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还记得,第一次开车还是偷偷摸摸地抢劫了钥匙,在老爹上班老妈逛街的前提下,花钱租了一个教练,开到一条废路过了一把瘾。那时候他十五岁。
虽说难忘,但三年前那个“难忘”过去后,再多的记忆也不能像蜘蛛网继续攀附。
那时他还调侃地问教练怎么敢接这个未成年的单的,教练说了两个答案,一是给的太多,实在无法拒绝,二是你很有天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只是教了一下,你就凭着这些简单的教程与你父亲平时开车留下的印象学会了开车,我很放心。
是很放心,的确。如今教练换成了摘楪希,她也是那么放心,静静地看着窗外。
“所以我们去哪?”
“去一个大部分人都喜欢的地方。”
“你就不怕鸟羽院的人追杀你吗?我好歹也是一个大家主。”摘楪希戏谑道。
李泽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笑得十分得意:“那你呢?你就不怕她们追出来破坏了你离家出走的大计?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家主。”
她像听不懂他的话,惘然地抬起脸,眼中充满不解以及微不可察的泪。
手甚至僵住,无意地按下按钮,车窗摇下。
车里准备的纸张、零食飞洒起来,有些甚至被风卷吹到车外,但这一切,跟眼下和这个人的话比起来,都那么不足轻重。
李泽能感受到摘楪希的心情,关上车窗,被撩得凌乱的头发在她脸上显得破碎十足,可风与热,都无法回应这一秒的泪。
他单手抓稳方向盘,另一只手温柔地覆盖在摘楪希无措的手背上。他们都沉默着,牵着手顶着风走向要去的地方,窗外树木后退,风景变化,乃至仪表盘上现实的速度已经超过了210迈,但在他心中,却漫长过一生。他还想加速,像在有限的时间带着身旁的女孩去更多的地方,但脚上还是松了松,或是为了安全,又或是,只想多陪陪身边的这个人。
“笨蛋!”摘楪希拉过李泽的手,撕下绑紧的绷带,在沉默着从胸口撕开布料,高领的裙子瞬间变成夹在深v与抹胸之间的时尚,引诱白皙的浑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勾住视线。
本是旖旎的气氛,李泽却感受到摘楪希握住自己手心的力道。
稍时候温柔,替他用撕下的布料重新绑住掌心,那一个用枪留下的弹孔。
稍时候用力,仿佛想将他揉进生命中的孤注一掷,他感觉到有些痛,却没有挣脱。
“我是什么?”摘楪希凝望眼前的这个人。
“摘楪希。”
“不,我是原罪‘**’,从不把别人的生命看在眼里的魔王,我不值”
“我说了,你是摘楪希,风音摘楪希。”李泽像泄了气的皮球,近乎自暴自弃地一字一顿。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吼,他在害怕什么?害怕得这般脱口而出?但当眼睛从车前视野微移动到女孩身上时,他的心跳随之漏掉半拍。
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又仿佛什么都不陌生。
女孩的目光再每个角落窥探躲闪,最后重回到他的脸上。
李泽看着她呆怔的模样,一时百感交集:“如果你不是摘楪希,我可不会带着你逃出来。”
他的声音很温柔,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他在某本书里看过这么一句话:这个孩子从不听话,他们总是在惹对方的气,又生对方的气,但却不妨碍,彼此都是自己最爱的那个孩子。
摘楪希很听话,又很温柔,按照动漫二次元来讲,万恶的亚撒西,但她又不是单单的‘优しい’。
他之前忘了,她不像别的女孩,她的身边除了他,就再也没有别人陪着她,所以她才会眼巴巴地看着他,她没有很多人去替代他,她在奢望的东西,就是不再一个人。
她只是个值得爱与被爱的女孩。
大多数的怜悯与同情,以及少得可怜的爱,让他作出了这次的决定。
所以他对摘楪希有没有爱?
