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慎这话没有引起阮星潋的怀疑,她只是好奇地看着叶慎,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给那些有钱人做私人营养师之类的?”
叶慎没有否认,边上的助理快憋出内伤了,他鞠了个躬转身离开,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叶慎依然没回答阮星潋的问题,只是抬头看着外面,意味深长地说,“看来有人很在意你啊。”
阮星潋顺着他的眼神朝外看去,看见庄园的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型号瞧着眼熟,阮星潋定睛一看,这不是薛暮廷的车吗!
她有些吃惊,下意识后退两步,“叶医生,为什么薛暮廷的车子……”
“估计是一路跟着我的车来的。”
叶慎睨了一眼阮星潋,“他还真挺在乎你的,阮小姐,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在乎。”
比我们所有人想象中的都要在乎。
阮星潋被这话说得心脏一颤。
薛暮廷在乎她?
不……肯定是不可能的,她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摇掉,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有些局促地说,“怎么可能呢,叶医生别打趣我了,要说我是薛暮廷在这个世界上最恨的人,倒是有可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叶慎凉薄的眼神上下扫了一遍阮星潋,轻声说道,“晚上薛暮廷也会参加。”
阮星潋的手指猛地收紧了!
“害怕了?”
叶慎的口吻略带玩味,“害怕被薛暮廷看见我们在一块,怕他误会我和你有什么?”
“没有,不怕。”
阮星潋的回答让叶慎颇为意外,“我只是怕我自己,给您添麻烦。”
哦?
叶慎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划了过去,他勾唇,看起来是在笑,眼神却冷漠。
“我最不怕麻烦。”
我唯恐天下不乱。
薛暮廷的车子在庄园外停了很久,最后还是缓缓开走了,透过落地窗瞧见这一场景,阮星潋心里喘了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喘口气,也许是叶慎那句薛暮廷在乎她,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正巧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查到了。”
阮星潋回头,“叶医生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
叶慎乐了,“走路需要有声音吗?”
阮星潋说,“跟鬼一样,吓死我了。”
叶慎意味深长看她一眼,把资料递过去,“你出事的地方正好是监控死角,出了那么大的车祸,倒是事发过后,立刻有监控安装好了。”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阮星潋在这里出了车祸,也算是成了一个提醒。
“没白被撞,做好事了。”
阮星潋说话向来乐观,她快死了,还不如想开点,至少以后在这里有了监控,交通事故也能少些。
“嗯。”叶慎指着资料上的画面道,“这是当时事故鉴定的单子,是你的司机全责,去撞的别人,然后司机当场死亡。”
叶慎停顿了一下,“你被救出来了,送去医院,捡回一条命。”
阮星潋看这上面的报告,陷入了沉思。
“居然当场死亡……”阮星潋感觉到了什么阴谋的气息,“没人跟我说司机当场死亡的事情,我从医院里清醒,就被告知换了个司机,因为出了事故换司机倒是常见,没想到上一位司机,是当场死亡了……”
她没有记错的话,出事当天,是薛家的司机送她去找薛暮廷,薛家司机向来稳妥靠谱,怎么会主动寻死,去撞向别人呢?
有蹊跷,实在是太诡异了。
“我怀疑可能是为了灭口,所以司机当场死亡了,因为死人没办法开口说话。至于后续他们为什么没告诉你司机死了,就很值得深思了。”
叶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盯着阮星潋的脸,眸光幽幽,让阮星潋下意识心惊了一下。
死人没办法开口说话。
阮星潋脑海里有电流猛地窜了过去,她倒吸一口凉气,“难道……整件事情,是有人故意策划的,其实真正想要弄死的人,是我?!”
