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品大员!
一念之间!
林苏进入官场,起步五品,惊世骇俗。
洛无心只需要一点头,他的起步就是三品。
这就叫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
这也就是这位帝师的超级能力。
然而,洛无心轻轻摇头:“学生所求,无关官职,只是欲在条件成熟之际,与大人形成一个交易,此交易,决非惠于无心一人,于紫气文朝,方是真正的大惠。”
“你我以茶代酒!”帝师举起茶杯。
洛无心微微一笑:“万里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帝师大人,请!”
……
清晨,西河城主府。
林苏打开了房门。
一夜未睡,他的精神反倒见长。
计千灵也已经起来,凌风而立,看到林苏过来,她轻轻一笑:“昨夜可还清静?”
“那自然是清静的。”林苏笑道。
“从今夜起,你恐怕是不得清静。”
林苏皱眉:“何意?”
计千灵道:“昨夜,剥皮长老找到了她家闺女,跟她闺女面授机宜,可能今夜,猪儿想啃的不再是她永远都啃不腻的兔子,而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的戏谑表情,给今晚猪儿所啃的东西,作了个暧昧而明确的提示。
林苏眼睛睁得老大:“做娘的给闺女面授机宜,居然是想啃我这颗小白菜?”
“虽然你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小白菜的特性,但我还是接受你这个见鬼的比喻。”计千灵翻翻白眼。
林苏很无助:“师姐,我……我这是大难临头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死?你想得也太悲观了!”计千灵安慰他:“你绝对可以放心,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皮肯定会在她窗外飘很久很久,你这灯笼只要还在飘,你就不算是死。”
林苏脸都白了:“师姐,今夜我跟你睡吧。”
“……”计千灵不知是该回答,还是该一脚将他踢下去。
林苏一把抓住她:“现在你才是我的救命稻草,我跟你睡,每夜都睡,不给他人半点机会,我不想做灯笼,我还年轻,我怕黑……”
“你祸害猪儿会成灯笼,因为她娘很强。你将主意打到我头上,就肆无忌惮?你觉得我爹没有四长老强?”
“这不是强不强的事。你爹慈眉善目的,一看就特别好说话……”林苏一把拉起她:“我们去逛街,培养培养感情。”
如果没有后半句,计千灵绝对也是有原则的,踢他一脚,离他远远的是基本操作,但是,这后面一句话一出,她的心思开始跑偏。
“逛街?你这一逛,是不是人仰马翻?”
“怎么可能?我拉女人逛街,最多是女人翻,马儿说什么都翻不了……去不去?给个痛快话!”
计千灵瞅瞅他眼中的光点点,点头:“去就去,我还不信逛个街,能将我自己逛翻……”
两人出了城主府,也出了罗天宗一堆万象的视线。
罗天上人此刻脸色颇有怪异,只因为他听到了林苏刚才的话儿。
你爹慈眉善目的,一看就特别好说话。
这话儿,有多久没有听人说过了?
三千年还是四千年?
也许一辈子都没有过。
他罗天上人好说话?
你勾引我家闺女,就这么有信心?
就欺负我不会做灯笼?
但是啊,身为以算入道的人,身为一眼看过去,就能看清所有人肚皮里面的花花肠子的人,他知道林苏并没有勾引他闺女的想法。
他的功夫永远都在戏外。
这一逛街,他初步倾向于闺女的判断,那该是人仰马翻啊。
但翻的又是哪一家?
怎么着也轮不到闺女真的翻。
但此刻的林苏,似乎还真有弄翻计千灵的打算,一踏上车水马龙的街道,目光就开始偏,至少计千灵感觉到了他的偏。
他火热的目光,似乎让她的高挺之处,有几分火热。
计千灵第一次觉得,用天算之道营造的这份隆起,似乎还是惹来了麻烦……
林苏瞄了三四眼,竟然还直接开口了:“师姐,你的胸好象比猪儿还大。”
计千灵平生不知道如何在别人言语之下无语,现在好象也碰上了平生第一回。
你让我怎么回答?
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将绝世神通拿来隆起?
林苏道:“用天算之术隆x,师姐,你这是开了一条先河啊,这是医道上的一扇窗,非常有前景!亿万年之后,这片天地上的后人,会永远记住你这个时代先驱,师姐,你是一个伟人。”
计千灵突然觉得牙特别特别酸。
我这是名垂青史呢?还是遗臭万年?
算了,我投降!
计千灵一脚定住:“能不能别探讨这种话题?”
“那探讨啥?”
