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学校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学生，我作为你的教导主任，同样也不愿意你被这样的事情拖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时间。”
教导主任的嘴里吐出了像是狡诈的蛇一样奸猾的话语。
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字词都带着迷一般的诱惑力，是陷阱里面的美味蜂蜜，是黑暗雪夜里突然出现的鲜美热汤。
“但是获取任何东西都需要交换的，就像我们都需要工作才能获取报酬，动物都需要捕猎才能获取食物，世界上没有免费的东西……”
林景觉得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愧曾经语文优秀教师，至少现在讲话的时候，口才还是十分了得的。
“所以老师也不可能免费为你提供帮助。”
教导主任的视线下滑到了林景的脖颈。他的脖子，长，白皙，肩膀和脖子连接处的线条极美，诱人的锁骨也在衣领口若隐若现。
林景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脸上还配合地露出了赞同的表情，然后问道：“老师，你认为我可以为您做什么？如果您愿意借给我钱的话，我可以为您写欠条，会加上利息，等我读完大学就赚钱还给您。”
多可爱啊，多天真啊。教导主任嘴上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但是很快就隐没了下去。
他像是一个十分贴心的老师一样，语气温和地说道：“欠条？不用不用，我们并不需要那么复杂，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些简单的要求就可以了。”
真是令人反胃的话语。林景忍住了想吐的冲动，他刻意眨了眨眼睛，睫毛阖动，眼神看起来更加的懵懂，似乎不太理解他说的话。
教导主任又往他身边靠了一点，镜片背后的眼睛看起来竟然还十分真诚：“林景，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又不会吃亏，老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对吧？”
“当然。”
林景脸上突然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推开了他，“所以，老师打算让我做什么呢？”
“很简单的……”
教导主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林景也微微抬头注视着他。
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快四十岁了，不高，虽然脸蛋和身材都很平庸，但是和那些烟酒都来的中年男人相比，外表保持得还算不错，至少没秃顶，没啤酒肚，带着眼镜的样子也能夸出一句有点文人气质。
他以前教语文的时候，甚至还有一些小女生因为他温和的脾气和上课的幽默风趣去暗恋他，但是就算如此，在学校里面也没传出什么他品德不好的谣言，只是说他把所有人都直接拒绝了。
后来因为他的教学能力也不错，管理能力也有点，被提拔当了教导主任。
然后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突然在林景面前跪了下来，用那种实实在在的双膝及地的方式。
林景惊了一下，猛地往后面收了一下脚，然后他的脚跟就撞到了沙发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虽然曾经已经见过了这个场景，但是现在再次见到他还是会心理不适。
“潘于良，你打算做什么？”他冷声问。
男人看着他，呼吸就突然急促了起来，他把手臂放在了地上，然后上半身慢慢地趴伏了下去。
林景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用鼻尖嗅了嗅自己的鞋面，等他想用他的侧脸蹭上自己鞋的时候，他把脚从地上抬了起来。
潘于良的脸撞到了地上，脸上的眼镜半脱落了下来，并且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把自己的眼睛使劲往上面翻，那种粘稠的眼神盯着他。
“你看起来有些恶心。”
林景对他做出了一个评价，他褪去了所有的伪装，眼睛微挑，露出了只有他成年后才经常使用的凌厉表情。
厌恶嫌弃的眼神让潘于良的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在最后一下猛烈哆嗦以后，他的下半身突然流出了一些淡黄色的液体。
他被看得尿了。
“……”
“你真是疯了！”
