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水螅的隐藏能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虽然和西雅先生的伪装相比不算完美，但是日常使用来说已经完全够用。
至少这一节课上，林景都没有被讲台上的未知精神体发现。
他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凳子上，还拿出了纸和笔，像是一个真正的大学生一样乖巧地听完了一节课。
这个来自远古时代的未知精神体知识确实十分渊博。
它讲黑暗时代人类做下的事，人类将拥有危险力量的同类定义为异端，他们杀死异端，但是又渴望异端的神奇力量，人类发起战争又咒骂战争。讲这个星球上之前存在过的生命和即将出现的的生命。
它平静地讲述了人类的灭亡，按照人类的寿命来说，是在很久远的时间以后，也讲述了下一个在地球上繁荣的种族是一些鞘翅目的虫子。
没有人当真，甚至都没几个人能把他的话语留在了自己的大脑里。
这是一节不太严格的选修课，没有平时作业，就连上课的书都没有，下面的学生超过了百分之八十都在玩手机，或者先偷看林景，然后玩手机。
林景觉得它讲述的内容十分有趣，他甚至还把自己感兴趣的信息记了下来。
直到，它开始讲述人类的精神，林景才坐直了身体。
“人类的精神，也就是人类常说的灵魂，它是非常脆弱的，肉/体是精神的第一层保护，而精神构造的精神世界是第二层保护，失去了肉|体后，裸露的灵魂就是柔软、鲜美而容易变质的。”
“很少有裸露的人类灵魂独自存在，独自存在的人类灵魂大部分都是精神世界崩塌后充满了执念的怨灵。”
“怨灵凝结的怨灵水晶是一种非常好的材料——人类很有趣，对怨灵充满了恐惧，但是依旧会孜孜不倦地制作怨灵。给予人类超过承受极限的痛苦时，灵魂就会从身体中脱出，然后就形成了怨灵。”
“我曾经在莫德尔伯爵城堡中遇见了一个雌性人类的怨灵，她在杀死了一定范围，大概十公里内的所有生物后，凝结成了一块怨灵水晶。而怨灵水晶是灵魂在时间漂泊中的最好材料，燃烧时会有充足的能量。”
这些东西，在这种课上讲真的没有问题吗？
林景放下了笔，皱着眉往周围看了一圈，然后就发现四周的人都在认真看手机，头都没抬起来过，偶有几个对内容感兴趣，并且还听懂了的人，脸上都是怀疑和惊惧交加。
一副尖叫都叫不出来的样子。
这是受到了它精神的影响吗？普通人类会自动屏蔽那些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话语。
林景发现普通人没法理解课上的内容后，就放下了心来。
他举了举手，然后对着上面的“郑化益”问道：“老师，如果我想完整地剥离人类的灵魂呢？”
“在身体已经受到了污染的情况下，将灵魂从身体中剥离，剥离过程中还需要保留灵魂的完整……最后更换到另一个身体里，有什么办法做到吗？”
“郑化益”的视线落在了林景的脸上，它的视线更加广阔，注视他的时候，眼神看起来也像是分散的。
林景对他笑了笑，笑得还有些可爱，就好像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好奇学生而已。
“不建议这么做，污染无法清除，灵魂上的阴霾也会反馈到新的身体上。”
“真的没有办法？”
林景继续问，但是他话音刚落，学校的广播就响起了下课的铃声。
两秒后，教室里所有人都一副如梦方醒的模样，从自己的世界中走了过来。
整个教室瞬间就热闹了起来，喧嚣中，林景看到“郑化益”从前门走出去了，还有一些学生毫无所觉地跟在了他的后面，同时他也看到了两个特管局的人混在学生中跟着他一起走了。
沈临从另一边挤过来看他，对着林景问道：“林景！你感觉怎么样？我听了两句没听懂，然后就睡着了，果然工科的东西都好难啊。”
林景收回了视线，问道：“你听到他说什么了？”
“啊，我想想啊。”
沈临努力地回想了一下，然后就一脸茫然地回道：“不记得了，奇怪了，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林景：“忘了就算了吧。”
“还真的想不起来了，我记得我还认真听了两句……对了，你没去和郑教授聊聊吗？”
“不用了，下次有机会。我就先走了，今天很感谢你。”
沈临有点失落的样子，追问道：“这样就走啦？我还说请你吃饭呢，我们学校食堂还不错。”
“不用了，我还有点事。”
“那能加一个联系方式吗？下次来我还给你当导游啊？”
“好。”
林景拿了手机给他扫了一下，然后又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还十分可惜地说道：“如果能有郑教授上课的课程表就好了。”
沈临眼睛一亮，说道：“这个简单啊，我有朋友是帮教务处老师排课的，明天我就可以把他的课程表发给你。”
林景眨了眨眼，露出了十分惊喜的表情，“那真是太感谢了。”
没多久，a大不少人就发现了学校里突然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哥经常来蹭课。
大学上课比较宽松，陪着女朋友或男朋友一起去上课的人也不少，而他这么招人眼，纯粹是他上一节课，表白墙就会多上好几条求他联系方式的消息。
不过目前拿到他联系方式的人只有沈临一个。
后来次数多了，大家也就发现了，帅哥好像格外偏爱郑教授的课，在郑教授课上遇到帅哥的几率近乎百分百，然后就导致了跟着他一起来蹭课的学生也越来越多。
除此之外，林景并没有对郑化益进行更近的接触。
