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买缸

    原本打算进去吃点东西的，不过想了一下，马上要求人帮忙，干脆招呼那人一起过来吃一顿好了，这样的话也算是感谢别人了，当然该给的东西还是给的，要不怎么说老辜是个讲究人呢。

    想到这儿，穿过了镇子按着刘福林说的地方辜四维找了过去。

    结果还没有走到地儿呢，便看到有一家门口挂起了白幡，隐约的还有哭声。

    辜四维拦住了一个路人冲着他问道：“大叔，请问秦宝根住在哪儿？”

    被拦下来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辜四维，张口问道：“你来找他买缸的吧？”

    见辜四维点了点头，他便说道：“那可就不巧了，喏，死人的那家就是他家，而且死的就是他”。

    “啊！”

    辜四维惊呼道：“怎么就死了？”

    “活不下去了呗，就是昨天晚上用根绳子把自己吊死在牛棚的梁上了，唉，这……挺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想不开了呢”。

    说着，这位摇了摇头便不再搭理辜四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辜四维这边向着门口走去，站到大门口，看到正对着院门的堂屋里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棺材不厚，不光是不厚还显得略小，看样子就知道用的不是什么好料子，也可能是因为匆忙，家人没有办法给备下好料子。

    跪在棺材旁边的是个中年人，约四十五六的样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帽，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只是机械式的把手中的草纸，往自己面前的火盆子里扔。

    跪在男人对面的是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人年龄比较大，肯定是剩下三的长辈，依是帽子的式样，该是秦宝根的儿媳妇还有孙子，孙女。

    这时候屋里的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辜四维。

    辜四维冲着几人点了点头，走了进来，站到棺材前方，低头给鞠了几个躬，然后向家属道了一声节哀这才离开了院子。

    想找帮忙的人找不到，但辜四维这缸还得买啊，既然啥人也不认识了，辜四维决定用东西开道。

    想去制缸的厂子，根本就不用问人，直接抬头一看能看到烧缸的大土窑了，直接向着土窑的方向走就是了。

    到了厂子的门口，辜四维正待往里进呢，便被门口看门的叫喊住了。

    四十来岁的精瘦男人，脑袋上扣着蓝色的本山帽，上身是蓝色的中山装，洗的有点发白了，下身是绿色的军裤同样也快看不出颜色了，膝盖和屁股后面还补了两大块补丁。

    手中端着一个搪瓷的茶缸子，一只手拿着缸盖子，用缸盖子在缸子上面虚抹着，好像是以前的官宦人家饮茶一样。

    “干什么的，就往里面闯！”

    汉子看了一眼辜四维，板着脸摆出一副威严的模样。

    辜四维笑着说道：“买缸！”

    “买缸去那边的销售科去，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厂区闲杂人等不能进来。真是的，什么人就往里闯啊……”。

    辜四维也没有生气，来到了这位的身边。

    以辜四维的个头往前一走，顿时这汉子便退了一步，声厉内茬的说道：“你……你……想干什么？”

    “对不住，对不住，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

    说着辜四维的手一转，带出了一包最便宜的香烟，只见烟在汉子的眼中一闪，然后便丝滑的落入了汉子的口袋。

    汉子这边脸色一变，顿时便心下一松，跟着便笑了起来，哪里还能见到刚才的模样。

    “那伱也不能乱闯啊”汉子的语气瞬间温柔了起来。

    “叔，我是头一次，就是想买几口好缸，您给指点一下？”辜四维笑眯眯的说道。

    汉子笑道：“其实也不用，你呢要是买好缸呢，还得去找销售科，只是你要注意了，他们带着你挑缸的时候，别去那边去挑，得往里走，到了2号库去挑，那里的缸不论了选料还是手艺，都远好过扔在院里的缸”。

    “还有这说道？”辜四维凑趣的捧了一下汉子。

    汉子心情大好：“那是自然，你们这些外行不知道，看着一模一样的两口缸，但是你要是用了就知道不一样了，有些缸声音清脆手指一弹声音跟磬一样的声音，这缸就是好缸，有些你轻敲只能发出铛铛声，一般人听着也清脆，但是比上面我说的就差多了。至于发闷发哑的缸那就不必说了，只有便宜才是它们的优点，一般人家不注重的就用这第三种。

    但我看你不像是用第三种缸的人，一定是想买口好缸，可以用上几十年的缸对不对？”