林景真的忍不了了，他从地上跳到了沙发上，他甚至不能对他进行物理反击，因为他曾经就试过，当他试图用脚去踢他的时候，这个男人只会变得更加兴奋。
他往旁边进行躲避。
潘于良也跟着往上面爬了爬，口里吐出了分叉的黑色长舌，他说话的时候也发出了像是用勺子搅拌着一锅黏稠的粥的咕噜声。
“可以折磨我，骂我，打我，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林景面无表情地想，我现在只想你去死，死远点，别在我面前恶心我。
“咯咯咯咯，你想我去死……”
他发出了一阵变形的笑声，然后又用眼睛饥渴地看着他，“你可以杀死我，将我分成一百块碎片……”
“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会这么做。”
林景跳到了沙发对面的办公桌上，把上面的电脑和文件全都从桌子上踢了下去，然后居高临下地站在桌子上对着他问道：“你会复活吗？”
潘于良黑色的长舌头在空中伸缩着，转动着方向朝着林景：“我当然会，但是你可以杀死我第二次，我一定不会反抗的，咯咯咯，杀死我的时候请慢一点，用你的手将我慢慢切割。”
林景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发愁，“但是我讨厌你的血沾染到我的手上。”
他拉开了旁边的一个柜子，里面横放着一把锋利的刀，闪着银光，刀片很长，是一把西瓜刀。
“对……就是用它，来吧。”
“我觉得它还不够好，它切不开你的骨头。”林景不满。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的骨头很软，你可以用上一点力气。”
潘于良爬到了办公桌前，在地上留下了霺薄卐疜驓纟勺哴一道带着骚味的水迹，他看起来像是一条不讲卫生的狗。
林景叹了一口气，他说道：“那就这样吧。”
然后，林景就杀掉了他——准确一点，应该是它，它应该是一种恶心的、生命力顽强得如同蚯蚓一样的异种。
和那会儿情况不一样，那会儿的他可是经历了一场相当惨烈的战斗，他在发现了潘于良对他有些不一样心思的时候，直接就对它动了手。
当时的他还没有学会任何的战斗技巧，甚至对自己能力都不太明晰，能解决掉它，完全是因为憋着一股被恶心了的气。
并且当时他在杀掉它以后，还打算去报警，结果等他拉开门的时候，潘于良又好好地站在了他的背后。
他又重新恢复成了一个正常的人类，以至于都让他觉得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幻觉。
当时的他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想起来的话……
林景哼了一声，十分游刃有余挥舞着手里的刀。他再次切掉它黑色的分叉舌头，失去了舌头后，它就不能再说出那些让人反胃的话语，然后再砍掉它的脖子。
动作十分流畅，他造成的每一道伤口都不能愈合，潘于良开始惊慌，但是还是很快就在他的手里彻底死亡。
暗红色的血液撒了一地板，林景踩着干净的地方走过去拉开了房间门。
阳光从外面洒进来，果然里面一切的痕迹都消失了，物品恢复原位，潘于良也重新变得完整。
他看起来十分正常地站在了办公室的中央，还对着他说道：“林景，你的餐食补贴已经打到你的校园卡里了。”
“嗯。”
林景仔细观察他，然后果然在他身体的一些地方找到了突出的像是增生的疤痕一样的东西，是那些东西将他分开的身体连接起来了。
“西雅，看得开心吗？”
！
“咕唧——”
奇怪的叫声从男人的嘴里冒出了出来，男人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脸上露出了几分惊慌。
“我猜到了它是被你清理的，但是没想到你是把它粘好了，这种恶心的东西——”
林景围绕着转了一圈，然后一脸无法理解地问道：“所以你是在干什么？”
“——因为我当时在梦中这样做的。”
“它应该在几天后才“死亡”，不把他粘好的话，你可能会在后面几天看到这一堆破烂的碎块在校园里行走。”
西雅优雅磁性的声音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林景看着面前的脸，没秃顶的、五官普通的、带着一个金丝眼镜的脸，想起了他刚才恶心的样子，他忍不住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等等，你为什么这也盯着我看？”
他灵光一闪，又睁开了眼睛，十分警惕地说道：“你不会还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吧？”像那些三级片的情节一样。
“当然不是！”
西雅声音里还有几分委屈，“本来我是打算英雄救美的，人类在对爱情的描述中，英雄救美的情节是最经典的产生爱情的起因，它在影视剧中一共出现了三万零三千八一十六次，在小说中也出现了超过二十万次，也是人类在幻想爱情时最常出现的场景。”
