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增倒是有几分信了,还给井平衡陪了个笑脸,井平衡就哼了一声,把下巴昂了起来。
“朱少,井少。”周增合手陪笑,彻底把腰杆儿放低:“今天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两位放过我吧。”
乔周也道:“朱志远,今天就算了,好不好?”
“不好。”朱志远却直接拒绝了她:“我说了,过了今天,还有明天呢,而且你今天已经喝伤了,这不是一句话就可以了了的事情。”
他对周增道:“周厂长,你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态度,我放句话在这里,我这次能查你,下次也能,一次罚你个几十万上百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就你们厂,假冒伪劣,贴牌生产,然后出口骗税,却又假冒外国品牌绕回来装外国货,再又给各大医院行贿,我跟你说,依我的脾气,一次就要捶死你。”
“朱少,你听我解释。”周增赤白急脸:“做企业难,社会上又特别崇洋媚外,哪怕是一包棉签吧,一个国产的,一个外国的,十个有九个,会选外国的,哪怕贵一点,国家也一样,进口的,就各种优惠,国产的,就往死里踩,我也是没办法啊。”
他说到后来,几乎眼泪都要来了。
乔周也在一边点头,道:“朱志远,是这样的,有时利润低,根本不赚钱的,就靠那个出口退税那一点点钱撑着。”
“我知道。”朱志远点头:“所以我没说要捶死他啊,我现在只要一个态度。”
他对周增道:“别人我管不着,但小乔在你那里,你拿个态度出来吧,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周增知道今天糊弄不过去了,眼前这人看着年轻,说起来也是乔周的同学,却跟在社会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一样,精得要死。
今天不出点血,这一关,过不去。
“这样,是我有眼无珠。”周增吸了口气,对乔周道:“小乔,我们厂,聘你为业务经理,底薪五千,提成为金牌级,你看怎么样?”
所谓业务经理,其实都是业务员,不过级别不同。
乔周才进厂,底薪就一千二,一下子升到五千,她觉得很满意了,扭头看朱志远。
但没等她开口,朱志远伸出一根指头,一摆:“不够。”
乔周顿时就不好开口了。
朱志远这么帮她,她不能拗朱志远的面子啊。
实在说了,哪怕就不在环远厂做了,她也不能得罪朱志远。
以前是不知道,今天是知道了,她又不傻,这样的同学关系当然要稳住。
她就低头不说话了。
周增一咬牙,道:“这样,底薪一万,提成升为钻石级,这是我们厂最高的了,可不可以。”
这会儿是07年,东城一般的公务员,也就是两三千块,就拿朱志远来说,他的工资,如果不算年终奖的话,也就是两千出头的样子。
一个月一万块,那确实是相当的高了,一般要效益特别好的大单位的领导才会有,当然,只指工资啊。
乔周自己是满意的,不过她不说话,只抬眼看朱志远。
她进环远厂,做工人肯定不干,技术又没有,只能做业务。
环远厂钻石级别的业务员有,但一般都是一些二代,医院院长主任的儿子女儿什么的,每年能稳定的拿到单子,他们可以不坐班,挂名就行。
但乔周这样没关系的,能做到钻石级的,就很少了,一般是那种特别漂亮的女孩子或者特别帅的帅哥,说白了,他们都是卖肉的,以肉换单。
乔周做不到那些,哪怕她自己愿意,她也不够漂亮。
所以,能拿到钻石级,她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她不会开口,要朱志远自己拿主意。
朱志远也知道差不多了,再逼,也没什么意思了。
“行吧,那这一次,就到这里。”
朱志远说着站起来:“我打个电话。”
他到外面,给顾瑶打了个电话:“妖妖姐,谢你了啊,那边怂了,哭得眼泪婆娑的,求妖妖姐高抬贵手呢。”
顾瑶在那边咯咯笑:“我可没看到什么眼泪婆娑的,都是你这猴儿在作怪。”
朱志远便笑:“别小看猴儿,那可是孙大圣,有金箍棒的哦?”
