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首重岩,灭尽大定】
根脉受损的摩醯首罗天王面如土色,纵使身形能勉强维持不坠,但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经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其中最难让他接受的,却不是身体上的疼痛。
早在他修行断法时,就曾经将饮冰卧雪、曝日忍暑的苦行当作寻常事,更曾经动用过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绝苦之举,意图以自残来唤起佛法,断除我执。
在元大都金城玉塔中,他曾在佛前燃指为灯,任由烈火焚烧自己的手指一昼夜,直至火势蔓延到手臂,枯柴般的手臂仍旧高举,礼佛如故;又如在佛前焚身供佛,将浸透蜡油的布匹包裹自己直至头顶,只露出脸的部分后点着,就算火焰烧到眼睛,诵经之音也只会更坚定。如此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江闻所使用的杀招,却让他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对方显然看穿了他铜皮铁骨之下的弱点,却故意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伤人——
这对一个数百年前曾经肆虐天下的魔头而言,是一种难以容忍的挑衅。
江闻眼见一击即中,随之远遁而去,丝毫没有留恋贪功的想法。
武当派的“虎爪绝户手”,乃是“武当七侠”俞莲舟所创。这门功夫从武当派的虎爪擒拿手中脱胎变化而来,威力绝大,并且因为它抓人的部位独特,招招拿人腰眼,动辄损阴绝嗣,因此当初俞莲舟在创下这门功夫之后,张三丰就曾批评于他。
而对于这个事项,武夷山会仙观中的元化老道,曾经绘声绘色地跟江闻谈起过三丰真人的原话。由于这是一门威力极大的功夫,张三丰并没有因为这门功夫过于阴损而禁止修习,只是在名字上加了“绝户”二字,让武当弟子使用时要千万注意,不能轻易滥用、伤及天和。
同时三丰祖师要求弟子注意不对年轻的俗家人使用,专门挑和尚头陀或者七八十岁的老头作对手,反正这些人不需要传子嗣了,还在好勇斗狠也该受点教训。
对此,江闻也属于谨遵教诲,严格按照三丰真人的旨意办事,只是从他强调的这些人里,似乎能察觉出他对和尚不太友善啊……
“竖子,安敢伤我!”
眼看扫地蝼蚁变为倒马毒蝎,摩醯首罗天王的怒声传来,只意不死不休。至刚至快的武学此刻再无任何保留,只见他左臂如罗汉托钵,右手似金刚伏魔,左右开弓同时向江闻袭来。
这一击仍旧拳掌并出,堂皇正大,可就在这平平无奇的攻势下,江闻却察觉到了泰山压顶一般势不可挡的压力,拳风尚未临身,自己的衣衫肌肤都因此而震颤抖动起来,乃至朝向摩醯首罗天王的穴位都隐隐刺痛。
不能硬接,会死!
江闻的武者直觉迅速给出了答案,对方的泯灭之意已经透体而出,其中所贯彻的正是以金刚手摧伏一切外道、伏魔臂统摄一切圣众的巍然经咒,出手之时以摧破为根本誓,以降伏为最上王!
危急关头江闻燕掠而起,心下知道此时容不得犹豫,当即便压下体内另外五种内功牵制,单独催动掠自骆霜儿体内、好似无穷无尽的寒山内功。
就在寒山内功失去桎梏的那一刻,这门鬼魅般的内功心法便如有心智般,瞬间灌透江闻的四肢百骸,随后一股由清凉衍化到彻骨、宛如孤城荒茔的气息笼罩周身,千里孤坟、明月松岗,一股破败之气让他的身法再快更快,如鬼魅般飘渺而去,踏点折转间竟比闪电还要胜上三分!
摩醯首罗天王攻势已如长江大河奔流而来,心念电转不过一瞬——既然你是佛光普照的法王,那我就是离经叛道的邪王!
在寒山内功加持下,江闻双目精光四射,双指化剑,双足蹬地,瞬间便折返而来,朝着摩醯首罗天王刺去。
单这一出手,原本潇洒儒雅、精微奥妙的玉萧剑法,在江闻天马行空般的徒手施展下,已经尽数洗去原本中流棹歌、凤曲长鸣的俊俏,只剩下萧史乘龙般随时会腾空而去的高峭之意,弄玉之声凭空高奏、响彻钧天,更让这这一刺如白虹贯日、彗星袭月!
正军压境对上奇兵偏锋!
铁马金戈对上倚天长剑!
泰山卒崩对上大荒星陨!
招招相对的那刻,两人分明屹立不动,拳掌虚影却出现在四面八方,虚空中令人牙酸的声音却不断响起,仿佛亘古苍龙撞出不周山缺,每一秒都有山石崩下、河崖断去,江闻与摩醯首罗天王的这一击仿佛跨越了千年,直到两人回身站定,江闻还处于心驰神摇的震撼之中。
寒山内功澎湃到几乎要破体而出,一股剧痛涌上胸口,江闻没想到眼前的强敌能将武学大势,推演到了如此惊人的程度,若非自己也属不世之才,单凭此击便足以击碎任何一人的武道禅心!
