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时持。
最终还是祁墨最先看不下去,捉住葛冰蠢蠢欲动的手放到楼君弦的脖子旁,道:“你就这样。
葛冰:?
祁墨看着那越肌骨蜿蜒的脖颈:“把一下大动脉。
葛冰:???
一番拉扯,葛冰终于在摸到空空如也的被子后陷入沉默
他坐下来开始做最基本的止血包扎,祁墨的临时包扎粗糙的像小孩实验,葛冰——解下,看向祁墨的方向:“这位大人需要清洗,还请姑娘回避。
祁墨出了牛皮大帐
门口把守着两位将士,面庞殿黑发亮,动也不动。
岩浆般的太阳光翻涌而来,体表温度很快升高到一个临界值。她想起来自己刚放了一块天山玉石忘记拿出来了,这个时候再去拿未免显得太不体谅病患,于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只有失去过,方才知道灵力的便利。她的身上原先也有伤,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已经在灵力运转下缓慢修复,只是肩膀那个洞还一阵空空的疼
假如当真如那几人所说,离洲边境灵力异象的话..
祁墨解下储物袋,这个纳物的神器外表相当普通,麻色粗布小袋,束一根淡黄色的细绳。祁墨伸手
进去掏,生平第一次,手指触到了布袋的底端
果然。
她捏着储物袋的口在眼前晃了晃,无声地撇了下嘴。显然,此地的灵力每分钟都在流失。现在的储物袋,已经同一只普通的麻布袋子没有区别。
不过,没有灵力,对祁墨来说不是新鲜事,对另一位可就未必了。她夹在两个把守士兵的中间蹲下来,越想越唏嘘,脑海中已经补出高岭之花惨堕人间体验平民生活的剧情。这时左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祁墨脸庞阴影一晃,余光瞥见把守帐篷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冲向左侧,很快传来兵器交接的激烈声响。她抬脚正欲上前一探究竟,一只手从帐篷里伸出摁住了她:
“姑娘,离洲边境,那动静多半是妖,你如今负伤,还是乖乖躲在这的好摁住他的是张酒,祁墨眨了下眼,展示勋章一样拍了拍抵君喉剑鞘:“我可以帮忙。
这个看上去幼稚的动作让张酒笑了
祁墨发现他笑起来有酒窝,酒窝让她想起了一个来自相—山女孩。张酒将祁墨拉进帐篷
“我知道你们这些天商府的侠客各个身怀绝技,不过,这里不是旸京,那些妖也不是小偷小摸的坏人,姑娘,你就好生待在这里吧。这是看不上她的战力了。祁墨被安置到大帐里的一个屏风里,趁没人注意,她偷愉掀起衣袖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捏了捏肚子,摸到了硬实的肌肉。
穿越来的这些日子,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她的剑一天比一天用的纯熟了,而且御气滚灵力腾空,都在无形中锻炼着身躯。加上原主身体的底子原本就很好,所以,即使现在没有灵力,祁墨也并不觉得,手中的剑握的虚。
不过眼下因为张酒的调侃,她陷入了短暂的郁闷中
“这断口被利器撕扯,恐怕不好办...
葛冰的眼神滑过伤口,一滞,只见断肢处伸出来—截参差不齐的白骨,本该崩烂的肌肉此刻长出了新的黏着在骨壁上。
但骨头断连处又分明是新鲜的。也就是说,这样可怕的伤口在一个相当短的时间内就愈合到这种地步,葛冰眼眸中浮浮沉沉,张酒探头:“怎么了?”
.…无事。“
帐内兑了一锅温水,葛冰开始给楼君弦擦拭身体,去除那些脏黏的血迹,将乌长的发丝浸入水中,红红黑黑的污浊荡漾开。男人的脸渐渐分明,眉骨眼窝的阴影勾勒出立体的面庞,薄唇毫无血色,葛冰看着,忍不住轻轻皱眉
“又怎么了?”张酒探头,被葛冰摁回去,道:“别打岔。
张酒“砌”了一声,向大帐门口走到一半,转身来到屏风后,冲蹲在地上发呆的祁墨喊:“想不想看一眼离洲的妖?”