“探讨下,今天到底谁会翻!”
“师姐你想不想翻?”
“翻你个头!”
这终于还是骂了!
林苏纯粹是自找的。
林苏瞅着她横眉怒目的小模样,终于也摇头了:“既然师姐态度明确,那以后再翻吧……今天咱们去拜访下那座牌楼。”
他的手轻轻抬起,指一指前面的一座楼。
这座楼,宛若飞鹰凌空,楼上有名,单独的一字,“翼”!
翼楼。
翼族在西河城的招牌。
翼族的子弟在此歇脚,翼族的特产在此出售,想亲近翼族,投靠翼族,也不妨在这里接受考核。
翼族,天空之霸主。
翼族,自带遨游九天的霸气。
任何人敢于得罪翼族,必是付出惨重之极的代价,无关翼族的气度,只涉及翼族骨子里的骄傲。
如果说,往日有人不信邪,现在整个西河都是信邪的。
因为二十年前,有一个县的县令不信邪,顶着翼族与城主府的双重压力,将翼族三十九位犯事人员当众斩首示众,换来泽江县七十万百姓的集体欢呼。
翼族出手了,将这个县令的脑袋高高挂在西河城。
将这个县欢呼的人,直斩五十万。
一县之地,几成人间死域。
阴风怒吼,秃鹫啃食尸骨,余臭数年不消。
从那以后,翼族无人敢惹。
从那以后,整个西河达成共识,异族凌驾于人族之上,成为法度之外的特殊公民。
西河法度之盘,全面倾覆。
西河三亿子民,被抽去了身上的脊梁。
林苏慢慢走近,在翼族翼楼之前,停下,手轻轻一抬,一件三品官服从容换上。
计千灵心头微微一跳,指尖也多了一件衣服,换衣!
满街之人,突然停步。
吃惊地盯着这两位大人。
朝官是讲个脸面的,要么官服出巡,八抬大轿抬着,招摇过市。
要么微服私访,全程不露官员特征。
但他们怎么弄的?
前半程如同情侣逛街。
到了翼楼门前,换上正规的官服。
翼族里面的主事之人心头大惊,大步出迎:“监察使大人光临翼楼,真是蓬壁生辉也,请进楼叙茶!”
如果将时间退回三天前,林苏今日不可能有这种待遇。
但是,这三天时间过去,各大异族对林苏已经不敢稍有轻视。
风向已然悄然改变。
至少,在台面上,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大家可都清楚明白,林苏初入西河之时,那三个地族长老得罪他的场景,而今,地族举族尽灭!
是否是因为这三位长老给族中招了大祸,众人众说纷芸。
林苏瞅瞅这位主事长老,圣级水平。
地位该当不低。
“你是翼楼主事人?”林苏道。
“是!”
“那行吧,翼楼,本使就不入了!”林苏道:“就在此间,与你翼族算个账!”
附近酒楼之中,无数窗户后面,无数人目光齐齐聚焦。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深度关注。
关注的人,包罗万象。
有人族官员,有异族高手,还有普通百姓。
听着这句明显不善的话,大家心头齐齐大跳,包括罗天宗罗天上人在内。
算账!
这话放到天下,都是敌意满满。
翼族主事人心头更是大惊:“大人何意?小人可有失礼之处?”
“与今日有礼无礼完全无关!只是一笔陈年旧账!”林苏道:“本使听闻,二十年前,贵族因为泽江县令依照仙朝法度,斩了三十九名翼族凶徒,换来翼族灭一县五十万民之报复,主事人觉得,这笔账,该不该还?”
声音绝不响亮。
但是,一股超级冲击波第一个瞬间席卷全城!
二十年前的陈年旧账,从任何人口中出来,都算个屁。
但是,从林苏口中出来,就是一股超级风暴。
何意?
你欲算这个账?
满城之人全都不敢相信。
因为,这样的账,各大异族谁人身上没有背?
你敢掀这个账,那是促成异族集体反弹!
是没事找事,在西河城,你是不折不扣的找死!
翼族主事人脸色变了:“林大人,此刻突然提及二十年前,早已尘埃落定之事,意在何为?”
“尘埃落定!你一个异族之人,懂什么叫尘埃落定?”林苏冷笑道:“二十年时间,的确很长,足以让无辜百姓坟头长满青草,足以让满县尸臭至今难闻,然而,作恶多端,终有回报,一路跑偏的法度,终需纠偏,这,才是本使心中认定的尘埃落定,凶徒作恶,遁于法网之外逍遥自在,可不叫尘埃落定!”
