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许多人睡不着,对此事件的走向发展,有人好奇,有人担忧,有人幸灾乐祸等着看热闹,也有人心急如焚的在想法子破解。
苏喆别院书房里的灯,便亮了一整夜,身边信的过的小厮护卫,来来去去,行色匆匆的传递着各种消息,有好的,有不好的,真相未明之前,备受煎熬。
银山带回来的话,并没能让他松口气,相反,越发愧疚自责,压力也更大,毕竟,事情引他而起,若不是他因为生意上的问题去找她商议,也不会被造谣出这样的龌龊绯闻来。
说到底,是他没有避嫌,也是无能,才连累了她。
作为男人,他可以不要名声,但对女子而言,名节大过天,万一因为这莫须有的污名,导致她有什么伤害,那他真是万斯难辞其咎了。
还有对许怀义,他更有种无言面对的愧疚,甚至难堪,朋友妻不可欺,哪怕是谣言,却也令朋友蒙羞,他都不敢想象,将来俩人见面,该如何相处。
地上扔了一团团的纸,那都是他斟酌再三给许怀义写的信,无论怎么解释,都觉得还不够诚挚恳切。
大抵越是在意这段友情,就越是小心翼翼吧,他没有丝毫把握许怀义得知此事后会不会理解怪罪,毕竟这种事儿,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哪怕它是假的,可也让不明真相的人看了笑话。
如果这事儿,背后还有苏家在推波助澜,那他就更罪不可恕了。
凌晨时分,他反复思量写好的信件,才堪堪送出,快马疾驰,往南而去。
顾欢喜却一夜好眠,翌日以来,面色红润,精神奕奕,半点看不出被绯闻纠缠的负面情绪。
孩子们起的也早,无需催促,便穿戴整齐,跑步热身后,在演武场,跟着韩钧打拳锻炼。
韩钧戴着面具,瞧不出表情如何,只眼神凌然肃穆,比起许怀义,要严厉的多,不过,对跟着一起比划的阿鲤,却是和风细雨,堪称温柔。
几个男孩子也不吃味,毕竟对花儿一般漂亮可爱的妹妹,他们也很宠呀,连高声说话都不舍得呢。
但阿鲤对自己,却要求严格,一招一式都十分认真,哪里做的不好,便不厌其烦的纠正,重复数次,直到满意为止。
寸步不离跟随在侧的丫鬟,见她练的满头大汗,忙上前帮着擦拭,却不会说任何劝阻和引导性的话。
她们的职责只是保护和照顾她,没有教育的义务。
这是顾欢喜把她们安排在阿鲤身边时,就明确提出的要求,教育孩子,主要是父母和老师的责任,她不希望闺女身边的人左右她的成长。
在这方面,她接纳了古代人的思维,并没有标新立异的讲什么人人平等,眼下的环境,这并不现实,所以主就是主,仆就是仆,阶层分明,她可以不压榨她们,也会给予她们相应的报酬和尊重,却不能容忍她们有太多的野心。
比如爬男主子的床,比如架空女主子的管家权,还有利用孩子小不懂事,就奴大欺主,在背后怂恿孩子为她们自己谋取什么利益。
一经发现,必不轻饶。
之前,她狠狠处置过一个,忍着不适,把对方打个半死,再发卖出去,立了威,府里倒是再没人敢犯。
许怀义为此,还夸她适应良好,已经颇有古代主母风范。
顾欢喜听后,只是笑了笑,也不多作解释,她压根不是在彰显主母手段,而是明白,女人要想日子过得好,就得嘴甜心狠办事稳,心慈手软,且等着被人拿捏成碎渣渣吧。
所以,这次被人污蔑造谣,她面上若无其事,心里也的确不当回事儿,但行为上,却不会如此想得开。
否则,那将是对恶意的放纵。
她做了好几手准备和安排,就等结果查出来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孩子们习完武,照旧出了一身汗,去冲澡时,洗漱间里提早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半点不受罪。
阿鲤单独在主院洗,团圆伺候她,顾欢喜忙着做早饭,顾不上。
今早她熬了一块猪板油,用油渣和白菜,蒸了几笼大包子,盖子掀开时,热气腾腾,香味扑鼻而来,馋人得很,唯一缺憾就是眼下还没红薯粉条,不然吃着更美。
喝的是皮蛋瘦肉粥,皮蛋刚琢磨出来时,几个孩子还不敢吃,毕竟那颜色,那味道,没吃过的人确实没有下嘴的欲望,但品尝过后,喜欢的就成为它的忠实粉,不喜欢的,则避之不及。
很庆幸,几个孩子都还挺接受这种特别的味道,一个月里,至少七八天喝它,也跟烧番椒拌着吃,颜值略逊,但极为下饭。
包子端上桌,几个孩子咬开口后,都很是惊艳,纷纷夸好吃,很捧场的比平常多吃了一个,坐车去书院时,都不敢让马儿跑的太快。
送走他们,顾欢喜陪着闺女认了一会儿字,又翻看了下昨晚送来的账本,直到曾氏上门。
曾氏来的很高调,拉了几车东西,赶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维护她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顾欢喜在花房招待的她,上了茶和点心碟子,丫鬟们都远远退出去,好让她们说体己话。
俩人已经打过好几次交道,关系也算熟悉了,隔平常,聊些八卦或儿女事,很是自在随意,只是现在……
曾氏单方面的窘迫纠结,不知道咋开口,毕竟话题敏感,同为女子,她太清楚名节有损的杀伤力有多可怖了。
相反,顾欢喜就从容多了,甚至替她为难,这欲言又止的,是在斟酌措辞,怕再伤害到她吧?