叶慎挑眉,“哦,你也不算太蠢。”
阮星潋把纸张攥得发响,她甚至没想到要去问叶慎一个医生是怎么查到这些的,满脑子只有“有人要害她”这个念头,那么多名字在脑海里转了转,阮星潋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名字。
“许绵绵……”
叶慎赞赏地勾唇。
“我记得……我当日去找他,是因为,我想去质问他,那天喝多突然回家,又提前走,是不是因为许绵绵……”
阮星潋想到这里,睫毛微微颤了颤,“也许许绵绵就是为了不让我问薛暮廷这些,以至于让薛暮廷想起来喝多了和我有过一夜情,才会……”
“找人在你去问他的路上弄死你。”
叶慎嘴巴里的弄死你三个字,冷漠到了极点。
所以阮星潋出了车祸。
而讽刺的是,她出了车祸,薛暮廷依然没管她死活。
真相昭然若揭,阮星潋浑身发凉,她有些茫然,看叶慎的眼里多了几分痛苦,“叶医生,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叶慎在很久以后还记得阮星潋在这一秒看他时候露出的眼神。
惊恐的,脆弱的,无助又痛苦。却又在痛苦背后带着宁可自毁也要同归于尽的,狠心到了极点的眼神。
阮星潋,就是用这个眼神看着我。
叶慎说,“怎么办?一个都别放过。”
******
晚上八点,叶氏集团名下的酒店顶楼,一场盛大的露天晚宴正在拉开帷幕,参加的宾客都来自上流社会阶层,再华丽的服饰对他们而言都不过是点缀,各个脸上都写着倨傲,当然这份倨傲在面对普通人时他们不常流露,而是以亲切形象示人,这份假装的亲切更像是一种自上而下的蔑视,很好地取悦了他们。
善待不如自己的人,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优越和施舍。
阮星潋挽着叶慎进场的时候,里面端着盘子的服务人员正在挨个迎接客人,“是,我们老板说了,今儿没必要自报家门,所以故意没把咱们集团牌子挂出来。慈善是为了更多人,而不是为了替我们集团造势。你们愿意来,是给我们老板面子,今天现场咱就不搞那些了,各位玩得开心就好。”
阮星潋心说这主办方还挺有想法呢,办晚宴都不公开自己的名号,倒是无私。
只有助理知道他随机应变能力有多强,回去就连夜发了公告让公司上下出个晚宴新规定,不允许提到叶氏集团,就说是为了彰显公司低调有格局。
叶总,该给我加工资了吧。
正巧助理在现场,看见叶慎领着阮星潋来了,笑得狗腿子凑上前,“您来了。”
叶慎皮笑肉不笑地说,“挺会来事呀。”
“哎呀,那我可不得会看眼色么。”
助理苍蝇一般搓手手,“我干得不错吧?”
“嗯。”叶慎说,“该让你老板给你加工资。”
助理一蹦三尺高,“谢谢,谢谢!”
阮星潋在一旁好奇,他俩说话跟加密通话似的,“你老板给你加工资,你谢叶医生做什么?”
助理嘻嘻赔笑,没回答这个,反而说道,“阮小姐,您……您真漂亮,大红裙,真性感,不比明星差!”
说完还由衷地竖起大拇指,又夸了一遍,“太漂亮啦!”
叶慎啧了一声。
助理立刻不嘻嘻了,缩起脖子,“不让人看呐。”
叶慎冷笑,“话有点密了。”
助理小声嘟囔着,“那,确实漂亮啊,漂亮还不让人说。小气鬼。”
“你加的工资没了。”
“……”
阮星潋正琢磨他俩的对话呢,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阮星潋?!”
阮星潋回头,发现许绵绵正和薛暮廷站在不远处,他俩衣服穿的都是一个色调,瞧着相当般配,人来人往之中依旧扎眼,尤其是薛暮廷。
看着薛暮廷英俊的脸,阮星潋原谅了自己过去恋爱脑几秒。
她重新深呼吸一口气,叶慎明显感觉到,阮星潋挽着自己手臂加重了力量。
把他当救命稻草呢?
叶慎若有所思几秒,迈开步子朝着薛暮廷的方向走,“去打个招呼不?”
阮星潋说,“怕给你惹麻烦。”
“我说了,我不怕麻烦。”叶慎道,“薛暮廷穿西服这么帅,你不仔细看看?”