千丈之内,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夏天的风吹过,本是凉爽,但是,此刻却充满了窒息般的死寂深寒。
主事人慢慢抬头:“大人欲如何行事?”
他的声音清冷无双,似乎带着九天之上的翼族霸气。
林苏道:“本使不是江湖人,不是生意人,不习惯漫天叫价,就地还钱,讲究的是法度,是公正!是故,主事人转告贵族族主,你杀我五十万无辜百姓,我取你五十万族人人头!今日夕阳西下,敬请贵族将这五十万颗翼族人头,送到城主府,本使一一验收!”
轰地一声,不知从何处打翻了椅子。
酒楼之中,也不知碎了多少酒杯。
全城之中,狂潮席卷。
满大街行人,完全失色。
原本只是一笔轻描淡写的所谓旧账。
林苏一言以定性,却是如此惨重的还债方式。
五十万颗翼族人头!
翼族人丁可不兴旺,越是强悍的种族,越是人丁希少。
翼族总人数不足千万。
你一下子要人家五十万颗人头?
翼族如此骄傲的种族,你将他们与普通百姓对标?
一个换一个?
翼族之人,若有一人死于西河城,就是通天大事,值得城主满城奔波,焦头烂额的那种。
而现在呢?
你的眼中,可曾体现对这天空霸主的半分尊重?
翼族主事人全身衣服陡然如铁一般收拢,眼中射出万道寒光:“林大人,你可知道你这番话,意味着什么?”
“知道!”林苏淡淡道:“立刻去汇报给你家族主吧,本使在夕阳下等待他的五十万颗人头,到了日头落下暮阳山的那一刻,如果尚无人头到达,请族主仔细想上一想,能否预知后面的后果!”
话已尽。
人已离!
林苏手一伸,官服消失。
他轻衣飘逸,与计千灵并肩而逛街。
接下来的逛街,意态悠闲,他甚至还从路边一名小商畈手中买下了一只风铃,在指头上轻轻旋转,发出丁当的清脆铃声。
“疯子!疯子!”鹤排云离席而起,绕着城主衙门转圈圈。
“还真是疯狂啊!”罗天上人托起茶杯:“这是看透时局的嚣张呢?还是测试?”
“看透时局?”罗天慧者眉头深锁:“宗主之意,陛下真有清除三十六族之雄心?”
“清除还是分化,也是依时局而定。”罗天上人道:“这小子此举,看似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其实,也是颇有深意的。”
又是试探!
罗天慧者目光闪动:“依宗主之见,这半日时间,翼族能够拉拢多少同盟者?”
“事情非常玄妙,有三种可能!其一,翼族可以拉拢异族的绝大多数。其二,翼族只能拉拢三成不到。其三,翼族有可能孤军面对。最奇妙的地方是,这三种可能,有时候要转换也在一念之间。”
三种可能,涵盖了所有可能。
要么很多,要么很少,要么没有。
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罗天慧者身为算道天骄,却懂了宗主之意。
三种可能,看似天差地别,其实在这种情况下,转换却是一念之间。
人是扎堆儿的生物。
势力是观风向的利益集团。
在看到大势之时,所有人都会选择大势所在的那个方位。
这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
然而,大势在哪?
这就是西河最大的迷局。
没有人搞得清陛下的意图。
没有人知道林苏棋局涵盖面。
人心隔肚皮,没有人知道除了自己这支异族之外,其他族得了陛下什么承诺,保持着什么样的立场。
而且还根本探测不到,交流也得不到真东西。
因为西河大局,深不可测,地族一灭之后,陛下传递出来的灭八族信号,击中了各支异族最敏感的那个点。
灭八族,只要这八族不包括自己,自己其实是有利的。
为啥?
西河有点太挤了,如果有人做这个减法,剩下的资源分配,其余种族是得利的。
当然,如果这八族中包括自己,就是另一个账本了。
问题是,谁能知道这八族黑名单中,有没有自己?
天族可以确定不会有它。
隐族基本确定不会有它。
但是,其余三十三族谁敢确定?
也就是说,他们谁都有可能,但谁也有可能成为那个风暴过后摘桃子的人。
就看你如何站位了。
现在,翼族已经纳入了黑名单!
这是确定的。
它自然是急了。
但别人急吗?可不一定!
它自然是要找人抱团的,但别人愿意吗?
你翼族已经纳入陛下的黑名单,我族不一定,我为什么要站出来,将自己硬生生挤进这要命的黑名单?
