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路!
道宗!
道海!
时空神殿特使无……
一连串敏感的词汇钻入众人耳中,满殿全都呆若木鸡……
仙皇心头大浪翻滚……
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答案。
林苏为何没有死的答案。
时空神殿特使无出手了。
天下之间,无人能够解天泪之咒,但是无显然是个特例。
谁能摸到无的边界?
无是此方天道之下,真正莫测的一个人!
他是至象天窗都噤若寒蝉的人!
普天之下,也惟有他,才能化一切不可能为可能……
东域仙朝目前陷入绝对的困局,甚至可以说是死局,他这个一代仙皇举步维艰,而他,那个从东域朝堂离去的绝代妖孽,依然延续着他的强势。
哪怕面对道宗宗主,天窗行者周天河,依然是强势绝伦。
“陛下,我朝如今形势危急,急需沙场定鼎之人!”谢东道:“微臣以为,陛下该当放下成见,立刻派使前往繁华城千灵谷,只要林苏愿意为东域仙朝一战,我朝尚有逆转战局之机。”
礼部尚书踏上一步:“谢大学士是否对林苏有些神化?沙场之上,数千万大军对峙,一人之力何足道哉?”
谢东目光一转,落在他的脸上:“徐大人之言,放在其他人身上,理直气壮,但是,他当日仅以十万边军,就横扫入侵的三百万大军,以五万伤兵灭掉地族与翼族,如果给他千万大军,却又如何?”
十万大军灭三百万。
五万伤兵灭两大异族。
给他千万大军却又如何?
仙皇很久都没有激烈跳动的心,陡然大跳。
兵部尚书也上前一步,紧锁眉头:“林苏沙场之道,微臣是认同的,然而,他若掌兵权,恐怕其心难测,是故,老臣以为,此事不可盲目。”
众臣再度沉默。
是啊,林苏是异域之人,他所谋之事,是借东域仙朝之势而守护大苍界,没有兵权在手,他对东域仙朝也造不成什么大祸,但如果他手握数千万大军的兵权,将会发生何种惊天动地的大变局?
殿中之人全是人精。
也都是在复杂无边的世道里摸爬滚打一辈子的人。
心头的期待,心底的隐忧,全都在心头盘旋博弈。
谢东目光慢慢抬起:“老臣能为陛下所谋之事,也只有此一件,陛下自行决断吧。”
压力全都给到了仙皇。
仙皇目光慢慢抬起:“众卿暂且退下!谢卿、南宫、宰相、兵部尚书留下!”
……
视线移向西域灵朝。
繁花城后,千灵山西北。
桃山之上,满山嫣红。
桃林掩映之下,桃姐融合了海宁西院众女各类特点的脸蛋上,也是嫣红点点。
作为一个花妖,原本就是妩媚的代名词,更何况被她心仪的男人,按着浇水,浇了一遍又一遍,她这朵儿,也只能绽放了。
林苏似乎在浇水的路上一去不回头。
花间一壶酒,对月两个人,弹着琴儿,唱着歌。
琴是如此的特异,歌儿也是如此的特异……
“醉人的夜呀皎洁的月,
谁把那羞涩留在花开的季节,
懵懂的情又有几人能续写?
劳燕纷飞一去就花开花谢……”
桃姐一颗心宛若她无处不在的桃花,在这新月如钩之际,飘飞无心海,重新飘回了昔日的海宁西院。
醉人的夜,她经常见,她当年在西院当看客的时候,就看到了无数幕夜晚的醉。
羞涩,她也经常见,绿衣、崔莺、陈姐、秋水画屏,最初脸上不都有羞涩吗?
懵懂的情……
大概说的是她!
她就是那样,一开始是看客,后来是懵懂,再后来,有一个摩擦的心愿……
这份懵懂的情,最初起源点在哪里?
也许就在那年除夕。
他抛开了温柔乡里的一切,来到她的空间,告诉她一句话:她们都有人陪着,只有你没有,所以,我来陪陪你。
那个时候,桃妖独在异乡。
她数千年漂泊,数千年孤独。
她千年心田,被这一句话温暖了整个年节。
大概就是从那天开始,她觉得她在那片世界也不是最孤独的,因为她还有他!
而如今呢?
