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从廊柱后面的暖阁缓缓走了出来。
朱侍郎公子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这姑娘五官精致,容貌昳丽,步步生莲,顾盼生辉,只是走这几步,他脑子里都已经浮现出无数旖旎场景。
这么漂亮的脸,这么柔美的身段,红袖添香必然是段佳话啊!
以前他怎么没在京城见过这种绝色呢?亏他自诩风流!
来不及懊恼,那姑娘已经徐徐走了过来,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两步,深深一揖到底。
“在下斗胆,敢问姑娘芳名?”
沈南乔猝不及防,倒被他的殷勤吓了一跳,镇国公也太饥不择食了,给闺女相看夫婿也不好好挑拣挑拣吗?
对方唐突,她也不甚客气。
“公子这话有些不识大体了吧?”她似笑非笑乜了对方一眼,“素未谋面,上来就问名,合适吗?”
侍郎公子定了定神,这才想起自己今日相看的初衷。
镇国公府上这位嫡小姐虽然貌美,但舞刀弄枪,毫无情趣可言。
倒是眼前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美人儿,文雅娴静,一看就是跟他琴瑟和鸣的好对象啊。
“确实是在下唐突了。”朱侍郎公子掸掸外袍,又整整头发,这才又开口道,“家父是户部侍郎,在下家中行二,目前尚未婚娶,敢问小姐可许了人家?”
沈南乔讶异地看向一旁的林静姝和太子,又转头看回去,这家伙刚刚不是还要找镇国公评理吗?
怎么一下子就调转目标,朝向自己了呢?
太子脸色也不大好看。
这人当他是死的吗?先是觊觎未来太子妃,又想对大伴夫人下手,正待亮明身份恫吓一下对方。
就见朱侍郎公子按捺不住,又上前两步。
“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相逢即是有缘,家母宴请,若是姑娘不嫌弃,可以下个帖子,来府上赏玩……到时候在下亲自作陪,定会让姑娘满意而归……”
沈南乔为避嫌下意识后退,猝不及防踩到后面台阶,踉跄了两步,眼看就要往后倒去。
结果被一股力道扶住腰部,熟悉的冷香扑入鼻端,只一个照面,已经将她稳稳扶住。
“没事吧。”宁肃身形如鬼魅,极快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沈南乔心有余悸地拍怕胸口。
“污了耳朵,算不算有事?”
宁肃面色一凛,眼刀扫向始作俑者。
这位侍郎公子虽然没见过太子,但对宁肃却是熟得不能再熟,见他猝不及防出现,当下有种出门没看黄历的懊恼。
太子在一旁幸灾乐祸,这下好了,有人不知死活敢觊觎大伴心尖儿上的小夫人,有热闹看咯。
果不其然,在宁肃的眼神攻势下,朱侍郎公子如芒刺在背。
他从未见过这位权臣跟哪个女子如此亲密,也不敢细细琢磨,连忙上前几步,恭恭敬敬行礼。
“督主安好,许久未见,家父日日在家念叨,若是有空,不妨赏光莅临寒舍。”
宁肃唇角噙着一抹冷笑。
“朱公子不是刚刚还在邀请我夫人吗?怎么,也要邀请我是吗?”
朱侍郎公子闻言大惊失色。
宁肃成亲此事他倒是有所耳闻,但他从未见过宁夫人真容,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一位?
不会这么巧吧?
一边想,一边下意识又看了眼沈南乔。
真是可惜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竟然嫁给个宦官,就是再位高权重又有什么用,这后半生守寡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宁肃目光如炬,瞬间看穿他的想法,不阴不阳地冷笑了下。
朱侍郎公子如梦初醒,回想起自己刚刚的种种不恭,心下顿时凉了半截。
看宁肃将人护在身后那股子劲儿,显然对这个小夫人很重视啊,他绞尽脑汁想找个合适的借口。
“您说的没错,我就是因为认出了宁夫人,这才想着先邀请夫人,厂臣若是能赏脸,不是更好吗?”
宁肃淡淡笑了笑,但说出口的话却是半点也不温和。
“也就是说你明知她是本督夫人,还敢随意搭讪?”
朱侍郎公子傻愣在当场,他是工部水利出身吗,怎么这么能堵呢?
宁肃这句话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但肃杀之气却扑面而来,他两腿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沈南乔原也没打算对他怎么样,眼下得了理,于是清清嗓子。
“侍郎夫人那里,改日我会登门拜访,今日镇国公府这场相看,朱公子也瞧见了,不如就当没来过吧。”
朱侍郎公子原本以为今日在劫难逃,没想到厂臣夫人如此好说话,哪还管什么相看不相看啊,当即恨不得跪下磕两个响头。
“在下回去一定转告家母,倒履相迎,恭候夫人大驾。”
说毕也不敢多提旁的,冲宁肃拱拱手,看都没敢再多看沈南乔一眼,屁滚尿流跑了。
院内一时间只剩下那四人。
宁肃箍着她腰的手臂并没有松开,沈南乔悄悄挣了挣,对方却握得更强势。
她有些不明就里,正待抬头。
“把出言轻薄我夫人的登徒子就这么放走了?”宁肃不紧不慢地开口,听不出喜怒。
沈南乔失笑,也压低声音。
“厂臣这是要治我的罪?”
小太子在一旁,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想窥探出蛛丝马迹。
这夫妻俩明明看着都是表情严肃,但氛围又不像是要打架的。
这是个什么奇怪的场景?
林静姝大概也抱持着相同的疑惑,但她多少比太子识大体些,知道这么直勾勾盯着人家夫妻俩不合适,于是扯扯太子的袖子。
“咱们先进去吧,他们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太子虽然直觉两人不会有什么太重要的事,但看这种插也插不进去的气场,莫名觉得留下好像很不合事宜似的。
于是点点头。
“刚好,去跟镇国公说一声,若是他没有异议,赐婚的事儿就定下吧。”
沈南乔余光瞥见前世那对小夫妇嘀咕着走远了,连招呼都没跟自己打一声,不免觉得有过河拆桥之嫌。
况且这河还不算彻底过去了吧?
太后若是知情,还有一关等着呢。
宁肃显然对她的分心颇觉不满。
“平阳夫人这是觉得,本督不能治你的罪了是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还在掌控范围的沈南乔。
沈南乔从善如流接口。
“此言差矣,都是一品,凭什么厂臣觉得就能压我一头?”
夫妻俩你来我往地耍着花枪。
沈南乔心底提醒自己还有正事要做,这是人家后院,可嘴上却不由自主想跟宁肃对着干。
“下次离那些臭小子远一点。”宁肃转身圈住人,半拉半抱带着人往屋里走。沈南乔被锁定在他的私人领域内,仿佛某种专属物品。
她疑心自己听错了。
“哪个臭小子?”
宁肃居高临下乜她。
“就那些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啊,刚刚不是才放跑了一个?”
沈南乔哭笑不得,合着阴阳怪气半天,根源在这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冲着我流口水又不是我的错。”
宁肃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样,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沈南乔又补充道。
“之前有姑娘觊觎厂臣的时候,你也是用这句话搪塞我的。”
小剧场
沈南乔:吃醋就说吃醋,整这么多花里胡哨干嘛?
宁肃:好家伙,我几十章之前说过的话,还记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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