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中,池友北飘在半空中,原本清澈愚蠢的眼睛多了两分犀利,居高临下望着站在地面上的何沅。
“池煜的母亲?原来你就是那个变数啊。”
他甚至不屑去看何沅的方向,轻轻握了握手,细细感受着这具年轻的身体,语气漫不经心:
“也是,那本书里根本没提到你的名字,你在情节开始前就死了。能活到现在,本就应该是个变数……”
“不过我也是变数,再多你一个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随着他的话音渐落,何沅只觉得身边跨起了几乎能将人推倒的狂风。
不仅狂风,隐约中她还听到了不少人的喊声。
“池友北”挑了挑眉,眉眼弯弯,“你猜的不错,不仅是你,还有其他今天在封龙山参加交流会的所有玄学世家弟子,和那些妖族,他们全都进来了。”
都这个时候了,就算傻子也知道那幅《浮生若梦图》根本不是什么控制人心的工具。
三叔匆匆跑到何沅身边,死死盯着空中的池友北,好半晌才咬着牙,从嗓子里狠狠挤出一声:“你是那个老秃驴!”
“哎呦,别一口一个老秃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有名字的。”浮在半空中的人并不生气三叔的称呼,脸上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
“三爷啊,跟你合作的这么些天,你可没少让我吃苦头。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睚眦必报。”
“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就放过你。输了,我就拿你开刀,怎么样?”
“我呸!”三叔毫不客气啐了一口,“你个套着别人皮的老蛤蟆,你以为老子能站在这里任你鱼肉?想弄老子,你等下辈子吧!”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只小鼎,用力将小鼎砸向浮在半空中的“池友北”,可好似砸在一面透明的屏障上,直接做自由落体掉了下来。
“怎么可能……”三叔不敢置信,伸手向小鼎,小鼎在瞬间回到他手里。
他对着小鼎检查半天,确定不是小鼎的问题,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吞天鼎对他不起作用?这怎么可能?”
何沅看了眼他手里的吞天鼎,“这是何家老祖宗当年飞升用的吞天鼎的仿制品,威力本就不如正版的十分之一。”
“打不到这个怪物也很正常。”
“可这是吞天鼎啊!”三叔难以接受,“你忘了你当年大闹地府的时候了?当时你用的就是它啊!它都能带你闯地府,现在奈何不了一个来路不明的怪物?”
何沅沉默下来。
她眼神沉重盯着空中那个嘴边始终带着笑意、游刃有余的人,凝重皱眉。
“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三叔不信邪,还打算继续找东西试着去打空中那个“池友北”,“吞天鼎是神物,他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还想和神物相媲美不成?”
可何沅却眼神沉重望着空中的池友北,半晌没有说话。
三叔终于反应过来,眼睛瞪大,瞳孔收缩,一直自信满满挺直的脊背陡然弯了下来。
“难不成……他也是……”
“我不确定。”何沅仰着头,眼神没有从空中那人身上偏移半分,只是声音前所未有的谨慎。“可他身上有和我一样的气息。”
这说明,这家伙也是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人。
-
“啊切——”
池煜将手中勾到的灵魂交给老白,狠狠打了个喷嚏。
“哎呦,池煜啊,你是不是感冒了?”老白被他一个喷嚏喷了一脸,无奈:“你这几天的喷嚏有点多啊,吹冷风了?”
“谁家鬼差打喷嚏是感冒啊!还当你自己活着呢!”池煜今天的搭档白了老白一样,有些担忧地看向池煜。
他和老白一样,也注意到池煜这两天的喷嚏有点多。
“池煜啊,咱们虽然是鬼差,但也是吃天地皇粮饭的。你这种情况,一般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你还是多注意一点儿吧。”
池煜揉着鼻子,对两位老大哥的话表示赞同。
“可我能有什么事啊,就算我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妈在吗?”
“也是,”提到何沅,老白和搭档不由点头。“就算你有什么问题,仙君也不会让你受伤……那就可以放宽心了!”
他们话说着,池煜又打了个喷嚏。
两位同事没再提这件事,笑着把话绕了过去。
但很快,他们就接到了消息,要出差。
“什么?出差?去哪里出差啊,最近的s市这么乱,还把人手往外派?”
老白拿着手机,狠狠咬起牙,恨不得冲进屏幕把上次咬碎。
池煜也在阴差工作分配的群里,闻言拿起手机,就见群里是他们这个部门的大领导,刚刚发布了出差名单,里面就有老白的名字。
老白:“该死的资本家,活着的时候加班还能累死,死了加班就只能硬扛着了!妈的,最近人间怎么这么多事!”
“咱们还算好的了。”池煜的搭档安慰老白,“咱们部门至少人多,还可以换换班,听说审判殿那边的人都要累疯了。”
“你知道前段时间刚被派来咱们地府做‘摄政王’的那位上仙吗?”
老白:“就是那个喜欢让黑白无常搬着信号塔来回跑,找阳间信号的那位孔雀大王?”
“是啊,就是他。”搭档又想笑,又是无奈,“听说那位下来原本是有私事的,可谁知道赶上了这么个时候。”
“现在也不让黑白无常搬着信号塔到处找阳间信号了,天天在阎罗殿审人,忙的脚不沾地,嗓子都喊哑了。那么臭美的一个人,已经接连好几天没洗漱。”
“听在阎罗殿工作的牛头马面说,现在就算是条狗从那位面前过,都得被指着鼻子马上两声才罢休。”
老白这几天天天在外面勾魂,没想到地府的情况已经严峻成这样了,“既然都这样了,那阳间的城隍有没有来回话,说阳间是怎么回事?”