如今倒转过来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祖地,回到了族人身边,有了无数的同类,相反,他却是一个人闯入了这方天地。
连除夕,她都没有陪他过。
一时之间,桃姐心软如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颗妖心是在海宁红尘中结成的,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妖物,也会心软如绵,也能感受到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半山,桃林之侧,两条人影坐在小溪边,她们听着上方传来的歌声,看着溪流中映照的娇美容颜,似乎在喝着白云边,一杯接一杯。
她们自然是青姐和小红。
“谁都有过年少轻狂的心结,
如今再回头望已是飘零的枫叶。
往日的那一切仿佛就在昨夜,
尘封的记忆里还有熟悉的那条街……”
歌声袅袅钻入她们的耳中。
一缕伤情不知不觉间灌满了她们的心田。
如水亦如酒的情愫全身游走。
如诗亦如画的星光写满天空……
青姐轻轻吐出口气:“我释然了!”
“释然?”小红不懂。
青姐道:“桃姐跟他是老相好,他们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旧时光,并不是今天一见面就扒衣脱裤的。”
小红怔怔的:“他们是老相好,那……那小姐你还抢人不?”
“抢是有点不地道了,显得我仗势欺人,但是,这样一个妙人,我可舍不得放弃……”
小红大腿一拍:“奴婢明白了,小姐是要弄死桃姐!”
哐!
一巴掌重重拍在小红的脑门上,小红当场打懵。
青姐对她横眉怒目:“什么叫弄死桃姐?我可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她是我亲姐!你敢对我亲姐不敬?”
“啊?”小红揉着脑袋更懵。
青姐目光抬起,四十五度角看天空:“世俗间有两女共一夫,相敬如宾的佳话,我看来得跟她商量下,且看她是否允许我这第三人,在那个醉人之夜里插上一足。”
她的手指轻轻一伸,一枚桃花花瓣飘落她的玉掌之上,如同一抹嫣红染红了她掌心的纹路……
林苏的歌声已然止歇,琴弦也留下最后一抹颤音,飘然无形。
桃妖似乎在这美妙的歌声中完全沉醉。
但她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抖,美丽如月的眼睛睁开之时,却带着几许特异的表情,似乎是有几分惊讶,有几分振奋,这并不完全是沉醉的表情。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林苏很敏感。
桃妖轻轻一笑:“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有个人跟我传了个讯,打了个商量,我个人觉得相当的振奋,而且我坚信你更加兴奋。”
“嗯?啥事?”
桃妖道:“有个小妞儿想在你醉人的夜里,跟你玩点醉人的名堂。”
靠!
林苏好吃惊:“何人如此狂野?”
桃妖道:“青莺圣女!”
林苏愣住了,青莺圣女!
刚刚,哦,也不是刚刚,确切地说,是在他跟桃妖折腾八个来回之前,桃妖曾经告诉过他,今天他“无意间”参加的那场文会,其实是青莺圣女的招婿会。
这文会的档次在他手下凭空拨高了一大截。
这文会也因为他的原因而面目全非。
现在这妞儿找上门来了。
打算在这醉人的夜里,跟他玩点醉人的名堂……
我的天啊,这是妖族的无拘无束呢?还是世事的奇妙无常?
桃妖托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品上一口,慢条斯理地展开分析:“我跟你呢,其实也没玩几回,我也不瞒你,越玩越有瘾的也绝对谈不上玩腻,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想插一脚,我大概率会剥了她的皮,但是,事情就怕但是啊……但是这个小圣女不一样,我是强烈建议你跟她玩出花儿来。”
林苏牙有点小酸:“你还是觉得搞定她,就可以搞定千灵山,从而将千灵山拉上我的这条破船?”
“所以说……你以前搞女人大多只是为搞而搞,而今天之搞,不仅仅是搞,还是道!你的目标是她裤带之下,你的目的却无限高远,你长枪之上,挑的不仅仅是她的娇嫩如花,挑的还是大苍界千亿苍生的护道伟业……”
我的天啊……
林苏抚额:“媳妇你的理论,该当也可以生出天道文波了,乱搞两性关系,竟然上升到了千秋伟业的高度,你是古往今来独一份,可惜你有两点错误。”
“哦?说来听听……”
“第一点错误,圣子圣女对于一个宗门而言,其实没你想象中那么重要,这从我一而再再而三扇道宗圣子耳光,道宗选择无视同一个道理,连圣子圣女本身都不重要,更何况圣女的一个野老公?”