阮星潋认真看了叶慎几眼,“叶医生,你也帅,你也帅。”
“嗯。”叶慎说,“我知道。”
“……”阮星潋还没说什么,薛暮廷已经拉着许绵绵走上来了。
有时候阮星潋觉得世界太大了,旧情人一转身就可以再不相见,但有时候她觉得世界瘦小得可怕,上一秒还在你死我活,下一秒就要这般虚与委蛇地打招呼,好像他们之间爱啊恨啊,从来没存在过。
在薛暮廷面前站定,阮星潋笑得完美温柔,“我还在想是谁喊我呢,原来是绵绵呀。”
主动出击,倒是打了许绵绵一个措不及防。
她这样端庄优雅,和过去卑微的样子截然不同,许绵绵自然有些应付不来,只能也学着阮星潋这般笑说,“我就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
意思是,这圈子里还有人给阮星潋这样的过街老鼠面子呢?
“是啊。”阮星潋倒也不否认,还要跟亲戚似的,热情亲切地问一句,“这阵子你和薛暮廷日子过得怎么样了,领证结婚没?”
……她倒怪客气嘞!
就是这话可问到了许绵绵的痛处了,当初订婚典礼现场,阮星潋不顾全场宾客撒野发疯,以退为进让她许绵绵“小三上位”下不来台,要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圈子里都等着看她许绵绵的笑话。
背后还有人说,这么一闹,许绵绵算是彻底嫁不进来了。
阮星潋都疯成这样了,正宫给小三当证婚人,这纸捅破了,脸也丢尽了,许绵绵本来能上位的,怕是都上不成了!
果不其然,那事儿一闹,虽然阮家为了补偿并且安抚薛家,立刻认了她做干女儿,但薛家却没了要认她这个儿媳妇的意思。
尤其是薛家奶奶,在家大闹,以死相逼,说只承认阮星潋,别的女人不可能成为薛家孙媳妇。
许绵绵没少为这事儿夜里哭,此时此刻阮星潋这么一说,她当场就觉得人跟着发热,情绪也涌上来了,“你既然已经被退婚了,我和暮廷哥哥的事儿就不归你管,少打听别人家事儿。”
“哦,家事儿。”阮星潋说,“有了婚约或者成了家人,那才算家事儿。你这样不清不白的,还不算家事。都赖薛暮廷,你怎么不给绵绵一个名分呢,多委屈人姑娘呐。”
她倒装上好心了!
薛暮廷被阮星潋这一番话气得脸色微变,“你好像很着急让我娶许绵绵?以前不是求着我娶你吗?”
阮星潋听见这个,倒也不急,笑着捂住嘴巴,姿势十分贵气,说话语调也柔柔的,“哎呀,暮廷真是的,那以前是人家喜欢你嘛,自然想着你娶我啦,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有婚约的你天天不回家,去找绵绵醉生梦死吧。”
边上的人听见这话,已经都纷纷侧过耳朵来听八卦了。
阮星潋这话实在是四两拨千斤,薛暮廷这般攻击她,她也不恼怒,反而承认了,顺理成章地带出了过去受的委屈,让薛暮廷一下子哑声了!
他以前……确实是……男人攥紧了手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是因为阮星潋跟别人出席活动,还是因为她提起了过去……她喜欢他。
“不过没关系,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所以绵绵是小三还是你老婆对我而言也没所谓,你以后不要再大白天等在我家楼下了哦,好不容易甩了我,跟绵绵有了今天,别把自己的幸福作没了呀。”
她说完这个,当着许绵绵气得通红的脸,走上前轻轻拍了薛暮廷的肩膀几下,“凯文师傅手工给你做的西装真好看啊,你以前就说他手艺登峰造极,如今还在找他做呀。”
薛暮廷站在原地,怒意与另外一股情绪一起涌了上来,男人望着阮星潋过分白皙的脸,喉结上下动了动,“阮星潋你……”
你是真的疯了吗……
你怎么能做到,在大庭广众说下,说出这些哪怕对你自己都如此诛心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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