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清风簌簌。

        卫城上，城破一刻，还珠及时赶回，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军心。

        古往今来，不论何时，城破，都是最伤士气的时候，打仗，有的时候就是打一口气，城在，这口气就在。

        城破，很多将士心中最后的希望，也会随之破灭。

        军心一旦散了，就意味着战斗已经提前结束。

        从古至今，以少胜多的战役不在少数，但是，军心散了，还能打赢的战争，根本没有。

        城下，漠北西路大军前，澹台镜月看到布衣王出现，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拿出太初剑，准备以武力斩帅，击溃罗刹军最后的一点士气。

        城上，还珠看到澹台天女准备出手，马上开口道，“白狄大君，看在本王对令爱照顾有佳的情面上，可否谈一谈？”

        澹台镜月身旁，白狄大君闻言，脸色一变，马上伸手制止澹台天女出手，沉声道，“天女，先听听他的条件。”

        “他是在拖延时间。”

        澹台镜月冷声道，“大君，你身为一军统帅，不会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吧？”

        “就说两句。”

        白狄大君正色道，“半刻钟都用不到。”

        说完，白狄大君迈步上前，开口问道，“布衣王，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

        还珠微笑道，“我们都不动用五境的战力，凭借自身的带兵能力一决胜负，如何？”

        “不可能。”

        澹台镜月马上插话，拒绝道，“布衣王打的好算盘，如今的罗刹军中，就只有布衣王一个五境，却想兑掉我们这么多五境，异想天开。”

        “本王一人，足以抵得上天女之外，漠北大军中的所有五境。”

        卫城上，还珠平静道，“本王知道天女的打算，不过，天女真的有把握杀得了本王吗，本王要走，想必，天女也留不下。”

        “布衣王若要逃，请便。”

        澹台镜月淡淡道，“只要你忍心看到你的将士，全部战死在卫城之中。”

        “本王当然不会逃。”

        还珠笑了笑，应道，“本王只是想和天女赌一次，这一战，双方若都不动用五境，三天，三天之内，漠北大军若能拿下卫城，本王束手就擒，而且，让人放了南儿公主。”

        漠北大军前，白狄大君听到这个条件，神色明显有些动容。

        “不行。”

        澹台镜月应了一句，目光看向一旁的白狄大君，正色道，“大君，布衣王和罗刹军这是打算死战，按部就班的打，我们虽然能赢，但是消耗不起。”

        白狄大君沉默，片刻后，轻叹道，“天女决定吧。”

        “一天！”

        澹台镜月抬头看向卫城上的布衣王，冷声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日落之前，我答应你不动用五境的战力，相应的，布衣王必须承诺放了南儿，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布衣王若不同意，我们现在便剑上见真章吧！”

        说完，澹台镜月抬手，太初剑出鞘三寸，锋芒刺目。

        卫城上，还珠听过澹台天女的条件，脸色微变。

        放南儿？

        此事，她尚未问过兄长，不能擅自决定。

        想到这里，还珠看向城下的澹台天女，打算拒绝其要求，准备以身法，与其周旋。

        只要她们不正面交手，澹台天女便无法识破她的身份。

        “四小姐。”

        就在还珠将要开口之时，城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传音道，“小公子有令，让你答应澹台天女的要求，南儿以这种方式送回，最是合适，布衣王这颗棋，快要护不住南儿了，所以，南儿也该回去了。”

        “好！”

        卫城上，还珠听到后方的传音，心中一定，马上答应道，“天女的要求，本王答应！”

        这世间，唯有李家人，才会知道并且称呼她为四小姐，原来，兄长在卫城中，也安排了李家的人。

        漠北大军前，白狄大君听到布衣王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心中沉沉松了一口气，感激地说道，“天女，多谢。”

        “不必谢，布衣王方才说的不错，他若要走，我未必拦得住。”

        澹台镜月神色淡漠地说道，“一天时间，大家都能接受，还能救出南儿，值得。”

        虽然杀了布衣王，能迅速瓦解罗刹军的军心，但是，这不是一定能做到的事。

        相较而言，用一天时间，换回白狄部族的小公主，让白狄大君今后不要再因为女儿的事投鼠忌器，更为重要。

        “还是要多谢天女。”

        白狄大君说了一句，纵身上马，说道，“作为回报，这带兵入城的先锋之战，本君亲自来打！”

        说完，白狄大君挥手道，“进城！”

        后方，一众白狄部族的将士领命，旋即齐齐上马，一同朝着前方卫城冲去。

        城门已破，罗刹军无险可守，漠北众将士丝毫无惧，准备用弯刀和硬弓，去收割敌人的性命。

        “那是？银甲铁骑。”

        卫城上，还珠看到藏身在漠北铁骑中的几排银色战甲的骑兵，脸色一沉。

        不好，是重骑兵。

        难怪，漠北大军敢进城巷战，有重甲兵的冲击，罗刹军的步兵方阵，未必扛得住。

        “原来如此。”

        这一刻，西南军中，李子夜听到卫城那边的传音，心中轻轻一叹。

        当初，他去西域时，澹台镜月也出现了西域，当时，他还奇怪，那个疯女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现在，一切都清楚，澹台镜月那时，应该是去和书生谈银甲铁骑的银甲了。

        漠北八部以轻骑为主，重骑其实很少，最重要是，重骑兵的机动性很受限制，有的时候，并不好用。

        但是，银甲铁骑不同，银甲铁骑兼具了轻骑的部分机动性和重骑的防御力，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兵种。

        而天谕殿，一向将银甲铁骑的银甲视若珍宝，从来不曾外借，没想到，澹台镜月真的从书生那里谈了下来。

        “有多少？”李子夜看着东方，开口问道。

        “大概两千之数。”

        卫城中，许仙的声音响起，回应道，“这还只是老朽能看到的。”

        “漠北大军呢，围了几面？”李子夜再次问道。

        “三面。”许仙回答道。

        “围三阙一。”

        李子夜轻声道，“留下缺口，便留下了逃生的希望，可以用来涣散敌人军心，防止敌人鱼死网破，这一战，不太好打。”

        果然，他留有后手，澹台镜月也一样。

        这个对手太厉害了，与别人不同。

        那留下的缺口，可是催命符，一旦罗刹军因此失了破釜沉舟的决心，选择弃城突围，就会被埋伏在外的漠北铁骑直接冲垮。

        城内，重骑的冲击，步兵很难守住，守不住，就会想弃城，城外又有铁骑的埋伏，死局。

        澹台天女，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