“我做了很多的准备，我将在他伤害你的前一刻——这个时候人类的激素会升高，是最好的时机，然后我就会从空气中挤出来，英勇地救下你，然后我就可以和宝贝完美相遇了。”
“啪啪啪啪！”
听完了他的计划，林景都忍不住抬起手给他鼓了一个掌。
“然后呢？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西雅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因为……当时你很害怕也很愤怒，灵魂都在发光，精神触角轻轻颤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然后我就晚了一步，结果就看到宝贝自己把它杀掉啦！”
“宝贝超棒的！”它还很高兴地夸奖。
林景眼睛弯了起来，看起来也是十分开心的样子：“你准备得还挺充分？”
“是的是的！”
“你还“是的”？你是傻逼吗？啊，你是傻逼吗？”
林景一拳挥过去把“潘于良”的脑袋捶扁了，它的脑袋很有柔韧性，扁了以后还自动地进行了缓慢的恢复。
“……以后再研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去！”
西雅：“咕唧？”
林景转身走了，外面刚好进来一个老师，和他迎面撞上。
“欸，你是林景？来找教导主任啊？”
“对。”
那个老师是正常的老师，他拍了拍林景肩膀，还安慰了一句：“你的情况学校也是知道的，学校还专门开会谈论过你的事情，没问题的，你好好学习就行。”
“嗯。”
“行，你去吧。”
“潘于良”本来是想跟着林景一起走的，但是没想到那个老师也是过来找他，直接就一把拉住了他。
“老潘，去哪里啊？我找你有点事情，你说这次我们期末考试要不要加入联考呢……哎呦，老潘你手怎么这么冰还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你可得注意身体啊。”
林景转头对着他做了一个口型：“好-好-反-省。”
西雅：“……嘤”
然后过了三天，学校就有了一些流言说是他们的教导主任死了，而且还是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家里，像是被寻仇了，也有可能是情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一时之间，课间讨论游戏的、讨论明星的，讲别人坏话的也没人讲了，全都在太讨论这一件事，然后在他们流传出更离奇的谣言出来，他们班主任终于给他们开了班会说了这件事。
“我相信大家都听说了，教导主任潘于良潘老师去世了。”
下面有好事的学生怪叫了一声，班主任立刻锁定了目标，然后让那个学生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这种事情你还叫得出来？我一直跟你们说，可以学习成绩不好，但是人品一定要好……”
一只黑色的小鸟落在了窗台上，它用尖尖的喙在窗户上敲了敲，声音吸引了林景的注意，他偏过头去看它。
黑色的小鸟也歪着脑袋看他，然后清脆地叫了一声：“啾啾！”
小鸟身体上面覆盖着的羽毛变成了一片片的蝴蝶翅膀飞走了，它白色的身体上面覆盖着一些奇怪的凸起，就像是人类在处理禽类时，没有拔干净的羽毛的柄，两条腿也从身体上脱落，那其实是两根干枯的分叉的树枝。
它的背后分开了一个黑色的裂缝，它在林景的注视下全都解体分开了。白色的外表皮、树枝、弹珠、塑料夹子，弹簧，人类制作的用在生日蜡烛中的简单发声仪器——窗台边上多了一堆垃圾。
林景开了窗户，从窗户边上把那些垃圾都捡了进来，放在自己桌子上。
“潘老师是一位十分优秀的老师，他的去世应该让我们所有的人都感到惋惜心痛，在他去世之前，他甚至还在为你们联系其他学校让你们参加今年的期末联考……”
一些感性的女生已经发出了抽泣声，而林景还在专心研究那堆垃圾。
他试图将那堆垃圾拼回去，他把白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皮拿在了手中，捏回了小鸟的形状，然后将那些弹簧塞进它的身体里面，两根分叉的木棍连在它的身体下方后，就有了一个没有脑袋的简易小鸟。
他拿着小鸟想了想，最后撕了一张草稿纸下来把那个发声仪器包了起来，安在它的脖子上就有了脑袋，最后再把那个塑料夹子夹到它的脑袋上，尖尖的嘴巴也就出现了。
小鸟在组成完整后，就腿一蹬活了过来，光秃秃身体上长出了白色的羽毛，在林景的手上跳来跳去的。
“啾啾。”
它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看起来活泼极了，身体也是暖烘烘的，就像是一只真正的小鸟。
很有趣。
林景顿时就笑了起来，眼睛圆圆的，形状姣好的唇微微张开，露出了一点整齐的牙齿，是罕见的非常开怀的笑。
西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鸟，你只会这么叫吗？”
林景用手指蹭了蹭了小鸟的脖子，低声问道。
当然不是，我什么叫声都有！西雅立刻梗起了脖子，开始给他表演一个什么万物叫声大杂烩。