接下来的结果非常诡异。
翼族族主一接到西河主事人的急报,整个人当场炸毛,他的山峰都云霞浮动了,林苏的祖宗十八代,被他在内心骂了个遍。
但是,接下来,他骂的人就不是林苏了。
他与三十多族进行紧急联络,三十余族的族主保持义愤,保持骂林苏的基本立场,但骂归骂,明确站队的,一个都没有!
翼族族主全部联系一遍,在越来越接近夕阳西下的当口,双翼收取,如同山顶一尊雕塑。
大长老,直到八十一长老,全都集中于山顶。
一股天地大势似乎在这群最顶级的长老群体中,慢慢萌发。
“纪昌小儿,胆敢逼迫翼族,本族天空霸主,岂是他想拿捏就拿捏的?”大长老缓缓道:“族主,这是他逼反的!我族立时杀上城主府,将他们连锅端,等到大势在我,老朽不相信其余三十四族不跟我而动!”
“正是!假如我族拿下西河,正位西河霸主,兴许可以凭这一转换,成为三十五族共同的霸主。众族目前都在观望,天族之软弱,众族也是看在眼里的。”
有迹象显示,经此一逼,翼族骨子里的骄傲完全蒸发。
他们竟然想借此一逼,完全改天换地。
由他们来当这个异族之王。
但是,二长老是个精细之人:“林苏其人,行事决绝之外,还精细无双,他既然敢下这步险棋,就一定想到了本族应对之道,西河城上古大阵,可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万一来个久攻不决,仙朝援兵刚好可以借势而入西河,到了那个时候,我族就真正被动。”
八长老大怒:“不敢攻,难道真的答应林贼的条件?送上本族五十万颗人头?”
大长老手猛地一挥:“怎么可能?本族上古雄族,若是答应此贼条件,五十万颗人头一送,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一时之间,全峰血气冲天。
族主目光慢慢沉下:“此贼言明夕阳西下!是对本族的一种巨大压迫。然而,这压力可不仅仅在本族,同样作用于他之身!”
“正是!”大长老道:“夕阳西下,我族就不动,他必须得动!本座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将他的屁话收场!敢直接前来攻我飞鹰峰否?”
“只要他敢来!我族就占了法理,反杀于他,纪昌就算有天大的怒火,也得给我憋回去!”
这话一出,奠定了翼族的基调。
翼族,骨子里的骄傲,上古大族的雄威,岂能满足林苏的条件?
别说五十万颗头颅。
即便是当日执行泽江县灭绝计划的执行人一人,翼族都不可能交给他。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条了,等着林苏作出反应。
你当众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你自己也得承受反噬。
翼族不鸟你,你能怎么办?
起兵攻打翼族?
你且试试有防备的翼族是不是你能拿得下的。
只要你敢进飞鹰峰半步,就算是撕毁了和平协议,翼族有领土护卫权,占得了道义先机,纵然将你林苏、鹤排云、整个西河官场一锅端,你纪昌也得捏着鼻子认栽!
到了那天,就是翼族在三十五族中打响名声的一天。
天族跟纪昌玩暧昧。
上古大族的脸面你都玩没了。
我翼族重现上古异族的雄风,你看其他异族怎么选。
现在的问题是,林苏究竟有无覆灭翼族的底牌。
如果在往日,所有人都会笑。
但今日,地族灭亡在前,有着巨大的不可控风险。
虽然不知道具体覆灭地族的方式是什么,但翼族人才济济,也早就做好了各种预案。
阵法。
谁又没有阵法?
翼族防护大阵,谁人可破?
翼族冲冠一怒,哪支大军可入?
论人,论修为,论底蕴,论……
无论论什么,翼族都不怕!
与此同时,西河城主府,衙门之中,坐满了西河各路官员。
鹤排云不在。
林苏也不在!
计千灵当然更不在。
就只有这群官员在那里你猜我猜大家猜。
所有人肚子里都是一肚子的包。
林苏进入西河以来,这些官员一开始是无视于他。
但后来,事情很微妙,林苏无视西河官场。
除了鹤排云一人之外,西河所有官员,都无法见林苏一面。
林苏甚至没有跟他们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他惊天动地的大行动,没有一个官员知晓。
这是对西河官场的集体不信任。
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借助西河官场的任何力量。
这让那些平日里很有存在感的官员,情何以堪?
但他们也知道,林苏这么做,是有道理的。
西河官场,几乎个个都跟异族有染,他这个大棋局,招招指向异族,怎么可能跟他们交流?
知道是一个方面,真的被完全无视绝对也是另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