从以前的资料来看，未知精神体并不会杀死人类，大部分古怪失忆症的患者，在未知精神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以后，就会交换回来。
回来的人会直接遗忘这件事，只有少部分的人会因为太真实太可怕还无法摆脱的梦境而变成精神病。
这些未知精神体也非常聪明，林景知道自己不可能隐藏太久，既然大家都不想采用暴力行为，那就来点文明的方式处理吧。
林景对它的印象不错，两边都心照不宣地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每次上课的时候，他讲述的内容很多都和“灵魂”有关，也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但是从它透露出来的消息来看，在不伤害人类的灵魂的条件下，剥离人类的灵魂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裸露的灵魂更容易受到邪神力量的污染，如果稍有不慎，灵魂可能会直接被融化。
而且即便是换了身体，灵魂上的污染同样也会反馈到新的身体上，几乎没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林景感觉有些头痛，他每天去看徐玲玲的时候，就连徐玲玲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太好。
“林哥，我感觉你心情不太好。”
徐玲玲坐在病床上看他，她身上穿了一件和当初曼德拉莉莉穿的款式差不多的黑袍，只是黑袍的料子看起来更加华贵一些，带着流光。
林景对她笑了笑，说道：“可能是因为西雅先生今天又弄坏东西了吧。”
西雅咕唧叫了一声，然后开始为自己辩解：“没有，那个花瓶，它自己掉下来的。”
“那上面的花纹怎么没了？”
“我只是，从上面路过而已，我怎么会知道呢？”
徐玲玲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笑完了就一脸对着林景认真说道：“林哥没事的，我现在已经好多啦，感觉抵抗力也强了很多！”
“可以忽视掉那些莫名奇妙的召唤了！真的。”
林景：“好，等你好了就重新回去上课吧，学校那边……”
“知道了知道了，陆大哥给我说过啦，林哥，你怎么突然变啰嗦了？”
“……”
离开之前，林景还特意去找了徐玲玲的治疗医生聊了几句。
医生也说：“徐玲玲的身体情况是好多了，我们调整了血液的配比，加入了不同比例的异种□□后，她的体重也在缓慢恢复。”
林景：“麻烦了。”
“现在主要是担心另外一个问题，需要祭祀或者吸纳新的魔女的时候，魔女们会进行魔女集会，到时候她感受到的召唤会更加强烈。”
“我们更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林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转身，他就去了陆行雪的办公室。
看到陆行雪的时候，陆行雪正脸色苍白的在办公室喝他的十全大补汤，整个房间里都是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
林景看他本来就面色苍白，等喝完了一碗汤以后，那脸色就不是发白了，而是白里发青了。
他怕陆行雪在他的面前厥过去，难得好心地给他接了一杯温开水。
陆行雪扫了眼林景肩膀上的西雅先生，纠结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然后端着水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过来看徐玲玲，“郑化益”说剥离灵魂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要想想其他的。”
林景靠在他的办公桌上，盯着汤盅里的人参须出神。
陆行雪啜了一口杯子里的开水，嗯了一声，说道：“我听说了。”
“你说我去黑暗之人手中找到禁忌之书，然后成功抹掉徐玲玲名字的概率有多大？”
陆行雪顿时就把第二口水吐回了杯子里，然后震惊地看着他。
林景后退了两步，一脸嫌弃地说道：“你好恶心。”
“你认真的？”
“去掉名字只是斩断了她和邪神的联系，她只会失去魔女的力量，但是之前的污染依旧存在。”
林景看了他一眼，又说道：“开个玩笑，我又打不过黑暗之人。”
“你是打不过，但你还有西雅先生呢，它很听你的话，林景，祂俩真打起来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整个城市都会变成污染区。”
陆行雪观察着林景的脸色，急忙问道：“你不会还真的这么想过吧？”
“……”
林景转了个身，背对他说道：“就想想而已。”
“你可别想了，我心脏受不了。”
陆行雪可算是服了，西雅先生前几天才给他的心脏整了一个物理骤停，今天林景又来刺激他，差点又给他吓出心脏骤停。
“行了，我知道。你们和未知精神体联系得怎么样了？”林景换了一个话题说道。
“我们给它看了飞天水螅的尸体以后，它松口了，它答应和我们进行了一些交换，我们用一些内部资料换取武器的资料。”
林景微微颔首：“恭喜。”
“徐玲玲的事，我们也会继续和它进行交涉，也不一定没有转机。”
林景：“嗯。”
聊完了后，林景就打算离开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问道：“话说你这伤怎么弄的？我听金衍说好像是情伤啊？你终于撩人撩翻车了？”
陆行雪：“……”
