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后将剩下的一半递给他。
可帝长渊却冷哼一声,“无论你们玩何花样,我不会再信。”
他闭上眼,稚嫩的脸上已是不属于这个年龄该有的冷厉。
小女孩蹙紧了眉头。
他伤得那么重,在这儿躺了这么多天,再不吃食物是会死的。
她圆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想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将自己的手臂伸进去,递到帝长渊跟前。
帝长渊抬眸看她一眼:“你做什么?”
小女孩说:“你不是怀疑我么?你可以拽住我的手腕。
如果吃了我给的东西出事,你可以一口咬断我的手指、或者血管。”
鲜血狂飙,那是会死人的。
帝长渊现在已经有了这抹血性。
他抬眸间,就见女孩那白嫩的面容间尽是坚定,伸来的胳膊也如同藕白。
她……
思索间,小女孩已撕下一片肉饼的肉,小小的手指直接将肉塞进他口中。
他准备吐掉。
可小女孩说:“你再不吃,你是不是男子汉喔?这么扭扭捏捏,你是女孩子嘛?”
帝长渊脸色一青,最终,只能生生将食物吃进去。
他本已做好疼痛或犯病的准备,可过去了许久,过去一天、两天,依旧没有任何症状……
这,出乎他的意料。
外面,忽然又传来帝骁战等人的声音。
他们闲暇时分,终于又想起他的存在。
甚至有人在说:“听说猴子不会伤人致命,还会有许多滑稽的动作。
要不让人多寻些猴子来,明日就将他丢进猴子裙里取乐取乐?”
小男孩这些天放松一些的神经,忽然又紧绷起来。
明日……他们又不会放过他么……
而铁笼子外的小女孩,也似乎想起了这件事。
她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抚摸了下小男孩的手:
“别怕,我会想办法救你的,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继续经历那些!”
女孩甜甜的声音说完,当即便跑了出去。
帝长渊看着她的背影,眸底只有无边的死寂。
无人会救他。
他、从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
不过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九皇子宫殿。
一个皮肤如瓷、月白风清的小男童,正在后院的柳树下练字。
他生得十分好看,如同皎皎明月,周身尽是清贵出尘。
忽然、“哒”的一声,院墙外丢进来一本书籍。
帝台隐迈步走过去,捡起来看。
就见竟然是一本话本子。
他一向对这等话本子不感兴趣,但那话本子却像是有一股独特的魔力般,吸引着他往下看。
书中记载,皇宫之中,有个小男孩、与宫中九殿下同年同日出生。
可不同于尊贵的九殿下,那个小男孩母妃是个奴婢。
在生产那日,又逢明妃大出血,险些丢了半条命。
从那以后,那小男孩被视为灾星一般的存在,被丢去冷宫偏僻之地,自生自灭。
甚至还图文并茂,绘制着小男孩被百般虐待、百般欺辱的画面。
彩色的图画里,那小男孩要么孤凉地站在雪中,眼巴巴看着他人锦衣玉食。
要么便是被人埋在雪地里,或者被关进兽笼之中。
帝台隐清秀的眉宇越皱越紧。
看到最后,书页最后还写:
“杂技园大殿、危!”
此时已是天黑,清贵的小公子立即带了人,大步往外走。
本来按照时间线,还不会出现在杂技园的帝台隐,提前来到了这儿。
他进去时,就看到几个小太监真的在安装一个巨大的笼子。
又将许多活蹦乱跳、龇牙咧嘴的猴子灌进去。
在雄狮那个笼中,的确有个小男孩的身影躺在地上。
他流了太多血,鲜血已在地面干涸。
小太监们还打开门,去蛮横地拖抓着、将其拖出来,准备往猴子笼中拉。
帝台隐身躯微微僵滞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在他所出生的世界,只有美好、与众人的关爱。
他也以为这个皇宫尽是奢华,没曾想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他身躯之间第一次弥漫出冷意。
而众人见到帝台隐来,立即当场下跪,恭敬地道:
“参见九皇子……”
帝台隐大步走过去,直接将那些太监撞过。
他伸手去扶被拖行在笼子门口、满身是血的帝长渊。
玉白的手,亲自将帝长渊扶着。
帝长渊那满身的血,染得他月白色的锦衣顿时一片脏污。
众太监面露难色地说:“九……九皇子……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
“若他要人,让他来寻我!”
帝台隐扬出清冷的话语,将小男孩扶着就往外走。
他的随从也快速上前帮忙,一同搀扶着他。
小男孩虚弱的视野里,就看到了那个如仙童般的小公子。
是他……
他见过他。
无数次在他穷困潦倒之际,隔得远远地看过他一眼。
与他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他也如同这座皇城里的所有人一样,从来无同情心,从来事不关己。
可是今日……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他看到清贵的小公子脸上满是对他的在意。
今日他以为……他一定会被丢进那群猴子堆里,又沦为所有人取乐的笑柄。
可没曾想……真的有人来救他了……
那个小女孩子说的话……竟然并不是假的……
帝台隐本准备将他往自己的宫殿带,可帝长渊说:
“回扶风院……”
他消失了好几天,他的母亲一定担心极了。
他必须尽快回去。
可他不知……
宁惜之前的确是在找他,但找到杂技园后,看到过他没死后,便没有急着救他。
唯有吃尽世间一切的苦楚,才能将其培养成一个足够冷血、足够强大的人!
她要让她的儿子成为这个宫城的主宰!她要做高高在上的太后!
这些,却一直无人知晓……
帝台隐无奈,只能将其扶着送回扶风院。
破烂的小院,仿若风一吹就会垮塌。
再往屋内走,那床硬得不像样子,被子也洗得发了硬,毫无舒适可言。
向来养尊处优的帝台隐,从未想过宫中还有人过着这般生活。
他将帝长渊扶着在床边坐下,安抚他道:
“放心,以后有我在,无人敢再欺你分毫!”
他吩咐护卫:“立即去我宫殿搬物事来!修缮此处!”
他的命令,跟随他的人一向无所不应。
很快,一群护卫悄无声息搬来了许多物事。
干净舒适的锦衣,大小合适的鞋子,柔软的被褥枕头,大堆锦盒装着的食物……
吃穿用度,应有尽有。
还有护卫帮着修缮屋顶、窗户。
四处亦挂满珍贵的丝绸窗帘,足以挡住一切凉风。
帝台隐亲自用温水给帝长渊擦拭身体。
所有的血污洗去,伤口被包扎好。
帝长渊被换上柔软的衣衫,躺在舒适无比的床上。
他眉心一直紧紧皱着。
这是在做梦么……竟有人会对他这般好……竟会有这般舒适的床……
不、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们所有人、又想伤害他对不对……
肯定会在他沉浸其中时,被褥里忽然爬出冰凉的毒蛇、或者钻出无数不知名的虫子,将他咬得全身溃烂……
“出去!全都出去!”
帝长渊忽然应激地起来,用力去推帝台隐,还伸手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将物品全数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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