    辜四维冲着汉子竖了大拇指：“神了！”

    心中却道：你说的不是屁话么，买最次的缸，我用的着给你塞包破烟？

    汉子面有得色：“我一看就知道，干这活最重要的就是眼睛亮了，你去吧，出门往右手，还有啊，记住了别找年青的人，找年纪大的人买，至于别的你肯定不用我教了”。

    听到汉子的话，辜四维道了谢之后，便向着销售的地方走去。

    卖缸的地方就是三间小房子，像是电影里的铺子，门头什么的都是木制的，房子也是老式的传统建筑，料子都使的发黑了，年头估计也不会少了去。

    进了屋里，辜四维便看到里面坐着几个人，摆着几十口大大小小的缸或罐子，几个人一边吃着零嘴儿，一边扯着闲淡。

    至于看到辜四维进来，也就抬了抬眼皮子，根本就没有人上来问。

    辜四维已经不奇怪了，自己看了一会儿，绕了一圈，便看到一个打后面进来一个老头，于是辜四维脸上堆起笑，冲着老头先是拱了一下手。

    “同志，我想买几口缸”。

    “买缸啊，那个小宋，小宋你过来接待一下”老头冲着坐着的一个人年青人喊了一句之后，给辜四维扔下一个等等便走了。

    小宋这边慢悠悠拍了拍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买什么样的缸啊？”

    “腌菜的大缸，要三四个，还有腌咸菜的小坛子，这样的多要些，要个七……十个吧，还有腌咸鸭蛋的罐子也来个四五个……”辜四维说道。

    “哟，你们村可够富的呀，哪个村的”小宋依旧是懒洋洋的。

    辜四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嗐，什么啊，现在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要不然谁还想着腌这些破烂玩意儿”。

    小宋道：“也是！好了，你跟过来”。

    说着便冲辜四维招了一下手，然后抬脚出了销售门店的后门。

    辜四维跟着小宋，紧走了两步故技重施，又摸出了一包烟，递到了小宋的手中，这次烟好了一些，不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小宋低头看了一眼，顺手便把烟给揣进了口袋里。

    “想买好点的还是一般的？好点的可贵一些，一般的你就在院里挑就是了，都是好缸没有坏的，挑的时候可要仔细了，出了这个门要是坏了那可就说不清了，咱们这里不包不赔，买这些全凭眼力劲儿……”。

    小宋说道。

    辜四维笑着道：“还请您帮个忙，帮着挑一挑，等到了中午的时候您给个机会，让我请您吃顿便饭”。

    一听说辜四维请客，小宋的态度肉眼可见的起了变化。

    “镇上也没什么好吃的，也就是那边的国营饭店还成……”小宋道。

    辜四维又不傻，自然知道这位是什么意思了，便点头说道：“那就国营饭店，到时候咱们点盘猪头肉，再加上溜猪肝，再来份饺子你看怎么样？”

    “那……这，多不好意思啊”小宋一听，立刻态度又不一样了。

    “这有什么，反正我这边花的也是公家钱，只不过我自己准备弄几口回家去用”辜四维笑道。

    小宋一听顿时心领神会，于是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聊的那就顺畅多了，两人有说有笑的似乎是多年好友一般，小宋这边也没有怎么玩花样，直接就带着辜四维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库。

    “喏，这里面的缸都是最好的，你闭着眼睛捡，就不可能有坏的，瞧见那边没有，坏的全都敲碎了”小宋说道。

    辜四维走近了一口缸，用手摸了一下，缸壁很光滑，青色的釉上的也挺厚实的，虽然厚实，但是用手摸依旧能摸出制缸时候扫出来的纹路，而且缸壁一点扎手的感觉都没有。

    “好像你摸的出来似的”。

    有了饭打底，小宋说话就随意多了，冲着辜四维说了一句之后，便给他介绍起了相缸之术。

    这不说不知道，一说那真是行行出状元，买口缸都这么大的学问。

    辜四维被小宋带着试试这里的缸，再试试外面的，听摸敲一阵捣鼓之后，还真是有了一点小小的心得。

    反正也没什么事，辜四维这边就算是买下了缸也得等着运，早到了渡口那边也是闲着，现在有人陪着聊天，那不正好么！

    于是和小宋先在这边聊，聊着聊着又到了外面的早点铺子，两人一人一碗肉丝面，各干了几个大肉包子。

    等出了铺子的时候，两人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般熟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