林景看着他无语的表情，挑了挑眉，“真的啊？”
“对啊。”
陆行雪冲他微微一笑，直接说道：“我眼神不好使，勾搭到有夫之妇的头上去了。”
“哇偶。”
林景嘴角都快压抑不住了，他忍了半天，然后才对着他比出了一个大拇指，对着他貌似真诚地说了一句。
“佩服。不过下次还是多注意点吧，陆局长，万一下次直接被打死了呢？”
陆行雪也对着他点了点头，冷静回道：“我肯定不会眼瞎第二次了。”
林景冲他耸了耸肩，然后爽快离开了。
只有西雅先生伸出了一根触手冲着他挥了挥。
*
“郑化益”在a大呆了没多久以后，再次向学校提起了辞职，辞职的理由用的是身体原因。
a大的校方本来不想同意，连给他保留职位，让他先养好身体再继续进行工作的条件都开出来了，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辞职。
他拿出了之前昏迷失忆的病例，校方也不好说什么，最终还是同意了。
然后在他辞职的第二天，他就坐上了离开a市的飞机，前往了j市，并且在j市进行了转车，直接进入了偏远的十万大山之间。
在完成了利益交换以后，特管局答应他的，他可以去探索一些人类无法涉足的险恶之地，他们也会为他提供一定帮助。
而林景在他离开的三天后，收到了一个新的包裹。
从a大寄来的，寄件人就是郑化益。
包裹十分重，正方形的，边长大概半米，拆开外面的一层的塑料后，里面就是一个浅棕色的纸箱子。
林景将箱子直接放在了客厅的地毯上。
这个地毯很大，遍布客厅，颜色是白色的，材质由无数的菌丝缠绕组成。它在西雅能说话以后，对房间进行的一些调整。
那些美味方形菌失去了随意生长的自由，只能按照它要求生长，地毯就是西雅引导出来的结果之一。
菌丝足够柔韧，虽然很细，但是在叠加了好几层以后，厚度也足够，踩上去脚感也很绵软。
林景平时都快舍弃沙发了，就喜欢直接在地毯上活动，所以现在他也就直接坐在地毯上，用小刀开了这个纸箱子。
等他打开了以后，才发现里面是书，很多很多的书，一些是印刷的书籍，一些是手写的本子。
林景随便拿了一本，名字是“符文总览”，下面依旧有一个特管局内部资料的字样。也不知道是“郑化益”自己搞到的，还是陆行雪送过去的。
然后又往下面翻了翻，除了特管局内部资料的书，还有一些杂书，名字都譬如“复生恩典”、“鬼语”之类的，看起来都带有浓厚的邪恶气息。
林景打开了名字是《复生恩典》的那一本，发现里面有些地方还被郑化益做了笔记。
【……他死亡了么？死亡了的话，就将他的肚子剖开吧。内脏是不需要的，一点都不需要，只需要露出红色的腹腔，清理干净后，在里面放入一条剥皮的老鼠，猫的眼珠两对——要黑猫的，硫磺十五克，森林中红色的湿润土壤一把……最重要的是，要一个没出生的婴儿——八个月的最好，然后缝上，放在黑暗中三天，不要看他……对他念咒语吧，他的灵魂会回来的。】
这什么？这是复生恩典还是怪物制造指南啊？
按照这个操作，回来的可不一定是“他”的灵魂。
林景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传播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竟然还能被印刷出来，也是过于离奇了。
他把书合上了，然后又翻了翻“郑化益”手写的那些纸张。
这部分的数量比书籍少了很多，只有两本，其中的一本是使用竖线和圈圈的不知名文字写的，看起来和之前林景在他办公室桌子上发现的那几页差不多。
他看不懂，但是有些熟悉，所以他当时拍了照。
他觉得自己应该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种文字，但是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又想不起来了。
另一本则是用人类的语言书写的，前面部分是英文，到了中间就逐渐出现了乱七八糟的华语，林景就挑着其中看得懂的看。
【看到了一个特殊的人类，他在发光，在人类种群中十分显眼，不知道他是“祭品”还是受到邪神注视的？在这个时代，那些可怕存在十分活跃，地下的恐怖也还未消散，或许，下次选取交换精神的目标时需要跨越更长的时间。】
说完这一句后，后面又突然跳到了另外的资料。
【……昆仑山脉……白色阴影盘踞在山上？在阳光下会消失的岛屿……】
中间还列举了很多地点，应该是郑化益感兴趣的地方。
林景只是瞄了几眼，就快速地翻了过去，他对里面提到的“特殊的人类”十分在意，直觉告诉他，那个“特殊的人类”应该指的是他。
【我，这里应该是用“我”这个代词吧？人类创造了十分丰富的语言……我终于想起来了，我曾经见过他，那个特殊的人类，不是用这个身体……我是在另一个雄性人类的身体里时见过他，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危险，还是幼小的。】
【这次见到他，他好像对我充满了食欲，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他已经开始变化了吗？】
“见过我？”
林景愣了下，过了几秒，他突然灵光一闪，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去储物柜里抱了一个收纳箱出来。
他在收纳箱里翻了翻，然后将一个厚本子拿了出来。
这个本子是他搬过来的那天在沙发上发现的，有着墨蓝色厚实的封面和一些不知名的文字。
那些让他十分眼熟的……由竖着的线和波浪线连接的圆圈组成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