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了点墨水，马维将瓶底轻轻按在一张白纸上，在墨水的洇染下，一个圆形的魔法阵出现了。
繁复乃至华丽的金色纹路，规整标准的圆弧，魔法阵中，镌刻了大量的勾勒线条，犹如无数荆棘缠绕，却又完全对称，美丽的不可方物。
只看了一眼，马维就被深深吸引住了，毫不夸张的说，瓶底镌刻的魔法阵，艺术气息已经达到了巅峰，哪怕是最简单的临摹，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真是漂亮....”
小心吹干墨迹，马维双手拿起纸张，放到煤油灯前，慢慢欣赏了起来。
“胖橘，你能发动它吗？”
看了一会儿后，马维将纸张放到胖橘面前：“试一试。”
“好。”
爪子按住纸张，胖橘尝试将恩赐之力汇入魔法阵，它成功了，魔法阵确实在吸收力量，但....
根本没有反应。
“不行，无法发动。”
“你再试试玻璃瓶上的魔法阵。”
“嗯。”
胖橘使用同样的方法，将恩赐之力注入瓶底的魔法阵中，这一次，魔法阵亮起了幽蓝色的荧光，像活过来一样，酷似荆棘的线条缓缓蠕动，光芒在其间流转，生生不息。
“跟我的力量没有关系。”胖橘说：“问题出在魔法阵本身。”
“奇怪...”
马维仔细比较两个魔法阵，因为是拓印下来的，两个魔法阵几乎一模一样，差别是肉眼难以觉察的，如果魔法阵精细到了如此地步，那瓶底的魔法阵是如何制作成功的？
这个时代的工业技术还无法精确到纳米、微米级吧！
“问题应该出在材料上。”胖橘指着瓶底的魔法阵说：“你看，这个魔法阵并非刻上去，而是用某种金色固体嵌在瓶底的。”
“黄金。”马维点点头，他也注意到魔法阵是用特殊材料制作的了：“或许....魔法阵必须用特殊的材料制作才能正常运转。”
对于一个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来说，这并不难理解，光是大家所熟知的电，在不同环境、不同材质中具备的传导性就大不相同，更多的还有光信号、热传导等等分类。
若是连这一点都考虑不到，马维觉得还是干脆挖个坑把自己埋掉算了，不够丢脸的呢....
“可惜。”
马维将纸张夹进真理之书，叹了口气：“如果是材料问题，那就不是咱们现在能解决的了，等过两天我去找个铁匠，让他照葫芦画瓢打个模具出来，试试黄金、白银以及其他材料。”
“不过....”
“咱们今晚收获不小啊。”
“收获？”胖橘看了他一眼：“发现一个材料问题就收获不小了吗？”
“材料问题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往下深挖的话，其暴露出来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马维笑了笑：“魔法阵需要恩赐之力才能运转，而恩赐之力想要正常传导，又必须特殊材料，这两者结合起来，就出现了非常大的局限性。”
“神明的恩赐之力本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胖橘说：“只有神明青睐的信徒才能得到力量，对这些信徒来说，搞点特殊材料一点也不难。”
“没错，恩赐之力非常有研究价值。”
“你研究这东西干什么？”胖橘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搞明白了又能怎么样？不如想办法发展教会，让女神尽快强大起来。”
“发展教会固然很重要，但咱们也不能忽略其他重要的事情。”
马维望向壁炉，眯起眼睛说：“神明就像火焰，信徒则是煤炭、木柴，燃料越多，火势就越旺盛，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理会胖橘的疑问，马维继续说道：“信徒们燃烧自己，为火焰提供了力量，而火焰回赠给他们的，是热量。”
“火可以烧水、煮饭、烤肉，用处极多，人类能有今天的繁荣文明，就是因为学会了用火。”
“火焰让人类得以熬过寒冷的冬天，让人类制造出了机械、农具、武器，开垦田地，让人类能够对抗自然灾害、山禽猛兽，可是....”
“人类真正渴求的，并非火焰本身，而是火焰所带来的热量，热量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在使用过程中，许多热量被浪费掉了，其根本原因，是人类不知道热量的储存方式，这个问题看起来不重要，是因为人类有足够多的能源去制造火焰，获取热量，可我在想，如果能把挥发掉的热量储存起来....”
“储存？！”
胖橘瞪大眼睛，听明白了：“你想储存神明的恩赐之力？！”
“不行吗？”
“开什么玩笑！”胖橘情绪激动的叫道：“这根本不可能做到好吗？”
“那你是如何使用恩赐之力的呢？直接从神明那里掠夺吗？”
“......”
“恩赐之力本质上与能源没有区别，既然人体能储存它，那么一定也有其他方法。信徒们每次祈祷都会产生信仰之力，而神明的力量存储一定有个上限，多出来的力量去哪了？所谓神，不过是某种转化器罢了。”
“你...你...你这是在亵渎神明！”
马维沉默的说：“这不是亵渎神明，是祂们的宿命。”
“神明，看起来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可实际上呢？”
“祂们从诞生之日起，就与人类不同，根本不知道人类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也注定....无法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你想没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胖橘冲到马维面前，大声质问道：“一旦发明出可以储存恩赐之力的机器，神明就会变成人类眼中最可口的食物！贪婪的人类会想尽一切办法利用祂们！你希望尤妮亚女神变成那副样子吗？！”
“我不希望....我当然不希望....可是....”
马维目光空洞，喃喃道：“诞生于第二次工业革命时代的祂们，是一种悲哀啊....文明已经觉醒了，机械注定要与神权产生矛盾，而它们之间唯一缓和的可能性，就是彼此融合。”
“这是几何真理....几何真理本就没有感情可言，它是最理性的机器，也是毫无人性的....”
“可恩赐之力还是掌握在神明手中！只要祂们不想，人类如何能抢夺祂们的力量？”
“谎言、欺骗，人类会用一切手段获取神明的信任，越是接近神明王座的人类，越没有敬畏之心。”
“就像你一样吗？”
“你会害怕一个整天提着小熊跑来跑去，什么也不懂，一直喊你爸爸的小女孩吗？”马维摇了摇头：“尤妮亚是我的女儿，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不是神，希望能与她在别的地方相遇....”
“可是你能帮助她！”胖橘吼道：“只要别去研究什么储存恩赐之力的方式就好了！”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疯子和天才，有些事，不是我不做就能避免的...”
马维语气哀伤的说：“瓶子注定会破碎，潘多拉的魔盒注定要打开，这是世人心中渴望权利财势的魔鬼，那一天不会太远，我所能做的，只是当那一天来临之时，保护好尤妮亚，尽到一位父亲的责任，这是我的使命，从决定收养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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