战况结束的比想象中还要快
坪地上有大大小小竖起来的木桩,有些木桩闲置,有些木桩则拴着一个铁笼。祁墨到那的时候士兵们正在将捉住的妖两条脚踝用铁链绑住,分别拴到四个角度的木桩上,然后用铁笼关住,架势不小。
一个士兵从远处跑来:“将军!”
“怎么回事?”“前,前几日抓的那颗妖蛋….士兵站直,“裂了。”
张酒大步上前,祁墨紧跟其后
烈日照顶,一颗一人半高的白蛋逐渐进入视野,矗立在天地之中,上面已经有一条可怕的漆黑裂隙。张酒对木桩旁的士兵道:“把铁链解了祁墨好奇:“这个怎么不用笼子关起来?“
“妖物的卵坚硬非常,寻常武器难以突破,”张酒拔剑,动作干净利落,尽管他身上穿着最平民的布衣,也难以掩盖那股凌厉的气场,“最好的办法,应当是妖物孵化的一刻钟内,那是它最脆弱的时候。"
话刚说完,只听“嘎嘣”几声响,眨眼间,缝隙迅速扩大,无数小裂隙从中间延伸开,士兵们严阵以待,呼吸声落针可闻。
碎裂的蛋壳如同崩塌的空心房,堆成了一个小小的山丘
氛围拉紧到极限,稍一用力就会崩断,无数视线集中,哗啦一声,一只手从蛋壳堆底下伸了出来。
五指修长,指节分明,那是一只人类的手。
妖物通过后天学习可化人形,鲜少有妖一出生就是人形,祁墨看见张酒的脚掌缓缓拧转,氛围一角触即发
那颗头露出来的瞬间,祁墨眼前—花,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先于其他人冲上去,鞋靴在地上刮起尘灰,一个滑跪拔剑挡住张酒当头砍下的铁器,锵然一声。祁墨大喊:等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了,张酒喊“姑娘危险”伸手捉住祁墨的肩膀,却发现这个看似孱弱的女子,此刻如同一块坚石,纹丝不动
“你不记得我了吗?”祁墨高声,声音清晰落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湫水城里,你不是死了吗?"
祁墨肩膀有血渍,张酒握剑的手青筋凸起:“你!”
周围人大气不敢出,祁墨背后,少年露出脸,缓缓盯向张酒,扫视一圈,脸上的茫然如雾祁墨回头:“姚小祝!”
仿佛来自一个很久远的地方,这个名字延迟敲击着少年的脑袋,他的瞳孔渐渐分明,迟疑道:..祁墨?"
他的声音变得感动:“祁墨!”
...
“姑娘。”张酒冷冷道,“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我可以保证,他绝对不是妖,”祁墨的肩刺痛,血液一阵阵发冷,她吐字清晰,“他是我在仙
——不能说仙盟。一个尖锐的直觉突兀的出现在脑海,他们是用天商府的令牌留在这的,所以,多说多错。祁墨的舌头饶了个弯:“他是我原先在旸京的朋友。
张酒眯眼:..…场京?”
“旸京姚氏,"”姚小祝的声音在祁墨身后响起,“我的父亲是姚归林。祁墨头—次在这个人脸上见到这么精彩的表情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离洲边境守卫军将军张酒,一天之内军营里莫凭空出现了三个东洲旸京人
两个是天商府的,一个是药圣姚氏的,其中一个还是从妖蛋里蹦出来的..怎么能叫他不心情复杂?
“满口胡言,姚家的人怎么会在这?那些人巴不得在旸京舒舒服服呆一辈子。”张酒的脸色沉下去,一丝危险的光从眸中破茧,“你和他是—伙的?”
