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林曾经与祝融进行过秘密会面，这是陈溪午怎么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依旧记得二月底的那个晚上，自己只是因为与周星海见了一面，便被夏林带队而来，抓回了城安局。

    也当然记得那个晚上，夏林无比讽刺地与他说过的那些话语。

    如果当初夏林对于冷气的所有不屑一顾，都是一种伪装，那么这个男人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陈溪午默然地与陆红绳告别。

    后者亦是神色凝重。

    这得来并不困难的答案，却反倒给二人带来了更深层的迷茫。

    一时间，两人都是有些不知所措。

    陈溪午低着头，抱着那个星空头盔在夜色里走远而去。

    陆红绳长久地站在门口，反复的看着那个视频。

    真的是夏林。

    陆红绳认真地回忆着那个，在地下街区，在灰雪墓园里，又或者毫无慈悲地罩在城安局防暴服下的男人。

    ......

    戚云枝出门在南川街区吃了一些过往觉得很是肮脏的，用各种调料来掩饰食材本质的食物。

    便宜的丸子，裹满香料的烤肉串，色彩丰富的铁板豆腐.....

    有些东西大概本就用于带来满足感的。

    是人当然便免不了口腹之欲。

    哪怕不需要。

    戚云枝在那种嫌恶却也真切的满足感中，回到了墓床三街区。

    只是才始打开门，便沉默在了那里。

    正对门口的落地窗前站了一个人。

    字符流转在那些光屏之上，似乎正在搜索着什么东西。

    戚云枝手里的丸子掉在了地上，那好不容易适应了的笑容也迅速的消失。

    她低下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只是还没有等到她，便有从盥洗间出来的另一个男人帮她捡了起来。

    如果夏林在这里的话，大概会认识这个很是温和的笑着的男人。

    城市安全局局长。

    周一。

    很简单的名字。

    当然，他也许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星渊科技的某个管理层。

    戚云枝对此并不了解。

    但是并不妨碍她从眼前的故事里，看出来许多东西。

    原来星渊政府对于这片人间的掌控力，真的已经无力到了这种地步。

    作为星渊纪年之后，最为重要的一个部门，掌控者都已经是星渊科技的人了。

    其实过往的时候，戚云枝并不相信，在过去的两百年里，那些第一京执政官，是被星渊科技弄死的。

    她一直觉得那是一种无稽之谈，是针对星渊科技可笑的阴谋论。

    但是眼下，她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才是那个可笑的人。

    所以窗前的那个男人呢？

    戚云枝的心沉了下来。

    木邯山。

    星渊科技拟态神经部负责人，她的顶头上司。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到了清沅的。

    “城市安全局的信息安全库里，有过那只丢失的‘霭’的一些信息。”

    木邯山站在窗前，这个声音很是熟悉，便是先前与戚云枝进行过数次通话的男人。

    转回身来，其貌不扬，但是可见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与淡然。

    “但问题在于，那些信息的关键字符被人删除了。不止如此，城市系统的基层信息，也被人删去了某些信息。”

    戚云枝沉默了少许，从周一手里接过了那串丸子，轻声说道：“我不知道。”

    身前的周一微笑着说道：“整个城安局都没人意识到，有人曾经在不久前入侵了安全系统，如果不是一些某些外在的线索，大概我们也会被蒙在鼓里，我说个时间，戚小姐不妨好好回想一下——最后的自由日。”

    戚云枝的心不断沉没着。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说道：“周局长这是什么意思？”

    周一微微笑着，并没有说什么。

    木邯山关闭了那些投在窗前的光幕，那面玻璃几乎在一瞬间变得深沉而黢黑，远处有些肃冷的光泽穿过玻璃，洒在了三人身上。

    这个男人静静地看着戚云枝手里的那串丸子。

    “你滑向虚无主义了，戚云枝。”

    “你在担心，你在恐惧，你企图从这些下层的烂泥之中，找到一些活着的乐趣。”

    男人的声音很是平缓。

    却好似重锤，敲击着戚云枝的头颅，使她面色惨白，唇齿颤抖。

    “我没有。”

    她咬牙说着。

    男人走了过来，将她逼得不住地向后退去，直至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之上。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霭’的踪迹？”

    “‘霭’不在清沅。”

    “呵。”

    男人轻笑一声，有道光幕缓缓在二人之间展开。

    那是一股极为磅礴的数据流，来自整个清沅的所有与星渊科技有关的机械设施。

    譬如某个广告牌，某些地下街区的底层字符。

    有些很是显眼的重复的字符像是一些鳞光灼灼的鱼虾一般，从其中一闪而逝。

    “‘霭’的主体程序逻辑，是你进行的优化。戚云枝，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到这些曾经亲自经你手的算法。”

    戚云枝沉默地站在那里。

    光幕退散。

    男人的声音也终于变得冷漠起来，像是失去了耐心一般。

    “你很清楚，这是人类新时代的希望，自以为感动地被森林之下的沤烂蒙住了眼睛，是天下最为愚蠢的事情。”

    “告诉我，戚云枝。”

    “她在哪里。”

    .......

    “我是一只小鸭子，咿呀咿呀呦。”

    青丝很是欢快地操作着机甲，在色素城市里蹦跶着。或许潇洒地吹剑上雪的大肚子机甲，有时候看起来确实像一只欢快的黄色鸭子。

    陈溪午没有去管青丝，只是坐在沙发上，很是惆怅地思考着关于夏林的事情。

    也许当初陆三良说的是对的？

    其实整个清沅的人，对于冷气，都会有着一种不可公示的认同感？

    倘若是这样的话，似乎夏林的行为，也变得可以理解了起来。

    一如大暴乱的那晚。

    整个城市安全局的沉默一样。

    也许城安局真的只是在为上城区服务，也许他们的一切都是错的。但在对错真的被盖棺定论之前，这种被世人所厌恶的规则，是必不可少的。

    陆红绳的非合法义体小店，至今不也是好端端的开着吗？

    陈溪午有些头疼。

    突然有些想念陆三良这个老痞子一样的人物了。

    毕竟过往的时候，要做什么，要去判断什么，都是陆三良的抉择。

    陈溪午也只是做着一个帮忙的角色而已。

    只是陆三良的突然出事，那些事情便不得不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陈溪午正在愁苦地想着的时候，整个房间里很是突然的光亮了起来，一道剔透的绿光从青丝的机甲身前扩散开来。

    陈溪午都是愣了愣，凑过去看了一眼。

    ——绝世好剑+13，等级99.....

    ——相传为某步姓大侠所用之剑，相信我，它真的不是树杈！

    色素小人很是痴呆地站在那里，而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从机甲舱里蹦了出来，一头就钻进了那道绿光之中。

    片刻之后，她很是激动地捧着一根像是树杈一样的玩意跑了出来。头上冒着气泡。

    ——出货啦出货啦！

    陈溪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