“哎,这就是最难的地方了。”搭档明显知道的不少,对老白和池煜两个一问三不知的同事知无不言,“城隍和我们不一样,虽然大家都吃天地皇家粮,但人家比咱们地位高,咱们就是个地府的小兵,人家怎么也算半个领导。”
“这既然是领导了,那多少也算个小神,既然是神,那必然需要人间供奉。”
搭档说起来惋惜,“可你们看看阳间现在这个情况,谁没事还信城隍啊?要不是咱们s市这边的玄学大师多,很多人也信这东西,城隍这个小神早就生死道消了。”
“就算有了一些人的信仰,没有供奉,s市的城隍现在也是要死不活的样子。别说让它往阴间传递消息,它现在没消失都是祖上积德了。”
“啊?”老白张大嘴,“城隍的情况已经这么危急了吗?”
“可不是吗!”搭档还想再说,低头看手机的功夫话顿住了。
“妈的!怎么我也在出差的名单里啊!有病吧,我一个星期前才出差回来啊!”
他骂骂咧咧拿着手机去找主管,老白看了看同样在出差名单里的自己,黯然拍拍池煜的肩膀,“哥走了,你好好保重。”
池煜苦笑不得点头,看着两个鬼走远,见自己手机上没有再来新的任务,伸了伸懒腰回家。
但就在他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一个看起来挺好的早餐摊位,打算一会儿回到身体里就来这个早餐摊吃早饭时,突然听到身边人议论:
“你们刚刚看早间新闻没?咱们那边那个小区里,一个大老板失手把自己员工打死了!”
“老板把员工打死了?只听说过老板压榨员工,员工气极杀了老板的,怎么还有老板杀了员工的呢?员工给老板戴绿帽子了?”
“不是!我听说这个员工好像是个经纪人,从自己手下的明星那里要了一大笔钱,想自己昧下不给公司,因此和老板起了争执,结果被老板失手推下楼梯,人当场就没了!”
“对对对,这个新闻我也看了!那个赔违约金的大明星叫林文君,我小孙女特别喜欢她女儿,还去她女儿参加的综艺现场拍照片了呢!”
……
桥还不知道他们在蛐蛐什么,但这么一搞,她也确实睡不着了。
她把写好的稿子拿出来,又修改了一遍,顺便将制作这部电影所需要的投资计算了一下。
星际电影需要的各种场景,可以去奇门直接制作,大大节省了成本。但演员、配音和后期制作这方面,还是得支出。
将各种没必要的花费除去,要想拍摄一部电影上市挣钱,至少得需要两万。
可她口袋里只有两百……
“咚……”
乔桥将脑袋放到桌子上,重重叹了口气。
两万块钱,她去哪儿搞这两万块钱啊……
-
与此同时,乔母那边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原本只是在小范围议论的事情,在乔家人的金钱运作下,直接被顶上了星际中央星的热搜。
短短两三个小时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中央星电影制作学院的入学考试有人作弊。
不仅作弊,还作弊成了第一名。
电影制作学院的办公室里,已经年过半百的老院长看着网上到处都是攻击他们学院的舆论,气得胸口疼。
“你……你们两个……”
他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组长和老杜,气得胡子都在抖。
“我把审核和排名的事情交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搞的?”
“都确定这个乔桥作弊了,还让她继续参加考试!参加考试也就算了,你们竟然还将她的作品审核了,还排在第一名?”
老院长将桌子拍得啪啪响,声音大的能将房顶顶翻,“你们两个的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那个……院长,”组长干笑,“您老人家别听网上那些人瞎说。”
“如果您看过乔桥同学的作品,您就知道这孩子真是个天才!我们学院是最喜欢天才的,这样的好苗子可千万不能错过!”
“天才?”老院长抓起桌子上的东西就往两人身上砸,“天才个屁!”
“她要是天才,她能去抄袭她妹妹的作品?那他么都不叫抄袭了,那叫照搬!”
“两部作品的重合度百分百,她父母都说她是抄袭了,也就你们两个脑子被门夹了的大傻瓜还信她是天才!”
组长被砸得不敢说话。
他不敢,可宁折不弯的老杜敢。
老杜冷静开口:“院长,我觉得您对乔桥同学有偏见。”
“抄袭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一个创作者身上
……
池煜的耳朵自动捕捉到了“林文君”三个字,整个人一愣。
林文君的经纪人死了?
他还想往下听,但几个人的早饭很快上来,都低下头安安静静吃早饭,偶尔说两句话也是某家的家长里短。
池煜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就打算回家,既然上了早间新闻,那网上应该有消息。
他迫不及待想回家,但就在他走进自家小区,打算去自家别墅时,却感觉到小区里有生魂的气息。
“生魂……”
池煜一下子停了下来,四处张望着。
这一块属于他和老白负责辖区的交界处,他们两个人手上都没接到来勾魂的任务,这里不应该有生魂才对。
难道是谁家小孩儿被吓掉魂儿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赶紧沿着生魂的味道飞过去,看到的却不是个小孩儿。
“你……”池煜望着这个人,只觉得有点眼熟,但具体在哪里看到过这张脸,他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没认出眼前这个人,眼前这个人却认出了他。
“池煜!你是池煜?!”那个生魂扑上来抱住池煜的腿,哇哇大哭,“苍天有眼啊!我终于找到一个能看到我的人了!”
池煜将腿从他怀里拔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现他今天没带口罩。
因为自己在阳间也是个公共人物,所以很多时候去勾魂,他都会被人拉着好一通问,甚至还有粉丝抓着他签名。
有时候知道自己所勾的生魂是他的粉丝,一个个还都很年轻,他心里就有点喘不过气。
几次之后就习惯戴上口罩,对方忍不住他,自然也不会拉着他说东说西,双方的情绪都稳定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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