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之始,无天地,无山河,无人伦,元无一切,混沌虚空。老如来,来立世, 分出上下与三才,落如今、未遭劫、三灾所动、太空真!现如今,弥勒降世,救众人,迷蒙蒙,混晕晕, 婆娑苦海!这一道,不寻常, 出生门路皆可还!”
高台之上, 方林月声音清澈传播四周,所谓的教义也是简单无比,寻常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明白的听懂,可比那些所谓的佛道经文要简单明了的太多。
全篇没有一句废话可句句都是废话,上来就把人比作迷途的羔羊,需要信仰白莲社寻找出路,虽然语言简单,但效果却是极好。
范仲淹站在高台上说着朝廷的抚恤之策,宣讲灾民离开家乡所带来的动荡,以及他什么官身,身为安抚使就是来江淮救助灾民的等等……
这些东西自然没办法让城外的灾民相信他的话,相反去听方林月的灾民更多了,白莲社开出的也是空头支票,但人家的空头支票开的精彩,之前还给百姓们发放福水,治病救人,来的可比你这安抚使实惠的多!
“宝鼎焚香,灌满四方, 周流普赴到灵山,奉请法中王。法界无边,诸佛降道场,弥勒降世,诸天奉迎,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
随着方林月最后一句念完,四周的白莲信众亦开始重复这句:“宝鼎焚香,灌满四方,周流普赴到灵山,奉请法中王。法界无边,诸佛降道场,弥勒降世,诸天奉迎,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
不断的有人加入,不断的有人进行重复,叶安惊讶的看向高台上的白衣女子,没想到眼下的白莲社已经找到了广告的最好办法, 重复。
重复不光能作为一种广告手段, 更能对的心理进行洗脑,这一点秦慕慕早就用在了普惠商号的经营上。
东京城中最有名的广告语便是“普惠百货, 应有尽有”,虽然简单八个字,却是遍布东京城的大街小巷。
上至老翁,下至孩童无人不知,也使得东京城中的普惠成为百姓们购物时的下意识反应。
眼下的白莲社也是用这这种手段,不断重复这句话,让四周的灾民虔诚的念叨,增强他们的信仰和信心。
范仲淹悻悻然的下了高台,边上的吴育已经气到不行,他乃是士大夫出身,饱读诗书的同时对白莲社这种旁门左道最是看不上眼。
眼看着灾民信白莲而不信朝廷,心中是又气又急,抽出身边禁军的朴刀便道:“同这些愚民说国朝之策,简直对牛弹琴,依下官看还是派兵擒了那白莲妖女便是,如此愚民自散,白莲必然倾覆!刘巡检,本官命你速速带人生擒妖女,让其伏法认罪!”
这刘巡检乃是应天府南京城中的巡检使,本就与吴育多年搭班,眼看着白莲社声势浩大起来,他这个巡检也是焦急万分,当着安抚使的面自然要表现一番。
双手抱拳道了句:“末将领命!”便带着早已准备好的人前往方林月的高台而去。
范仲淹大惊阻拦道:“不可,此时灾民受惑,不可轻易缉捕,以至民变!”
倒是叶安觉得眼下在白莲社还不成气候的时候动手才是最好的,否则数万人被其蛊惑,聚众作乱,倒霉的还是这些灾民。
唯一的问题是这刘巡检手中的力量不足,若不能将白莲社的妖人一网打尽,那可就被动了,对赵虎等人使了个眼色,他们便立刻上前将刘巡检拦下。
刘巡检与吴育不解的看向叶安道:“安抚副使这是何意?难不成要看着白莲社坐大蛊惑人心?”
叶安看了一眼范仲淹随后苦笑道:“倒不是我与安抚使不让你们缉捕妖人,只是尔等可知这白莲社的妖人有多少,谁是混入人群蛊惑人心的?若是不能尽数缉捕,那漏网之鱼必会煽动灾民冲击官军,结实也必定出现伤亡,灾民与官军之间势同水火,愈演愈烈,这岂不是白莲妖人所希望看到的?”
叶安的反问让吴育与刘巡检一脸的尴尬,范仲淹捋着胡须道:“叶副使所言有理,眼下之局如烈火烹油,稍有不慎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啊!”
“范公,不如让长生登台同那妖人会一会如何?”
范仲淹一愣,随即点头道:“也好,长生言语总能直击要害,你便试上一试!”
吴育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巡检,二人眼中满是不屑,在他们看来德高望重的范仲淹登台宣讲那么久都没效果,叶安这个安抚副使又能如何?
无非是年轻人,嗓门大些,精力足些罢了!
“哐哐哐!”城门口的铜锣再次敲响,灾民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年轻的官员登上了高台。
灾民顿时窃窃私语:“怎生是个年轻后生,还不如刚刚的范正使嘞!”
“可不是?这般年轻能有什么手段?”
“听闻他便是白莲社口中的叶贼,云中郡侯叶安!推行茶榷新法未果,害的东南茶场的茶户家破人亡嘞!”
“吓!官家怎能让他做这安抚副使?!”
“你不知晓?此人能征善战,杀人如麻,在环州杀了数万西羌,在甘凉也杀了不知多少人,乃是一个活脱脱的杀星嘞!”
“吓!莫不是要杀了我等!?”
“说不好,万一这尊杀神动了杀心,我等怕是成了他刀俎上的鱼肉嘞!”
白莲社的信徒在方林月的安排下不断的诋毁叶安,以至于他还未开口便已经在灾民心中成了“杀人魔头”的代言人。
灾民们的话自然也传到了叶安的耳朵里,他倒是觉得无所谓,白莲社将自己塑造成“杀人魔头”,反倒是对自己接下来的宣讲有促进作用。
“铁牛,将铜锣给本侯敲的再响些,敲漏了再换一个!”
随着叶安的话,铁牛便开始疯狂的敲打铜锣,哐哐哐的铜锣声掩盖了嘈杂的人声,同样也掩盖了方林月的声音。
“本官乃云中郡侯,官家敕命的江淮安抚副使!”在铜锣声停歇的一刹那,叶安便将自己的官名报了出去,来了一个先声夺人。
无论如何,大宋的百姓对于官员还是有着天然敬畏的,他们本就是寻常百姓,或是县城中的小商小贩,或是乡村的农人,大多本本分分。
便是有些地痞无赖,城狐社鼠混杂其中叫嚣,也被叶安扫过的凌厉眼神给吓得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鸭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