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衍脸上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是占卜还是预言？”
林景看着那一幅画，说道：“是幸运女神的占卜。”
幸运女神其实也和命运、未来、审判等相关，祂的信徒都是人类中的女性——她们被习惯称为女巫。
女巫们经常混迹在人类社会中，普通人类也无法把她们和那些招摇撞骗的假女巫中分辨出来。
女巫们一般会用各种的工具对其他生物的命运进行占卜。被占卜对象在获知占卜结果的瞬间，作为交换，它们的好运就会被收取一部分。
收取的好运多少和时间相关，想要占卜的事情发生时和占卜时间隔的时间越长，那需要收取的好运就越多——这一点在占卜之前人类是不知道的。
比如，当人类向一个真正的女巫请求占卜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拥有五百万，他得到的答案可能五年之后。那么他拥有五百万时和现在时间的间隔就是五年，五年的时间可能女巫就会收取他的一半好运。
如果他得到的答案是十年，那么他可能就会失去所有的好运。
不过人类在失去所有好运后，也不一定会死亡。但是一般情况下，一点好运都没有的人生可能还不如直接死亡。
而当人类在进行占卜之前，是不会知道最终会被收取多少好运的，这就是一场赌博。
另外，所有对神秘力量有所了解的人类都会遵守的一个准则是——命运是不可观测的、不可预知的。
被提前知道的未来就丧失了“可能”，成了一个固定的结果。
不管你在请求女巫占卜时得到了什么结果，那么那个结果就一定会发生。
如果你请求女巫占卜你的寿命，而女巫通过幸运女神的力量得到了一个“你会在明天死”的结果，那么你就一定会在明天死亡。
而如果你没有进行占卜，“明天你会死”就只是亿万可能中的一个而已。
所以不管怎么看，都是去寻求占卜的人比较吃亏，就算占卜的结果是好的，那他也会被收取相应好运，如果占卜的结果是坏的，那就更惨了……
不过从总体上来说，女巫的危险程度还是比较低的，数量不多。并且大部分女巫的性格都比较社恐，除非迫不得已，她们很少会主动向人类做生意。
“幸运女神？怎么会呢？”
金衍十分震惊地叫道：“祂和星之彩又没有什么关系！”
林景指尖多了一颗如同头发丝一样的细线，那是邹飞英知道了占卜结果后被抽取的好远。
“幸运女神当然和它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如果有个人在占卜出了一个和星之彩有关的未来，比如“你在一个月后会死在色彩中”之类的，我想幸运女神一定会慷慨地满足他这个愿望的。”
就算这个占比结果本来只有0.00001的可能出现，但是在占卜成功了，在幸运女神的影响下，那就是一定会出现。
“但是这里没有女巫？”
但是很快就有人反驳他：“不，这里还有李盼雁。”
“那个十四岁的女孩。”
林景看着面前的画，嘴角突然勾了勾，然后说道：“预见未来的感觉还真的有点爽。”
他说完就对着金衍说道：“行好运。你将获得……”
“大哥——这可说不得啊！”
金衍直接炸毛了，尾巴冒出来变成了一根鸡毛掸子。
林景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然后可惜地闭上了嘴，过了两秒，他又没忍住说道：“其实真的是行好运，你真的不听吗？”
“但是我觉得我肯定会在其他地方倒霉回来的！”
“唉。”
林景只能转头去看皮糙肉厚的西雅，结果发现他完全没法对西雅进行占卜，祂太庞大了，祂完全就在命运之上。
“要你有什么用？”
林景将它拿在手里揉搓了一下，西雅吃多了星之彩还晕乎乎的，对他的动作完全没有反应。
*
李盼雁现在就在耘城里，她之前被特管局特别安置的，和那些被派过来的专家们一起居住在一家酒店里。
那家酒店也是陆行雪家的产业，现在只接待了他们。
之前金衍担心她一个人会感到害怕，还想安排一个年长的女性和她一起居住，但是被她用不习惯的理由拒绝了。
她最开始给他们的印象就是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很害羞、腼腆、安静。
虽然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是表现得很好，精神稳定坚韧。没有任何人在她身上察觉到不对。
李盼雁现在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些彩色透明的石头，还有一些纯净度不太高的水晶。
她看起来普通极了，五官稚嫩清秀，脑后扎着一个简单的马尾，身材纤细瘦弱，穿着一条米色的中长裙。只有和她对视的时候，才会发现她的眼睛里面全是不属于小孩的深沉。
墙上挂着一个简约的钟，等到钟表上最长的分针指到30这个数字的时候，她伸出了一根手指推倒了一个雾蒙蒙的水晶。
她的眼睛里飘出了一点神秘的紫色，她低声说道：“行好运。我将逃脱。”
