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皇帝吐出一个字,立刻就有人去备石灰。
在场众人,反应却是大不一样。
万贵妃几乎是立刻就慌了手脚,视线往梅姑姑身后的丫鬟身上看去。
沈青鸾默默将她的反应记在心里,着重关注了那个丫鬟。
而君呈松脸上的慌张已经溢于言表。
若不是知道沈青鸾不喜欢别人干涉她的决定,更不喜欢别人替她做主,君呈松早就忍不住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了。
就算舍了他这条命不要,他都不能,让沈青鸾再陷险境。
都是自己欠她的……
这会,他是靠着沈青鸾那副笃定坦然的模样,才勉强控制住那岌岌可危的担忧。
石灰很快端了上来。
沈青鸾有条不紊地命那人将石灰倒入盆中,一面将手抬起,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挽了上去。
她的手生得极美,每一节指骨都像是造物神精心雕琢一般。
她取过沾了水的毛巾将手擦拭干净,才举着手对着皇帝道:“陛下,我的手用水洗净,并无旁的东西。”
众人的眼神不约而同黏在她的手背上。
只见那皮肤细腻如瓷,衬着圆润的指甲上头滑过澈亮的水滴,仿佛是一副细腻至极的水墨画。
这样一双手,要腐烂、断骨、化为骨水?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沈青鸾没给他迟疑反悔的机会,又快又稳,将双手插入石灰之中!
“啊——”发出惨叫的,是在一旁紧紧盯着的宫女!
只见沈青鸾双手没入石灰的那一刻,皮肤与石灰接触的地方立刻渗出缕缕青烟。
不过一瞬,沈青鸾的手背变得红肿难看,手背处皮肤娇嫩处,甚至有破皮的迹象。
“够了!”
和皇帝的声音同时出现的,是君呈松一个箭步上前,扯住沈青鸾的胳膊弯,大力将她扯出那盆石灰堆中。
“陛下说够了。”君呈松声音嘶哑,透着难耐的心痛。
他以为,她胸有成竹,绝对不会受伤。
可是……
原本完美如珍宝的一双手,这会遍布红肿和伤痕。
这个骗子。
沈青鸾细微却坚决地将手扯了回来,重新将双手举起来:
“陛下,臣女方才只是握了一下环佩,在石灰中也只是一触即分,双手便已经疼痛入骨髓。
将环佩带入琼林宴,又故意丢弃试图损害陛下圣威之人,定然将这环佩贴身携带许久。
只要以石灰泼洒,沾染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那人必会血肉化尽、骨髓尽融,当场化为血水,死无全尸。”
她言辞笃笃,宛若来自地狱的诅咒,加上手上的伤痕太过扎眼,格外令人信服。
原本还半信半疑的人,这会已经全然深信不疑。
尤其是梅姑姑身后的宫女,脸上的惊慌失措已经呼之欲出。
沈青鸾冲着皇帝跪下,冷然道:“请陛下下旨,真相即刻便能清楚。”
“好——”
“不——”皇帝的话被一声惨叫打断。
梅姑姑身后的宫女绣心浑身颤抖着连滚带爬扑了出来。
和她同一时间跪爬出来的,还有好几个万贵妃身边的宫女。
“陛下饶命,这枚环佩是奴婢带进来的,奴婢愿意认罪!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
万贵妃勃然大怒,脸上神情难看得要命:“住口,你们作死!”
皇帝眉风淡淡地扫她一眼,万贵妃立刻闭紧了嘴。
绣心和宫女们却顾不了这么多。
为了不被石灰将血肉化为血水,她哭得满脸眼泪鼻涕,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陛下恕罪,陛下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地上磕磕碜碜跪了四个宫女,略打眼一看,俱都是万贵妃身边的人。
万贵妃脸涨得比茄子还紫,眼看气氛僵滞着,皇帝眼底酝酿着风暴。
万贵妃心一横,跪下就要求饶分辨——
皇帝冷声打断了她:“凤鸣宫宫女品行不端、玩忽职守,拖下去打死。掌事姑姑管教不善,杖责二十。”
“不要!”绣心神色惊慌恐惧,“贵妃娘娘救我,奴婢只是——”
皇帝摆了摆手。
绣心和其余几个丫鬟立刻被太监堵着嘴拖了下去,只留下从嘴巴缝里露出来的哀嚎惨叫。
万贵妃和梅姑姑俱都脸色惨白,神情惊惧。
皇帝从来没有如此重罚过凤鸣宫的人。
以至于让她们忘记了,这个男人不止是会宠溺万贵妃的男人,他更是一国之主。
他拥有无上的权力,可以将一个女人捧在手中。
可与此同时,他的威严、逆鳞、喜怒,绝不容触碰!