好像,没那么重要。
摘楪希乖乖点头:“我也想尝试一些自己从没试过的事情。”
“所以我们先去名古屋,再去东京,再去仙台。”
“我在倒数着还能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以为留下回忆我就能死而无憾,现在才发现,留下回忆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如果可以,请在我死后抹除关于我的记忆,好不好?”摘楪希淡淡地说。
最终,他们来到了名古屋。
四人先去做了造型,按照之前的计划,先对自己进行了伪装。李泽三人像是痞里痞气的流氓混混,摘楪希则是一头黑发,穿着相对比较休闲的搭配。白色吊带背心外搭镂空无袖针织衫,下身则是穿着直筒牛仔。完美的身材与夹裹成熟韵味的年轻,两个字:时尚。
他们带着摘楪希去逛了热田神宫,参观了里面珍藏的古董、艺术品与古典文献。他们错过了热天祭,但亲手写了绘马,星星状的绘马标记着‘しろ鳥がはこぶあなたのお願い(白鸟带着你的心愿翱翔)’,让心中沉闷的阴霾烟消云散。
只是摘楪希那块,却没有写愿望,仅仅写了谢谢。
还去了绿洲21,名古屋的新锐旅游景区。他们登上了300米高的世界第二水上摩天轮“天空之城”,原本打算夜晚参与这里设有的独家“夜间观测会”,近距离观测星空和天文现象,但计划,在冲突下取消。
来到名古屋港口,进入一座大型室内水族馆“名古屋港水族馆”,花钱请了专业讲解进行单独跟踪,观赏许多珍惜、奇妙的海洋生物。
摘楪希从进入美容店开始,就一直笑呵呵的。
邻近下午四点,哈特和袁金龙才急匆匆地跑到租车行租车。
摘楪希带着期待看着李泽:“接下来去哪?”
“伊吹山。”
“骑自行车?”摘楪希重新审视了眼租车行上的门匾,“从这里开车到伊吹山起码要一个小时。”
“所以慢慢骑着去。”李泽说,“这时候到处都堵路,车又多,幸亏之前先把饭吃了,同时买了些饭团和外带鱼生,晚上十点前到也不会饿肚子话说你都没来过,你怎么知道开车要一个小时?”
摘楪希撇开视线:“经常看旅游节目与论坛。”
话是这么说,脸上也有些小鄙夷,可当摘楪希侧坐上自行车后座时,又是一脸兴奋。
她从来没有做过自行车,感觉这样坐随时都会掉下去,很危险,所以她双手紧紧拽着李泽后背的衣服。
李泽说的没错,因为下班,短时间内交通涌进五花八门的车辆,大街小巷都堵满了车,而且名古屋本身就是旅游城市,国内外的游客,让这更加寸步难行。
李泽骑着自行车,载着摘楪希,轻松在水泄不通的车流中穿行。自行车的好处,就是可以走轿车无法行驶的地方,好在哈特提前做了路线规划,在前面引头。
不过有个问题,就是他们租的三辆车,感觉像是上世纪的老破小。
坐久的话,屁股不舒服。
而且没有减震,遇到坑坑洼洼的地方抖得厉害,虽然保养的好,可骑起来还是会哐当哐当的响,好像随时都会来一场变形金刚变形。
哈特原本想着为了追求历史感,租了这三辆老板快当做收藏的自行车,这种和三八大杠有得一拼的东西,要不是花了三倍的租金,老板才不愿意出租出来,说来还是老板娘会做生意,同时免除了证件担保,感动得他快流下真挚的眼泪。
摘楪希感受着周围不少异样的眼光,有些害怕问道:“李泽,它会不会中途散架啊?”
李泽想了想:“应该是搭了你一个,所以响了,你看,哈特他们的都没有响。”
“你在说我胖?”
“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也说不定。”
“我下次绝对不会坐你的车了!”
“别晃!你一晃响得更厉害了。”
“所以很危险!”
“没关系、没事情、别担心,大不了死一块!”
摘楪希狠狠地拧了李泽腰间的肉一把,明明被他的贫嘴气到,可是看到李泽骑得很努力的样子,以及自行车卖力响个不停的节奏,摘楪希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哈特和袁金龙都回头看。
李泽也颇为不解。
摘楪希则继续咯咯地笑个不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气着气着就给气笑了,反正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就感觉李泽骑得好有喜感。
“别笑啊,你别笑,笑起来就晃,我怎么控制方向,要是翻了怎么办?”
“哈哈哈”
“别笑!”
“你不是说了,大不了死一块嘛!”
摘楪希在李泽背后笑得花枝乱颤,清风吹动起她的发丝,融入黑夜,融进灯火,让她格外迷人。
路上行人,堵在半道的司机等等,都在着迷地看着她。
女孩一身时尚穿着,青春靓丽,而三人,像混社会的黄毛,而且还真是三头黄毛。但女孩笑得灿烂,像被心上人抢亲后的发自肺腑。
“前面有个小坡,抓紧!”李泽突然对摘楪希提醒道。
“嗯,好!”
危机感来临,摘楪希不再抓着李泽的衣服,而是一下将李泽紧紧抱住,闭上眼睛。
速度很快,风很大。
呼吸的不畅与危险感裹挟在摘楪希的身上,可她觉得很安全。
她早就把自己的命交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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