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边走一边吃，手中各拿着一块热腾腾的米糕，这东西不是本地的特产，不过工人哪里的人都有，都来自天南地北，所以这里的小吃店里卖的东西也就比较杂。

    这时候没有私人的摊子，别说你卖个早点了，你就是卖根菜被抓住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当然了，除非你点儿特背，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至少工厂这边很少抓私卖东西的。

    巡查队到是有，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也就是个样子货。

    很多家属没有文化也没有别的谋生的手艺，所以厂子这边就建了一些糕点店，因此工厂的小吃也算是丰富，至少比镇子上的要丰富，镇子上就是老三样：烧饼、面条和稀饭。

    你要是想吃个饺子都没有，原因也很简单，一帮苦哈哈的农民哪里舍得吃这玩意儿。

    兄妹俩拿着吃的也算是个小景了，弄的街边有些孩子巴巴的瞅着，有些还不停的咽着口水。

    辜四维正带着妹妹往大商店的方向去呢，谁知道路上竟然遇到了个认识的人。

    “是你！”

    女人也发现了辜四维。

    没有办法不发现，现在人一般哪有他这样的海拨，不光是高而且皮肤白嫩，往现在黑不溜丢一副营养不良的人群中一放，辜四维就是鹤立鸡群，这可不是比喻，而是真的如此。

    辜四维冲着女人道：“怎么了？”

    女人是赵明兰，就是辜四维头一次去镇上遇到的那位造凡派的女头头，只不过那天她是斗别人，今天看样子没斗人。

    赵明兰旁边还有俩人，两个男人，一个辜四维上次也见过，一副小白脸的派头，弱不经风的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刮走。

    另外一个直接相反，五大三粗的，虽然没什么肉但是骨架子却很大，脸上的毛发也非常旺盛，差一点就和辜四维家的小马这些猴儿有的一拼了。

    “认识一下，我叫赵明兰，现的是县格委会的副主席”赵明兰的语气中带着得意。

    格委会是造凡派的组织，至少本地是这么叫的，全名是XX格铭委员会，几乎一水儿的年青人，这些人整日啥也不干，专门搞破坏，像是挖人家祖坟啊，拆人家宗祠啊，烧人家的族谱啊，这类事情那是举不胜举。

    在辜四维的眼中这些人全都是暴徒，根本就不想看到这些人。

    但这时候对于一般年青人来说，赵明兰的名号还是挺吸引人的，因为只要跟着赵明兰干，至少一分爽快那是肯定的，跟着赵明兰可以斗老师，批官员，可以拉着人游街，反正只要看人不顺眼抓到个把柄就可以公报私仇。

    当然，这也不是全部，像是工厂就不是赵明兰可以撒野的地方，赵明兰和她的造凡派要是敢在这里兴风作浪，等待她的说不定就是一颗花生米。

    正是因为辜四维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现在才有点奇怪：赵明兰这个造凡派，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喂，我们赵主席和你说话呢”旁边的小白脸冲着辜四维不满的瞪了一眼。

    “有你什么事？”

    说完转头又问赵明兰：“什么事？”

    赵明兰笑道：“怎么，不能认识一下？”

    “认识一下？”辜四维笑了。

    “怎么，藏头露尾的有什么不敢告诉我们的？”小白脸这边有点急眼了。

    赵明兰有点不满，冲着小白脸瞪了一眼，瞬间小白脸就有点蔫了，看的辜四维直想一口吐沫星子喷他脸上。

    “辜四维”辜四维说道。

    赵明兰冲着辜四维说道：“辜四维同志，我上次的提议依旧有效，只要你过来跟着我，第三副主席的位置肯定是你的，年青人不要有老思想……”。

    听着赵明兰劝自己，辜四维一肚子冷笑，心道：现在你可以得意，但是过了这段时间，估计你就得进号子里去呆上十几二十年了。

    对于赵明兰和她的造凡派，辜四维这段时间听的多了，石磨村虽然封闭，但是也没有说一点消息就进不来。

    从某个方面讲，现在赵明兰的名气能传进石磨村来，就能说明这段时间赵明兰和她的造凡派的风头有多盛。

    这么说吧，至少在全县的造反派中那是一支独秀，在辜四维看来，再过一段时间，赵明兰说不定和她的造凡派就能主持县里的工作了。

    搁几十年后听着不可能，现在现在，造凡派的声势如此之大，二十出头管上一个县那并不是稀奇事。

    辜四维这边正要说点什么，突然间有个人向着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还冲着赵明兰挥着手。