就在她说完了后，墙上的钟表中的分针在转了五圈后到达了和之前相同的位置时，她背后的房间门传来了刷卡的声音。
她转头看了过去，一堆人从外面冲了进来。
赵阳泽在接到金衍的命令，让他去控制住李盼雁的时候，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己是听错的，一个十四岁的腼腆小姑娘怎么会和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有关？
现在他看到李盼雁还安静地坐在桌子面前的时候，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他对着李盼雁说道：“小妹妹，我们需要带你去做检查。”
然后还没走上两步，他的脚步就一滑直接给众人表演了一个平地摔。
“？？？”
他后面的同事也惊呆了，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赵阳泽已经感觉到了干扰自己的那股莫名的力量，他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来，对着其他人叫道：“抓住她！”
房间里面的东西开始倒塌，空调从墙上掉落了下来，各种柜子也莫名奇妙地从墙上剥离，在地上砸成了乱七八糟的一团。
同样也有东西倒向了李盼雁，但是它们每次都是差上一点才会砸上她。
他们受到了莫名力量的阻拦，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到了李盼雁的面前，但是李盼雁只是对他轻轻笑了下，低声说道：“人类不可阻挡命运。”
然后那个人的手指就从她裙子的边缘滑过，他抓了一个空。
李盼雁坐到了窗台边上看着他们，赵阳泽感觉自己背后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几乎让他直不起身来，但是他还是奋力一扑，一把抓住了李盼雁的小腿。
“但是很可惜，我们不是纯人类。”
李盼雁没有露出了慌张的神色，她只是眉头微微皱起，然后好奇地看着赵阳泽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
“是吗？”
赵阳泽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他看到一个人突然从旁边倒了下来，就要倒在他和李盼雁的中间。
“不不不不不……”
他的手弯折，然后无力脱落，李盼雁摇晃了一下腿，然后嘴角带着微笑从窗户上仰倒了下去。
这里可是六楼！
赵阳泽抱着自己的手急忙站了起来，他扒着窗户看了出去，然后就看到李盼雁刚好落进一辆拉着软垫的货车上，并且还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她在货车上往下面一跳，就跳到了一辆正在往外面开的轿车顶上，被一起带离了出去。
赵阳泽叫道：“下面为什么刚好就有垫子？？？”
他一个被摔得鼻青脸肿的同事站了起来，对着他说道：“不是你前几天跟前台说，酒店的床垫好像老化了一点都不软，然后他们今天就来换垫子了，还是选购的最软的一款。”
赵阳泽：“……”
……
“不见了？”
金衍突然变大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人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她不是只有十四岁吗？”
赵阳泽声音很低，他也有几分心虚：“她可能已经变成了女巫，我们被干扰了。”
“十四岁的女巫？？”
“我们感觉她很像。”
“……你们先去找找看，女巫没有硬性的攻击力。”
赵阳泽：“收到！”
接完了电话，金衍重新坐上了餐桌。
“跑了？”孟念巧先问。
“他们说受到了“意外”和“巧合”的干扰，李盼雁没抓住。”
“哦。”
大家继续该喝汤的喝汤，该吃肉的吃肉，黎元胜甚至还夹了一块鱼肚子肉想放进林景的碗里，但是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西雅时，他又转了一个弯，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金衍吃掉了一个丸子，然后嚼了嚼咽了下去。
“万一她是拥有一件和命运相关的物品，比如命运天平或者好运药水……”
好运天平是一个出名的诡异物品——传言中，它是命运女神的化身。和神话传说中的称量死亡后的人类善恶的天平类似，对幸运女神来说，好运和厄运同样是可量化的。而在天平的另一端放上任何一件物品就可以在另一端得到不定量的好运和厄运。
而好运药水是女巫们制作的一种神奇药水，原材料是她们从人类身上收取的好运。是一些人类趋之若鹜的东西。
“可能性不大。”
林景：“她房间里面的那幅画是她画的，看起来很新，并且我在她房间里看到颜料了。就算是她拥有和命运相关的诡异物品，那她也肯定被幸运女神的力量污染了。”
