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愁苦的男人搭着眉毛,站在一条意味森冷的悬街之上。
远处正有无数机械造物启动,好似沉眠的巨物复苏,而那些交错的廊桥,一如某些钢铁枢纽一般。
他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那边,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烟,点了一支,只不过看起来确实不太会抽的样子,一面抽着一面咳嗽着,最后又丢在了身旁,用脚尖很是诚恳地碾死。
“天下当然是有很多道理的。”
庄其鱼很是惆怅地自语着。
“但最大的道理,就是不要欺负老实人。”
有滴水从上方的廊桥上滴了下来,滴在了庄其鱼的眉毛上,他伸手摸了摸,又低骂了一声。
“操你妈的,这不就遭报应了?”
庄其鱼将那包烟丢在了一旁,而后转身走下廊桥,在那些交错的钢筋结构里,很是隐秘的消失。
......
越过无数高楼,在上城区的另一条中层悬街之上,那个城安局防暴组的男人很是安静地站在护栏边。
不远处有个抱着机械狗的白裙女人正在缓缓走来。
“听说夏组长的身份信息,依旧在老城区?”
戚云枝停在了夏林的身旁,将手里的那只机械狗放了下来,解开了铁索,任由它很是欢快地在悬街便蹦跶而去。
夏林没有回答,只是低头认真的看着那条狗,很难想象这样一条狗会有着这样逼真的行为。
倘若不是一些数据流正在狗眼里流淌着,大概他真的会将它当成一条普通的狗。
一直看了许久,夏林才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戚云枝,缓缓说道:“清沅不会有这么高拟态的机械产物,看来夫人的身份,不止是简单的星渊公司在清沅的驻派员这么简单。”
戚云枝微笑着:“当然不是。”
“高级拟态系统工程师?”
夏林试探性地问道。
戚云枝轻声说道:“夏组长确实慧眼如炬,难怪会想让我帮你那个忙。”
夏林平静地说道:“职业习惯而已。”
那条机械狗跑到了远处,在护栏边缘支起腿,远眺着清沅上城区的瑰丽风光。
二人看了一阵,而后颇有默契地转回头来。
“夫人当初的调查方向是对的。那一段程序确实曾经出现在南川街区,我抽调了一些城安局内部程序监测数据,进行了汇总.....”
夏林从怀里摸出来了一个指甲大小的芯片,递给了戚云枝。
“都在这里面。”
戚云枝接过来,顺手进行了接入,而后诚恳的说了一声多谢。
夏林安静的站在那里,戚云枝收起了那枚芯片,而后沉默了好一阵,从自己的手臂里抽出来了一个端口。
夏林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
戚云枝轻声说道:“夏组长托我解析的一些东西,事关重大,我并不想留下什么会带来麻烦的证据......”
夏林明白了她的意思,神色凝重起来,进行了端口连接。
.......
本该在城安局监押处的陆三良,却是出现在了上城区的街头。
这是一家位于城市高层的餐厅。
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俯瞰诸多风景。
譬如某处隐约可见的悬街之上的男人和女人。
陆三良面前摆着一盘很是昂贵的原生态菜肴,但他却没有什么口腹之欲,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抽着烟。
视界里的画面正在不断放大。
纵使他的义眼分辨率极高,然而在面对这么遥远的距离的时候,却也变得模糊起来。
但依稀可以看见,悬街上的那个男人,似乎递了什么东西给对面的人。
是.....芯片?
陆三良神色凝重的坐在那里。
视界里弹出来了一个弹窗。
——三爷你完事没有?要是让他们发现我私放你出去,我们都得完蛋。
陆三良没有理会,只是关闭了弹窗,而后低下头去,掐灭了那支烟,丢在了面前的菜里,又端起盘子一股脑地咽了下去。
走出餐厅,吹着上城区高楼悬街之上的风,陆三良的心底却是有着一阵又一阵的寒意涌动着。
他已经看完了陈溪午带回来的那些监控。
从头到尾,每一帧都仔细地看过。
三月十五日他遇袭的时候,夏林确实出现在上城区。
那个身影只是在遥远的视界边缘一闪而过,但还是在陆三良反复的观看之下,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站在悬街边,陆三良淋着雨抽了好几根烟,才终于向庄其鱼回了一条消息。
快回来了。
这个男人有些走神的走在街上,向着南川街区的方向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发完信息关闭弹窗的一瞬间,冒了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
城安局警报大作。
眉毛耸搭的男人删完了那一段交流的数据,神色平静的切断了自己的义体系统,躺在了那条闪烁着红蓝色光芒的走道上。
三司监察司的人很快出现在了城安局地底监押处。
一个神色冷漠的年轻男人站在了庄其鱼身前,而后蹲了下来,伸手抽出了那些义体神经系统的端口,进行了介入。
一段光幕从他的义眼里倾洒下来,在一旁的墙壁上形成了一段闪烁的数据流,而后顺序解码构建,变成了一副极为清晰的画面。
庄其鱼进行例行巡查,却被某个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侵入了监押室安全系统逃出来的人突然袭击,而后昏死在那里。
视角一片漆黑,那人皱了皱眉头,而后进行了加速。
黑暗一闪而逝,庄其鱼的第一视角之中,系统故障自洽完成,恢复了一部分行动力。
这个男人挣扎着发出了申请内部纠察介入的安全警告。
一个很是简单的故事。
男人站起身来,让身后的人将他带去内部维修处,而后离开了这条向下的走廊,一直向上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处楼道拐角。
那里有面高强度钢化玻璃被打破了。
男人走到窗边,摩挲着那些碎裂玻璃的边缘,皱起了眉头,又探出头向下看去。
下方的地砖之上有着一些龟裂和凹陷。
“发生什么了,秋山?”
名叫秋山的三司监察司内部纠察处之人转回身来,看着身后那个眉头紧皱的中年男人,很是平静地说道:“城急处监察组陆三良疑似越狱,建议启动内部纠察程序。处长。”
“能确定吗?”
“不能确定,但是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