桃妖原本打算辩一辩,但是,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好象也辩不赢,算了:“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回到本性了,一般情况下,赶到人家家里,将人家闺女给祸害了,很大概率会迎来便宜岳父岳母的大棍子,而不太可能迎来他送来的迎亲酒……这一点,每天世俗间都有无穷的印证……”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遥视天边。
桃妖目光也猛然抬起,天空之上,妖云密布,层层迭迭,宛若大浪翻舟。
林苏喃喃道:“我来千灵山,唯一祸害的人只有你,来的人是你爹娘吗?”
“不是!”桃妖目光闪动。
“这就费解了,为啥我觉得他敌意满满呢?”
无声无息中,天边妖云一分两半。
两半妖云,宛若青莺羽翼分开,覆盖整片天空。
羽翼之桥中,一条人影漫步而出。
初看如同盖世巨妖,但走出三步,变成了一个斯文儒生模样。
随后的每一步,都让他身后的天空变样,九步一过,他身后的无边妖云变成了烟雨江南,而这位儒生,真正成为烟雨江南之中的一个慈祥老生。
这或许就是这位妖擎独特的宣扬。
开始出场之时,显示出他的超级修为,这修为直接就是真象之巅。
但其后,他显示的是他的修养,是的,灵朝与人族世界渐渐同化,妖族巨擎,也会刻意彰显他们的儒雅斯文。
如此修为,难道竟然是千灵山之主?
桃妖站起,恭敬行礼:“参见大长老!”
大长老,千灵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
林苏也站起,微微鞠躬。
大长老一步踏上桃山之顶,面对林苏:“这位就是昨日在繁花城中,一首妙乐、一首妙词引动天道青波的文道宗师林公子么?”
“不敢,正是在下!”
大长老轻轻一叹:“公子身为文道宗师,想必亦是深谙圣道至理,当知‘成人之美’方为君子之道,却不知为何非得坏我大事?”
林苏眉头微微一皱:“大长老指的是昨日文会么?”
“是!”
桃妖心头大跳,抢先开口:“禀大长老,此事小女子已然问过他,他并不知道那场文会是道宗与千灵山的联姻仪式。”
“哦?一首妙曲横空出世,只是无意?”大长老道。
桃妖道:“说无意也并非无意,他知道小女子身在千灵山,但未知究竟身在何处,是故,在城中吹起一曲我与他昔日旧曲,以此来告知小女子,他来到了繁花城。仅此而已。”
大长老目光移向林苏:“桃山主之言,可是属实?”
林苏轻轻点头:“的确如此。”
大长老目光慢慢抬起,投向天边:“旧日相识,一别多年,一首旧曲,促成重逢,倒也合理……林公子,速速离去吧,走沧州水道,离开灵朝。”
桃妖微微一惊。
林苏道:“却是为何?”
大长老道:“你与桃山主相识于异域,今日重逢亦是情意绵长,千灵山虽然千灵同在,但同气连枝也感你这一份与我族人相交之赤诚,可不因你昨日无心之失而迁怒于你,然,道宗并不如此想,此方与外界相连之通道,尽在道宗掌控之中,唯有沧州水道乃我族秘境,无人能够掌控,从沧州水道而出,可直达南荒。一旦到达南荒,道宗鞭长莫及。”
这完全是一份善意。
林苏昨日一场文会,客观上破坏了道宗与千灵山的好事。
而且他还现场给了道宗圣子一记耳光。
道宗岂能容他?
是故,早已封堵了八方通道,就等着他出千灵山。
这位大长老专程过来,就是给他指点一条明路,助他逃离。
桃妖的脸色也变了……
小相公千万里而来,才刚刚试了下久别重逢的醉人滋味,她是真舍不得他走,但是,她也知道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冤家,走到哪里都是天下皆敌……
林苏笑了:“大长老一番善意,晚辈感激不尽。今日与大长老意外相逢于桃山,人生难得之际遇也,莫若坐下,饮酒一杯?”
大长老目光慢慢垂下,眼神中多少有几分看不懂。
这个少年什么意思?
老夫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了你,外界一个超级宗门等着要你的脑袋,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还能喝下酒?
林苏已在茶几前坐下,手轻轻一抬:“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亭信步,今日得宽馀,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乎……大长老,请!”