“一个十四岁的女巫。”
金衍想一想就觉得十分头痛。
十四岁，这么尴尬的年纪，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是特别小，正是在各种观念成形的阶段，对她来说可能世界非黑即白，如果她认定了黑，那她可就成了一个纯纯的危险分子了。
而且从赵阳泽的话语中看，她还很冷静早熟。
“唉——”
金衍苦着一张脸，开始闷头扒饭。
林景喝了两口汤以后，就不再喝了。星之彩的味道太有特色了，他现在吃着这些普通的食物都觉得寡淡无味。
吃过饭后，稍作休息，下午他们就开始清除工作。
将那片范围内的所有还活着生物体都需要被摧毁，他们带了大功率的照明灯，可以抑制住星之彩的行动。
西雅也去帮忙了，它主要是想吃星之彩，然后它过去了后，林景也不得不跟着它一起过去。
本来林景是不想去的，他只想在房间里睡觉。但是金衍就差跪在地上求他了。西雅虽然很有用，但是没了林景，谁敢和它单独呆在同一片地方啊！
“我给你准备的黄金位置。”
金衍还真的给他搞了一张躺椅，让他可以舒服的躺着，并且周围还给他放了一个遮光的帘子。
“还行吧。”
林景坐到了椅子上然后看着他们。
他们清理起来也十分简单，就是用火烧，那些植物在变异后也变得极易点燃，在火焰把那些东西都烧死了以后，就会从土壤中冒出来一些彩色的光斑一样的东西。
然后他们就用强光将它抑制住，等西雅把一根触手伸过去将那一点“颜色”都吸收掉。
分工明确，进展十分顺利。
就是到了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景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了，他皱了皱眉，睁开了眼，发现是来了几个普通人在和金衍争吵。
“我觉得应该保留它们，这是很珍贵的研究材料，我们可以在里面发现很多未知东西。”
金衍：“大哥，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东西是不正常的，不毁掉留着它们变异吗？”
“我们可以少留一部分……”
“不行，全都要毁掉。”
“不是你们请我们过来研究的吗？现在又要突然终止合作？你们没有信用！”
金衍面对着这些研究员也是无语了，他们之前没研究出来什么东西出来也就算了，现在他们要把这些东西毁了的时候，他们又突然跳出来了。
而且还十分的固执，就算他说了这个东西对人类有害，他们还是十分坚持，并且还说有什么事情自己承担。
“反正你们之前也没得到什么结果，现在中止了不是刚好？”
“我们还在探索的道路上，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这可能是一个改变世界的发现！”
他面前的人执着又狂热。
金衍：“但是这个发现对人类是有害的啊！大哥，我不是说了好几遍了吗？”
“我觉得你太武断了，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
金衍真的绝望了，怎么绕来绕去最后又绕回来了啊？？
林景现在也不困了，他发现他们吵架还挺好玩的。金衍正常人的逻辑根本说服不了那些人自成一套的逻辑。
他走到金衍的身边去，说道：“我没猜错你们是接受陆行雪的雇佣吧？陆行雪认为这个没有研究价值，所以中止研究了。”
“你们找他是没用的。”
金衍顿时腰一挺就说道：“是的，我们局长要撤资了。”
“陆局长的目光怎会如此短浅？”
那些人一脸的不敢置信，然后就有几个人开始打电话了，只有一个人认真地观察着林景的脸，眼睛里面充满了探究。
林景也看向了他，问道：“有什么问题？”
那个人对着林景说道：“我有一个朋友他现在在做一个课题，关于外貌在人类社交中的影响方面，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林景：“谢谢，没有兴趣。”
“他可以提供一些报酬，并且在研究成果中也会加上你的名字。”
林景再次拒绝，说道：“真的不用了，而且就算我参加得到的也不是准确的数据。”
“我真的很想……”
面前男人的话还没说完，林景的视线就落到了面前男人的头上，然后嘴里说出了几个字：“行厄运。你将遇到……”
金衍：“啊！”
金衍一声打断了林景的话，然后对着林景疯狂摇头：“林哥，不能说啊，真的不能说！”
林景悻悻地闭上了嘴，“我就是看到了。”
“你控制一下自己。还有你，快走吧你！不然你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等他们都离开了后，林景就和金衍一起站在一个偏僻角落。
他们头顶上是一颗巨大的香蕉树，它整体是靛蓝色和橙黄色的，橙黄色从顶端往下面流淌，那些巨大的叶子在空中不断翻转，发出了哗啦的响声。
“林哥，你可不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啊！”
就算是那些女巫也不带这样的，她们并不会那么频繁的占卜命运。在感应幸运女神的力量以后，她们的命运也会发生改变，最后会变成“命运洪流”中的一部分。
