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渊让纪承洲去买了机票,是最近一班可以起飞的航班。
纪承洲知道像纪明渊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将真正的去处让他知道的,这次抵达的地方肯定只是一个落脚点,而之后该去哪里,纪明渊心中肯定早有打算。
办理手续,安检,到登机,花了半个小时。
纪承洲站在飞机下,看着乘务员将纪明渊推上了飞机。
到机舱口的时候,纪明渊回头看向站在下面一瞬不瞬看着他的侄子,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轻慢的微笑。
仿佛在说:你输了,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纪承洲面色沉静,机场的风吹得他的短发凌乱洒在额前,但是他站姿如松,仿佛无论多大的暴风雨都无法吹倒他。
情况越紧急,他表现得越平静。
临危不乱是他从枪林弹雨里训练出来的最宝贵的品质。
不过此时,他紧绷的下颌线条无声的泄露了他的情绪。
一旦飞机起飞,纪明渊将脱离他的掌控,纪桑榆的安危,陈秋容和陈明的死,他几次的死里逃生,这一切的一切都将随着纪明渊的离开烟消云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飞机的机舱门已经关闭。
纪承洲始终站在飞机场没有离开,不到最后一刻,他决不放弃。
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沈铭的电话。
他立刻接通,“老大,大少爷找到了,但是大少爷身上绑了一颗定时炸弹,警方的拆弹专家无法及时赶到,我们的爆破员又不在桐城,怎么办?”
纪承洲怎么也没想到纪明渊竟然还来这一手,冷声问:“还有多久?”
“58分钟。”
“地址发过来,我没到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纪承洲说着话的时候,人已经转身朝登机大楼那边走了。
“好。”
纪承洲挂了电话,立刻拨通了警方的电话,“可以抓人了。”
早就潜伏在机场周围的警察立刻朝飞机包围过去,很快机舱门打开,警察进入,将纪明渊抓捕,拷上手铐。
纪明渊眼中浮上震惊,纪承洲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纪桑榆,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又低估了这个侄子的能力。
不,应该说这个侄子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短暂的情绪波动之后,纪明渊平静地笑了,那又如何呢?
黄泉路上,他不孤单。
他要带着纪桑榆一起去陪伴他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的儿子。
儿子,爸爸给你带玩伴下来了。
等着爸爸。
**
老城区有一个大湖,以前养了鱼的,亏了本,没做了,便荒废了,湖边是一块空旷的土地。
土地上有一间破旧的屋子,是以前养鱼的人搭建的临时住所。
这里要拆迁了,没有人居住。
此时纪桑榆已经被转移到了这里。
屋内,一群警察焦头烂额,却又束手无策。
这次任务的组长更是急得满头大汗,他频频看向纪桑榆胸口的定时炸弹,红色的数字一分一秒的减少,空气中气氛越来越紧绷。
组长快步走到门口,看着沈铭问:“只有十几分钟了,纪总到底能不能赶过来?”
沈铭目光凝重看着远处的路,“肯定能。”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好歹让我们的人员试一下,虽然他们比不上拆弹专家,可也是接触过这方面的训练的,再耽误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
沈铭转头看向组长,“试一下?你以为这是玩游戏吗?试不好是要出人命的,你担待得起吗?”
试不好,不仅人救不下来,他们的拆弹员也会牺牲,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可是他是警察,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五岁的鲜活小生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丧生?
“你就能保证纪总来了,一定能拆除炸弹?”
“不能。”
“那你……”
“但他肯定比你那些半吊子的人技术过关。”老大虽然爆破不是最拔尖的,但是之前在特种部队的时候,老大可是队里唯一一个十项全能的人。
特种部队要求极高,那里即便不拔尖的技术,在普通警察中肯定也是一骑绝尘的。
两人说话间,一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
呲!
一阵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下一秒,身形挺拔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快步朝这边走来。
沈铭一直悬着的心在看见纪承洲的那一刻,瞬间落回了肚子里,老大就是他的定海神针。
只要老大在,他相信任何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老大。”
“情况如何?”
“等你拆弹。”
“嗯。”
纪承洲快步进屋,看见一圈警察围在屋子里,对一旁的组长说:“将你们的人撤出去。”
组长本来还想说,让他们帮帮忙,可纪承洲身上仿佛有一种让人心甘情愿臣服的魔力,让他不知不觉就想听从他的安排,几乎没经过思考,他就回答:“好。”
很快屋子里的警察都撤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却一直沉默不语的纪桑榆,在看见纪承洲的那一刻,所有憋着的情绪顷刻间宣泄出来。
哭着喊:“爸爸。”
纪承洲在儿子面前蹲下,宽大的手握住儿子小小的、满是汗水的手,“怕吗?”
纪桑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瘪着小嘴说:“怕。”
“爸爸来了,还怕吗?”
纪桑榆摇摇头,“不怕。”
“不愧是我的儿子,真勇敢。”
爸爸夸他勇敢,纪桑榆泪汪汪的眼睛里瞬间浮上笑,对,他是爸爸的儿子,有爸爸在,他什么都不怕。
纪承洲感觉儿子颤抖的小身子稳定下来,才用眼神示意沈铭将工具递给他。
他为了不让儿子精神过度紧张,影响拆弹,一边动手一边和儿子聊天,“家里门前堆的那个雪人融化了吗?”
“还没有,但是形状已经模糊了,只剩脑袋和身子了。”
“下次下雪爸爸给你堆一个更大的雪人好不好?”
“好。”
“家里的烟花放完了吗?”
“没有,妹妹不敢放。”
“回去我和你们一起放。”
“还有妈妈。”
“嗯,我们一家四口一起放。”
沈铭真是佩服他们老大的定力,自己顶着压力拆弹,还要安抚儿子的情绪,明明已经一脑门的汗了,足见情况复杂,说出来的话却好似十分轻松。
一切工作都做完了,最后只剩剪线了,一根红线,一根蓝线,谁也不知道剪断哪一根才是安全的。
剪错了,炸弹就会直接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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