他在那里一坐,身后浮云翻卷,真的如同风吹浪打中的信步闲亭。
大长老慢慢走过,在他对面坐下。
林苏手一起,一只酒壶递到大长老手中。
银色的酒壶,白云边。
桃妖心头微动,她也是林家西院住了三年的人,她知道这种酒,只对一种人而用,那就是林苏认定为朋友的那种人。
大长老不知道这层含义,他被这酒壶上的诗吸引,林苏自己的银色酒壶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也让大长老鼻翼轻轻动了一动。
“大长老刚才提及一词:成人之美!”林苏道:“晚辈有一事不明,为何大长老觉得与道宗捆绑,是一件美事?”
“美”字,他说得很重。
大长老目光从这首千古妙诗上慢慢移开:“乱世江湖,生存艰难,抱团而抗无边风浪,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为何就不是美事?”
“各取所需,互惠互利,当然是美事!”林苏道:“但也得看对方是谁!大长老可知,道宗的立宗宗旨?”
大长老目光闪动,无语,他不是不知道,他只是不便于说出来。
林苏道:“道宗立宗宗旨:纳百道之长,成宗门之利。其根本核心,就是利己!利己者,可不会利他!大长老真的觉得它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
大长老道:“本座如何不知道宗之利己?然,各大宗门、各大势力何人又不是如此?”
“是啊,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皆逐利,然,也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有的人行事,只为利,而有的人利事,还多少有几分道义存留,比如说大长老,今日你我初见,就为我留下一扇后门,这扇门,就是道义!”林苏道:“冲着这份道义,晚辈有一忠告:道宗,不可捆绑!”
“为何?”大长老心头已然泛起微波,或许是因为林苏刚才的道义之论,拉近了他与他的距离。
林苏道:“因为道宗,必灭!与他相关联的所有势力,也都将遭受池鱼之殃!”
桃妖全身大震。
道宗必灭!
她是理解这句话的。
因为道宗是手伸得非常长的一个宗门。
因为它们在大苍界那边,布局深远。
有迹象显示,一旦无心大劫起,道宗将是大苍界的心腹大患。
所以,作为大苍护道人,林苏有几个必灭的宗门,其中就有道宗。
然而,真正从林苏口中说出这层战略目的,今日还是第一回。这大概也是被逼出来的。道宗与千灵山结盟在即,林苏不希望千灵山卷入道宗这个大泥潭,所以,将这重战略目标提前暴露。
大长老听到这惊心动魄的定论,心头也是大浪翻。
但他完全理解错了意思。
他绝对不认为这小子口中的“道宗必灭”,跟这小子本身有什么关联,但他身为千灵山大长老,也是知道各种信息的,他知道道宗最近的确惹了大麻烦。
道宗面对道海之中的邪凰一族突然动手,而且还真的破解了《生死经》的千古难题,在道海之中将邪凰一族杀得血肉横飞,邪凰一族这支不死种族面临灭绝之危。
这在外界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无间门跟邪凰一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间门下甚至也有不死军团,不管是基于为邪凰一族减压,还是为它自己名下的不死军团除去大祸,它已经向道宗划下了红线。
如果是往日的无间门,道宗或许还并不太在乎。
但最近的无间门也发生了巨变。
突然冒出一个次神至尊,带领无间门从幕后走向前台,短短一年间,攻掠烟雨皇朝三十万里国土,所到之处,城必下,人必杀,已经占据烟雨皇朝半壁江山。
虽然眼前无间门忙于攻城掠地,没有余力对道宗形成鼎压之势,但这表现出来的超级战力,还是让道宗后背发凉。
于是乎,道宗加紧联系,勾连八方宗门,勾连各朝。
千灵山,才在这种情况下纳入道宗联系的快车道。
难道说,面前之人,真的掌握某种内部消息,清楚地看到了道宗灭亡的时间表?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宗门联合,最怕的就是惹火烧身……
“林公子,知道了些什么?”大长老托着酒壶,心事千千万,醉人的酒香,他似乎也完全没闻到。
“大长老,你不妨将你千灵山与道宗结盟,最真实的需求摆出来。”
大长老心头微微一跳:“你知道我千灵山有难处?”
“那是自然,如果没有跨不过去的坎,谁会跟这种臭名昭著的宗门捆绑?”
桃妖在旁边也开口了:“大长老,将难题摆出来吧,我相公……嗯,林公子是最擅长解决难题的,兴许千灵山的难题到了他手上,随手就给解了呢?那咱们也就真的没必要跟道宗捆绑了,不管怎么说,道宗终究不是一个善宗。”
大长老轻轻一笑:“你冲着本座的一番善意,留本座喝一壶酒,本座也冲你这一番善意,与你来一次坦诚……公子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