“是吗?”顾瑶笑声更畅意了:“哪天把你的金箍棒亮出来看看啊。”
朱志远便学孙大圣的腔调:“妖精,吃俺老朱一棒。”
他故意把老孙说成老朱,电话那头,顾瑶便笑得妖气四起。
又说了几句,朱志远挂了电话,看着手机,想了想,嘴角慢慢的就掠了起来。
回来,对周增道:“指令已经下来了,检查还是要检查一下的,你自己回去准备一下吧,应付检查,你应该有经验是不是?”
“是的是的。”
周增当然知道,即然程序启动了,直接收回去,是不行的,必须得有一个过场。
不过只要不是特别针对他,那就好办,检查嘛,乱七八糟各种衙门,不说每天都有,至少一个月轮一次,还轮不过来的,他早有经验了。
“那我先回去安排一下,谢谢朱少高抬贵手,不知朱少什么时候有空,我请朱少还有井少喝酒。”
“喝酒就算了。”朱志远摆手。
周增不敢再纠缠,陪着笑脸走了。
“班长,小朱我今天这表现,没给你丢脸吧。”
周增一走,朱志远立刻就嬉皮笑脸了。
乔周小鼻子一哼:“哼,今天还行。”
她心中其实极为感慨,同时又特别好奇,道:“朱志远,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厉害的关系。”
“班长大人慧眼如炬,怎么会看不出来。”朱志远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井平衡:“不过我两个渣渣,你平时都不带正眼看的好不好?”
“就是。”井平衡吐槽:“班长大人眼里,哪有我们这两渣渣的位置。”
“你也知道你们是渣渣啊?”乔周娇哼。
“是吧。”朱志远看井平衡,两人相视大笑,乔周也咯咯娇笑。
同学关系相对单纯,同学四年,朱志远表现油滑,井平衡为人傲慢,她确实是不太喜欢的,反正关系不好不坏。
但出了校园才知道,在社会上,还真就是朱志远井平衡这种人才混得开。
尤其是朱志远,今天真的是让她刮目相看。
其实不止是她,井平衡同样如此。
乔周打了针,也就没事了,乔周本说要请朱志远井平衡吃饭,朱志远说她今天喝伤了胃,还是回家休息吧,吃饭有得是机会。
乔周也就应下了,今天这个事,她欠了个大人情,不是一句两句就还得了的,而且,朱志远有这么厉害的关系,她当然也要抓住。
不过不能急,慢慢来。
乔周回家,井平衡则回4s店来,他在他表姐这店里,有点儿股份的,不过不是他上心赚钱,而是店里新来一个少妇,很有韵味,他正打主意。
到店里,把今天的事跟赵芳一说,赵芳惊讶:“姓顾?省厅的。”
“对。”井平衡点头:“关系特别硬,一个电话,那边安排人查,上午就有消息了,别说明天,甚至等不及到下午。”
“那关系是特别硬了。”赵芳点头:“姓顾,叫姐,那年纪应该就不大,省厅的,我查一下。”
她卖车的,人脉广,很快就查到了。
“省药监局稽查处处长,顾瑶,是惟一符合的一个。”
“那就是了。”井平衡一拍大腿:“稽查处处长,难怪了。”
“这就厉害了。”赵芳两眼放光:“全省所有的医院,药企,医美,保健,想查谁查谁啊。”
“那肯定的啊。”井平衡啧啧连声:“我先以为他只高家柳家的关系,却原来还有顾家的关系。”
“顾家不弱的。”赵芳道:“我朋友说,顾瑶爸爸还在任上,在部里。”
“牛叉。”井平衡连连拍着桌子:“同学四年,居然一点风声都不露,这家伙,还真是……渣渣啊。”
先前朱志远说他们两个都是渣渣,井平衡居然就觉得颇有荣焉。
赵芳眼光更亮了。
她一双凤眼,很有特色,这会儿,更仿佛会放光一样。
这世间,权力,比春药更能让女人动心。
她说是井平衡表姐,但其实,关系也就那样,井平衡的所谓股份,其实是干股啊,一分钱没掏的。
这世间最热的是人心,最冷的,也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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