讲台上的班主任也在进行今天班会的最后收尾，他情绪激动地又在开始敲桌子：“潘老师的死亡原因也绝对不是你们所猜测的那样，自杀、他杀、情杀都不是，他去世就只是因为在出了意外，在家里摔倒了，刚好摔到了脑袋抢救不及时……以后再让我抓到谁在教室里乱说，我就让谁做一周的清洁。”
他说完了以后，西雅的表演也完毕了，它蹲坐在林景的手上，扑了扑翅膀，一个蛋就从它的身体里滚落了下来。
“蛋？”
林景还没反应过来，西雅就从他手上飞了起来，往窗外飞走了。
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小鸟的踪迹已经不见了，他又低头研究小鸟留下来的蛋。那是一颗很小的蛋，大概比鹌鹑蛋还要小上一圈，外壳有粉色和蓝色的不规则花纹。
从总体来说，这是一颗看起来十分梦幻的蛋。
有什么用？
林景茫然地看着这颗小小的蛋，简直丈二摸不着头脑。
……
“局长，蛛女没有抓到，但是我们之前派去梦境之地的人终于找到了冷蛛，冷蛛正在运过来的路上。”
一个人从外面跑了进来，嘴里还叫着这样的话。
陆行雪皱眉看了过去，疑惑地说道：“他们怎么这么慢？”
他和林景都找到冷蛛这么久了，怎么他们先去梦境之地的这时候才刚找到它们。
赵黎里脸色有些尴尬，在旁边解释道：“他们最开始找错了路，然后中间还遇到了伪装成了商人的强盗，不仅给他们带错了路，还骗光了他们的钱……”
陆行雪：“这么离奇的吗？”
“是啊，很不容易。”
过来汇报情况的人突然看到了那边的车，立刻叫道：“诶，他们来了来了。”
后面很快就开进来了一俩卡车，卡车在洞穴不远处停下以后，一个铁笼子从上面卸了下来，里面正蹲着一只紫色的大蜘蛛。
随后车上又跳下来了几个人，看起来风尘仆仆、满经风霜的样子。
其中一个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到了殷骥后，立刻从那边走了过来。
“局长，我们回来了。冷蛛也带回来了。”
“嗯，辛苦了。”
殷骥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人开始低声交换信息。
陆行雪绕过了他们，独自走到了笼子面前，看着里面的冷蛛。
这一只比他和林景遇到的那只小了很多，那只都有四五米高，而这只还不到两米，看起来是还没长大的幼年蜘蛛。
它看起来十分的狂躁，铁笼子上都挂着很多的蛛丝。
陆行雪突然后退了两步，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帮我解开笼子。”
“什么？”
“我说解开笼子。”
“但是我们殷局长说……”那人没有动手，而是面露难色地搬出了他们的局长。
陆行雪不想听，他转头对着殷骥叫道：“殷骥，过来解开笼子。”
殷骥说话的声音一顿，然后闭上嘴就从那边过来了，他在陆行雪面前站定，然后说道：“我们还没了解清楚，不管是冷蛛的毒还是它们的攻击方式，我们等一会儿再……”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陆行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冷蛛，它会将猎物裹起来然后带到蛛神的巢穴，我们可以跟着它，找到梦境之地的通道，找到孟念巧，甚至可以顺便毁掉这里——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你在犹豫什么？”
金衍感觉到一些微妙的气氛，他带着他们a市的人员过来了，默默地站在了他们局长的背后。
“如果，你担心意外，那你现在就把你们c市的人撤出去，我们a市的人下去。”
殷骥紧紧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睛变成了黄绿色的竖瞳，里面暗沉一片。
陆行雪头上的黑色羊角也控制不住地冒出来了，他十分焦躁地再次催促道：“要让他们撤退你现在就下令，我们很急。”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空气凝固了下来。
“当初的事情……”
陆行雪暴怒，他直接骂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然后他就对着周围c市的人叫道：“c市的人都退后，a市的人被蛛丝裹上了不准躲，冷蛛要离开你们就跟着它。”
他的手按在了铁笼子上面，铁笼子很在他的手下很快就变软，最后笼子被他直接掰开了一个大洞，冷蛛从里面跑了出来。
陆行雪往前跨了一步，踩在了它的蛛丝上，冷蛛停顿了下，直接就朝着他冲了过去。陆行雪躲开了它的撕咬，但是却主动去沾上了它从腹部喷出来的丝，任由它将自己包裹。
殷骥条件反射地就想要去陆行雪救出来，但是还没等他冲出去，就被金衍给拉住了。
“我们局长说了……”
“艹！”
殷骥的两条尾巴甩在了地面上，一片灰白的砂砾从地上飞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