林景：“我一定。”
林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在被那幅画带动着观测了一次命运以后，他就经常看到其他人类的命运。
“你可一定要记住啊，我们可是非常脆弱的。”
“知道了知道了。”
*
李盼雁坐着那一辆车离开了酒店后，赵阳泽他们也追了出去，但是中间都被各种意外拖延步伐，最后丧失了她的踪迹。
她在确定背后跟着的人都远离自己了后，就跟着一些标记往一个方向走去。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书店的门口，书店不大，里面没有人，只有一个店主在静静地翻阅着一本书。
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后，才走了进去，到了店主的面前，她低声说了一句话。
店主听完了后，终于从书上抬起了头，注视着她，李盼雁脸上没有任何怯弱，她冷静地和她对视。
最后店主沉默地站起来，在旁边的隐蔽处打开了一个隐藏的侧门。
李盼雁径直走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黑色的走廊，头顶上是一闪一闪的小灯，看起来就像是夜晚的星空。
走过了走廊以后，她进到了一个很小但是十分拥挤的房间里面。
到处都是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的石头，便宜的贵的都有，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透明质地的，地上还有一些没有经过打磨的粗糙的石头。
墙上挂着很多的标本，标本大部分都是蝴蝶翅膀，大的有巴掌大小，看起来漂亮极了。
最中间有一张桌子，桌子上也摆满了东西，满满当当的，只留下了一小块空余的地方。
桌子后面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上挂着很多水晶和宝石做成的饰品，脑袋上还有一个遮挡了半张脸的大帽子。
从那露出来的半张脸中看不出来她的年纪，她似乎有三十几岁女人的成熟和优雅，但是又有年轻少女的青春和活力。
在她的对面还有一个女人，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一头披肩长发，面容忧郁。现在她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那个神秘的女人。
李盼雁站在一侧没有打扰她们。
过了一会儿，神秘女人伸出了一只手推倒了面前的一颗水滴状的透明水晶。
她的动作让年轻女人紧张了起来，李盼雁发现她屏住了呼吸。
“行好运。你将在半年后见到你口中的那个人。”
年轻女人听完后，就不敢置信地捂住嘴哭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请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什么都不用，你已经付过报酬了。”
年轻女人甚至没有问自己到底是付出了什么报酬，就欢喜地离开了。
等她走后，李盼雁才站到了她的面前。
对面的女人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微笑道：“欢迎。”
*
林景觉得今天好像有些奇怪，特别是从他早上起床以后，所有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他。
开始他还以为是西雅又变成了什么奇怪的样子，但是后来他又发现西雅根本就没有睡醒，还是安安静静的一个团子。
然后他又觉得是不是昨晚上西雅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些奇怪的印记，但是他又清楚地记得他在出门之前已经详细地检查过了的。
直到他到了外面碰到了黎元胜。
黎元胜看了他一眼，脸上就露出了一个佩服的表情，然后说道：“不愧是我的队长，连打扮都是如此不同。”
林景：“？？？”
“什么打扮？”
黎元胜举起手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下，说道：“就是一顶造型很别致的帽子，非常时尚。”
林景：“哈？”
他伸出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摸，然后还真的从自己的头顶上摸出了一顶帽子出来。
那是一顶暗紫色的、帽檐非常宽大、帽顶长长像是一个弯角的帽子。
林景轻轻碰一碰它，它就不断地从帽子里洒落下来一片闪光的粉末，看起来还有几分梦幻。
“这玩意哪里来的？”
黎元胜：“这不是队长你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