想联合东海龙宫,覆灭北海?”
“联合东海龙宫就免了吧!”
“免了?”
林苏笑了:“昔日儒圣一纸封凶谷,书圣一砚台砸出了一个无定山,兵圣一笔平了西海,圣人的战力,给这方世界留下了太多的传奇,我也想给后人留下点东西。”
毕玄机心头怦怦跳,他一连列举了三个圣人,然后将自己加上去,这……这真的不算忤逆吗?
“走吧,宝贝,我们去一趟北海龙宫!”林苏脚下的文道轻舟驰向北海深处,前面就是人海分割线,轻舟笔直地穿过这道分割线,一路向前。
碧浪轻涌,北海,在这个季节,乃是一年中最美的季节,无风无雪无冰,万里碧波,如梦如幻。
然而,一股子杀机还是透过这份平和,传入了毕玄机的骨髓最深处。
她知道,她和他已经惊动了北海龙宫,眼前虽然一切平和,但杀机或许已经近在咫尺。
对方一旦知道他的来路,这趟行程就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别的人族入北海,北海龙宫或许还不会非杀不可。
林苏入北海,岂能幸免?
需要知道,一个月前,北海龙宫越过人海分割线的十万天骄,被他杀得干干净净。
这份仇恨比这北海之水更深。
但她没有提出异议,因为她知道相公之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他敢入北海,必有倚仗。
聪明的女人,就是无条件信任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