于是,她主动提及,“师母,您是为了那桩传闻的事儿来的吧?”
曾氏立刻接话,“都是谣言,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信。”
顾欢喜扬起嘴角,“所以,我一点没受影响,您也别着急上火,咱们生气难过,才是如了对方的意,他们啊,就是想看我痛苦崩溃,然后受不住去寻短剑,我偏不上套。”
闻言,曾氏心头不免震动,她来之前,想过顾欢喜可能会有的反应,唯独没猜到是这样的淡然处之,仿佛那些恶意的中伤,压根不值一提。
她打量着她,见她确实不是强颜欢笑,而是真的平静如水,惊诧的同时,也不由松了口气,欣慰的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昨晚你师祖从宮里回来,还问过这事儿,担心你想不开,让我来开解你,这是有人针对怀义玩的卑劣手段,万万不要当真。”
顾欢喜忙请罪,“劳师祖、师母挂心……”
曾氏亲昵的拍拍她的手,“都是一家人,这不是应该的嘛,你师傅出门前,千叮万嘱,让我顾着你些,我原想着上次来赏过花后,某些人会忌惮一二,谁知,还是有不知所谓的上赶着作死,你放心吧,你师祖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事情就能真相大白,过后再敲打一下,绝不会有人敢拿你的名节再说事儿。”
顾欢喜又起身道谢。
“对了,苏家七少爷那儿,是个什么章程?”
她问的有些含蓄,顾欢喜回的坦荡,“七少爷派小厮来传过话,我表了下态度,让他不用自责愧疚,某些人有心找茬,鸡蛋里头也能挑出骨头来,跟他来不来顾家关系并不大,就算他没登门,恶人想拿我俩说事儿,也会人为制造出一些暧昧证据,比起我,他压力更大。”
这话,曾氏没接,心想,若不是她豁达想得开,这事儿分明对女子的压力和伤害更大,至于男人,大不了就是一桩风流债而已,被人指点一下,用不了多久就能照常在外面行走,但女子呢?下场可就凄惨多了,不管是青灯伴古佛还是被圈禁在后院,都是生不如死。
她转了话题,“你最近还是不要出门了,就算想得开,听那些污言污语的,也是糟心,等了结后再说吧。”
顾欢喜应下,她原也没打算为了力证自己不心虚,就顶风出去到人前挑衅。
那太幼稚了。
她要等有了证据后,再大张旗鼓地去打脸,那才有趣呢。
这番话,她并未告知曾氏,潜意识的她觉得曾氏不会赞同,为了避免矛盾,还是等有了结果后,直接去问孙尚书的意见吧。
时下,女子虽聪慧,却因为各种原因,眼界受限,处理问题的思维方式跟男子差太多,所以她更喜欢跟男子商议,能省下不少争论。
曾氏离开后,顾欢喜的日子照旧,一直暗中盯着顾家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咋就没闹出啥动静呢?
难道是绯闻的力度还不够?
可那也不应该啊,按照惯例,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儿,哪怕是捕风捉影呢,也会当成大事儿对待,怎么可能如现在这般无声无息的?
他们想不通,于是,又加大了宣扬力度,绯闻也传的更猛烈,其内容也更龌蹉无耻,直说俩人在湖田村时,早就勾搭在一起,若不然,苏喆为啥跟许怀义合伙做生意?说是合伙,依着俩人当时的家底和身份,分明是许怀义攀高枝。
而苏喆为啥拉拔许怀义?还不是因为顾欢喜!
他相中了顾欢喜,而许怀义为了钱财,甘愿献妻谋利,对俩人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绿帽子戴的瓷瓷实实。
这些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情节很是详细,由不得吃瓜群众不信。
甚至,还有证人,如此一来,这桩传闻近乎板上钉钉。
因为证人不是旁人,而是许怀礼,她跟许怀义可是亲兄弟,他说的话,对不明就里的人来说,可太有份量了。
他倒也没傻的,直接承认目击到苏喆和顾欢喜的奸情了,只在旁人问的时候,似是而非的嘀咕了几句,过后还一副失言的惊慌样子,再欲盖弥彰的解释下,如此操作一番,谁能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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