这件事,到底是皇帝真的因环佩之事而愤怒处罚,还是要给万贵妃手伸的太长的一个警告,谁又说得清呢?
“好了,此间事了了。”皇帝双手负于身后,略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往正院走去。
只留下深而威的声音,击打在每一个人心口。
“琼林宴要开始了,诸位随朕一同赴宴。”
走到沈青鸾身侧,皇帝驻足,“你很是聪慧,不愧是沈舒的女儿。”
万贵妃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今日她本是设局要教训沈青鸾,谁知筹备得如此严密,最终居然叫这个女人毫发无伤地过来了。
反倒是她自己,伤筋动骨!
这会皇帝还夸她,这不是拿那大耳刮子啪啪扇自己吗。
她抬头,怨毒地看着沈青鸾的背影。
本意只是想教训她一番,既然她这么不长眼,非要在这里上蹿下跳,那就……
去死吧!
君呈松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立刻回头,将她眼底的疯狂尽收眼底。
拳头不知不觉攥了起来。
那头,沈青鸾和众人一起送了皇帝离开,心头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方才虚虚散掉。
直起身来,才觉脊背上衣衫贴着难受。
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汗浸得全都湿透了。
对上君呈松担忧的眼眸,沈青鸾施施然一笑。
“贱人!”这个笑刺得万贵妃胸口怒气怨恨越发激荡。
“你竟然敢暗算本宫!”
若是一开始,万贵妃找茬,沈青鸾是愿意息事宁人的。
毕竟这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大抵是方才一番交锋实在让沈青鸾心力交瘁,这会,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在万贵妃面前带着假面唱戏。
不,或许说,已经和万贵妃撕破了脸,还有什么做戏的必要?
难道她说两句好听的话,万贵妃就会大度地和她既往不咎,尽释前嫌?
不可能的是。
既然梁子已经结下,她何必再忍气吞声。
沈青鸾勾出一个极为温婉端庄的笑,却在这温婉端庄之中,透着几分万贵妃难以企及的高傲。
“臣女没有暗算贵妃娘娘,臣女只是替陛下查清真相。臣女的父亲是大周的臣子,臣女也是大周子民,忠君爱国本就是臣女应尽之责。
若忠君爱国,效忠陛下是暗算娘娘,那么娘娘该想想,为何要与陛下和大周作对。”
“你!”
“娘娘!”身旁的宫女紧紧揽住万贵妃的手臂,神色焦急道:
“陛下说了,琼林宴要开始了,娘娘还是先去赴宴,别让陛下等您了。”
听到陛下这两个字,被怒火烧得理智全无的万贵妃,硬生生清醒了几分。
双眼恶狠狠地剜了沈青鸾一眼,咬牙切齿道:“走。”
万昀心和万夫人跟在她身边,本是带着刻骨恨意盯着沈青鸾,却在她回头的一瞬间,立刻齐齐低下头颅。
随即,却是一阵懊悔。
该死的,怎么回事,她们方才,居然下意识地再怕沈青鸾。
那个小门小户的贱女人,她也配!
想清楚这一点后,万昀心立刻抬起头,继续愤愤地去看沈青鸾。
却见沈青鸾早已带着人离开,只留下一个斯文飘逸的背影,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和胆小。
琼林宴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有皇帝在并未大肆传扬,可人的嘴到底没有密不透风的。
等万贵妃一行人到了前院,不少人已经听到了消息。
只是读书人,最擅长的便是将自己的小心思掩饰在周到的礼仪之下。
因此,除了偶尔一两声窃窃私语之外,万贵妃至少没从明面上看出任何异样。
定了定神,万贵妃打起精神跟在皇帝身后,随着他缓步走过跪拜的书生,在正前头摆着的几个位子上坐下。
看着下方一片黑压压的头颅,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权力和荣耀是一剂慢性药,你说不清那是补药还是毒药。
万贵妃只知道,若要她失去这让万人尊崇的权势,那她宁愿去死。
“平身吧。”
“谢陛下。”
一群风采斐然的学子直起身,俱都在摆好的书案前坐下。
沈青鸾也拉着沈新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皇帝在上头,说了一番勉励的话,让众人在科举中好生表现,并言:“朕在殿试等着看你们的峥嵘之才。”
“谢陛下隆恩,学生感激涕零,定然誓死效忠。”
一番对话,君民同欢,其乐也融融。
沈青鸾心不在焉地听了一耳朵,又往在座的学子身上看了过去。
场间约莫四十余人,俱都是今年科举的热门学子。
其中沈氏学子就占了五六人,还有几个虽不是姓沈,却是在沈氏族学求学的学生。
这样看来,今年科举,又是沈氏风光的时候。
眸光扫着,忽然在看到一个人影的时候,停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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