“问你呢。”祁墨回头,口气责备,“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姚小祝:..姚小祝支支吾吾,仔细看,脸颊还有点诡异的粉红。
见他沉默,祁墨也没法再追问,只好转头对上张酒莫测的神色,后者冷漠吐出三个字:“关起来。"
被关起来的只有姚小祝,祁墨被请回了牛皮大帐里葛冰出门熬药,门口多了两个看守的士兵,眼下,帐篷里只剩祁墨和床板上的病患。
她知道这位病患一定醒着,不过懒得搭理,自顾自借着门口溢出来的天光观察指甲,神思荡游到天外。
少典斐的幻境里,姚小祝分明死了,还是被至亲害死,喂毒化作了一难肉泥。然而方才所见到的姚小祝,不说生龙活虎,有胳膊有腿的,跟那难流脓的肉泥毫不相干
东洲湫水城和离洲边境跨了一整个《洲的距离,祁墨和楼君弦是靠无圻铃;姚小祝又是怎么在短短几天之内,从离洲的一颗蛋里蹦了出来倒不是对这个问题好奇
说的再直白一点,每个人都有那么—两副不为人知的底牌,如果能靠这个求生,白然是再好不过的。她想的是另外两个人,不管怎么样,至少少典斐的幻境,并不能确认简拉季和纪焦的死亡。
“这一波灵力退潮过后,封印恐怕又要开始松动,那些怪物一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张酒蹲在葛冰旁边,被炭火呛的涕泪横流,还是倒豆子一般叭叭道:“东洲妖祸四起,派我们几个人类来守封印,靠谱吗,你说呢,葛医师?”
葛冰扇着扇子,盯着炭火的火势:“我只是一个医师而已。”张酒:“哦对了。
“方才那边抓到一个,白称是旸京姚氏,其实我看他就是姚家的人,不过还是关起来了。葛医师要不要去看看?”
扇子一停。
扇子丢给了张酒,不顾后者瞪起的眼睛,葛冰站起来理理衣裳,甩下一句:“再熬半刻钟,给大人送过去。"
作为世界上第一名卵生的人,姚小祝刚出来就面临着脱水的风险
阳光毒辣的炎烤,士兵好心给了他一件单衣,现在整个人恹恹地靠在角落,双目失神,看上去命不久矣。
像是感受到视线,姚小祝支起身,和笼子外的人对视,短短几秒,他开口道:“你是姚归林的小儿子吧。"
他招手:“过来。
姚小祝慢吞吞爬起来,膝行到边上,葛冰站着俯视,逆光将脸色磨平。葛冰看着这张熟悉的脸递给他一个水囊。
姚小祝也是渴急了,伸手抓过来,仰头咕嘟咕嘟往喉咙里灌。看着他这副毫不设防的样子,葛冰沉默,半晌一句:“慢点。”
“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一句话,让姚小祝立刻呛住了,捂着嘴一颤一颤,葛冰继续道:..…你在他们眼里可是妖,你就没想过,我会杀了你论功行赏?”
姚小祝的眼睛因为这句话瞪大了,目光愣愣的在水囊和葛冰之间来回转,声音颤抖:“你不姓姚吗?"
“我姓葛。”他说。
姚小祝颓丧。家族里的血脉长相都有七八分的相似,曾经有走丢过的孩子,最后就是靠长相在他成年后寻了回来。
他原以为眼前这个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男子来自姚氏,可是他说他不姓姚…..
“算了,逗你的。”葛冰蹲下来,姚小祝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高鼻薄唇,睫毛短而粗,肤色稍黑,除了下颌比姚小祝宽一些,其余五官一模一样,“我要不是姚家人,怎么会知道你是姚归林的儿子?"
姚小祝后知后觉,迟疑道:“我可以出去了?”
“还不行,在那之前,你得告诉我,“姚小祝满脸写着呆滞,葛冰伸手拿回水囊,“如果我没记错,你后来考进了《洲的清泓学院,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扫量着,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还衣衫不整?"姚小祝支支吾吾
“你不跟我说,可就要被一直关在这了。”葛冰抬头看天,“啧,这太阳可毒得很。“来到这之前,我在东洲的湫水城,遇见了一些很可怕的事情。”葛冰看着他,姚小祝垂眸,手指搭连,展现着他有些纠结的内心。“我好像被拖入了幻境,幻境会展现人心底最脆弱害怕的事物,我看见了..算了。
“过程中,我遇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
“是的,我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他,所以在幻境中见到他的时候,我问他是谁。姚小祝拾眼,“他说他叫少典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