    “我还有点事，你要是想找我，就去县里”赵明兰见到人来了，便不再和辜四维纠缠，而是急匆匆的扔下一句话，跟着来人走了。

    辜四维有点好奇，什么事让赵明兰来到工厂，又是什么事让她这么着急忙慌的走了。

    “哥，要不要我们跟着去看看？”

    四翠见哥哥望着赵明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张口说道。

    辜四维听了笑道：“跟着看什么，你以为我们是特务啊”。

    四翠道：“哥哥才不是特物，哥哥是好人”。

    特务现在可不是什么好词，以后也不是什么好词，现在电影上只要一说特务那肯定是最坏最坏的，四翠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哥哥是特务这样的大坏蛋的。

    呵呵！

    辜四维揉了一下小丫头的脑袋。

    继续往商店方向去，辜四维心中便开始琢磨，赵明兰这个女人怎么跑这里来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辜四维觉得这肯定是很重要的事，要不然她一个造凡派的头子，现在就差一点干上县长活的家伙，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工厂这边。

    越琢磨就越好奇，越好奇就越琢磨，辜四维差点陷入死循环。

    不知不觉，进了商店。

    胡彦秋一眼就发现了进门的辜四维，还是那个原因，太高大了，想不看到都难，更别说现在一大早上的，商店里并没多少顾客。

    “彦秋，那个英俊小伙又来找你了”。

    同事们跟着起哄了起来。

    胡彦秋道：“找我又怎么了，你们不高兴人家来？那上几次的菜都喂了小狗不成？”

    众人一听不由乐了。

    胡彦秋的人缘不错，从辜四维这边蹭了吃喝也不忘了同事们，所以辜四维的手艺那是受一众吃瓜群众齐声赞扬的。

    和同事闹完，胡彦秋掀开了过道板，向着辜四维迎了上来。

    “今天好早啊，这就是四翠吧，长的真漂亮”。

    看到辜四维旁边站了个小姑娘，而且还牵着辜四维的手，胡彦秋便知道这就是辜四维说的那个妹妹了。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一个女营业员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摸了几颗糖出来，塞到了四翠的手中，然后冲着辜四维笑着说道：“算是我们彦秋给的”。

    辜四维冲着人家笑了笑，道了一声谢。

    “昨天晚上来的，在乔逸同家里住了一晚，现在他上班去了，我这边带着四翠出来逛一逛”辜四维说道。

    胡彦秋听了笑道：“那你等会，我去请个假，正好看看有什么可以买的，今天中午可不能便宜了你”。

    辜四维自然知道不能便宜自己是个什么意思，这人又馋自己的手艺了呗。

    “你出菜我不介意”辜四维笑道。

    “那是当然”胡彦秋大大方方的说道。

    说完转身和组长说了一下，胡彦秋这假就算是请下来了，于是三人出了商店继续逛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三人又弄了点东西到嘴里，那份悠闲就别提了。

    这边说逛嘛，也真没什么可逛的，卖吃的卖东西的地方就那么几家，还全都是国营的，逛完了也就完了。

    不过对于辜四维仨来说，哪怕是街道也得溜跶一圈。

    这世上的事情就有这么巧的，三人逛到了一个巷子的时候，正准备转身，巷子里面传出了声音。

    辜四维的耳朵很好，比一般人听的要远上一些。

    这声音还挺熟，辜四维一听便知道是谁了，不是赵明兰还有谁。

    “这东西现在城西张家的老祠堂里，而且是十分显眼的位置，你就给我十斤粮票？这也有点太少了吧”。

    赵明兰的声音透着不满。

    “这东西要是在以前真不便宜，说真的最少值两根金条，但现在谁要这个谁又敢要这个，说实话也就是我喜欢，才肯出十斤粮票，要是给你们除了砸了，能有什么用？……”。

    这个声音辜四维就不知道了。

    听起来有些年头，主人很大可能在四十来岁，也可能在五十左右，反正不太年轻就是了。

    两人继续聊着，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