但摩醯首罗天王并没有留给他感叹的时间,更可怕的杀招正紧接而来。
只见摩醯首罗天王不发一语踏地缓行,双手结印,背后仿佛一尊沉睡于石窟之中千年的石佛,正缓缓睁开双眼。
而就在短短几步,摩醯首罗天王的身影竟然一化十、十化百,正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分化万千,随着石佛睁眼、莲台起坐,抛射出不知多少的拳风掌影,迅速将江闻围困而来。
望着拳风掌影,江闻心下骇然,他知道虚实之道本就在于相互对立,可速度快到极致的时候,摩醯首罗天王的分身万千就已经难辨真假了,在此刻的灭尽法定之中,纵眼望去已经全是摩醯首罗天王那孤桀凛傲的身姿,和铺天盖地而来的杀招。
“这便是至刚至快的武学真貌吗……”
可江闻没有退缩,只见他狂啸一声,身形再次出现变化,他的衣袍飞动宛如登崖临风,双足轻点地面便飘然而起,恍若神仙中人亟待御风而去。
再随后天上的神仙之影尚且绰约未散,远处天际又仿佛有仙山隐出,洪涛汹涌、白浪连山,水妖海怪、群魔弄潮,让人无论如何也想要一窥究竟。正是这一股遮天蔽日的海雾极尽变幻之能事,反朝着摩醯首罗天王汹涌而去。
拳风掌影追之更疾,气劲眼看就要临身,然而在江闻临身的一刹那,却听嗤的一声轻响发出,猛然将摩醯首罗天王的一道拳影击退。
下一秒,摩醯首罗天王的掌风拳影铺天而至,可海雾中无数嗤声夹杂其间,一股股细细的劲力激射出去,竟然随着海潮翻涌,只见得拳拳相接,影影互连,似乎某种肉眼难见的东西正在作祟,在距离江闻不过三尺的距离处,竟将数以千计的摩醯首罗天王残影隔空击散,只剩周边雨打沙滩的万点残墟!
“逍遥王,承让了。”
长啸戛然而止,江闻虚空按落驾辇飞龙,如神仙中人恍然落地。茫茫仙佛两未成,只见一人法相庄严一人绰约飘渺,竟是呈现势均力敌之态。
原本擅隔空伤人的弹指神通,在江闻的运使之下已经蜕升为龙,无需暗器只消内力,便能在弹指之间伤敌于无形,而那一声长啸之中蕴含的滔滔江海,正是以音伤人的碧海潮生曲。这两门极耗内力的武学,今日在江闻浩如烟海的内力支撑下,竟足以睥睨笑傲、世无双对!
可此时的江闻再也无力维持神仙之姿,随着内力撤去便跌落地面,口中不住吐出鲜血,已然察觉寒山内功对经脉穴道的破坏,竟然不下于对敌人的杀伤,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邪门的内功心法?!
“哼,还说你不是值符九星?!”
摩醯首罗天王笑得十分恐怖,寒鸦般的双眼迥然有神,仿佛直至此刻终于决定认真了起来,恍然无事地继续朝江闻走来。
时至今日,江闻深切感受到摩醯首罗天王给人的压力,就像面对着一场深海巨啸,他将大势一道走到了尽头,手段一浪高过一浪,无论凡人如何抵挡,都会在刚刚自以为逃出生天的那一刻,就瞥见让人更加绝望的深渊——
难怪三百年前的江湖中人,会在如此凶威之下被镇压百年!
只见摩醯首罗天王披衣跣足于无边黑暗之中,双脚连踏在地面之上,步履激扬起模糊而诡异的韵律,似乎正应和着灭尽大定深处,那雷云星团中让人不安的隆隆鼓音,身形模样也越发玄妙古奥,招徕不祥。
他的表情似乎悲悯痛苦,又好似怒火冲天,仅在一息之间,摩醯首罗天王的矛盾之色便烟消云散,面色迅速由白转赤,将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强行拼凑在了一张脸上,再次抬起。
白色的半张脸不断有清净光流溢而出,幻化为炽盛的智慧醍醐光,让人得证空性智慧、摧毁三界轮回;而赤色的半张脸狰狞凶恶,怒发冲冠犹如熊熊烈焰,似要烧却六道众生,斩灭烦恼痛苦。
在奥妙虚空之中,摩醯首罗天王顶心二轮的神通再次显现,广放光明,瞬间施展了曾击败骆霜儿的大幻化网文武寂忿百尊根本咒,只见一座坛城巍然正耸立云端,寂静尊四十二位,忿怒尊五十八位同时显现,顿时大放煊赫光明,朝着江闻铺天盖地而来!
江闻深知摩醯首罗天王展现的动作、声音、神情、样貌,乃至围绕在他身上的谜团,都是他慑心术与绝世武学的一环,而三果圣人修为和转世罗汉躯体,更是让他得以在这处灭尽大定中如鱼得水。
相比之下,摄魂大法超负荷的运作,已经让江闻的精神处于极度疲劳之中,持续的时间远远超过了五分钟的极限,寒山内功这把双刃剑更是不断截割着江闻的周身经脉,随时可能使他身体报废。
但江闻并没有放弃,如今显然已经没有自我怀疑的意义,他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地观察与思考,找出对方的破绽!
在慑心术的启发下,他已经明白这满天神佛并非真有其尊,而是由摩醯首罗天王的修行观想而成,其中五蕴化为五方佛,五大化为五方佛母,四根四识化为八大菩萨,四触、四时化为八金刚母,如果不能勘破此道,就必然受其钳制。
江闻没有时间勘破,因此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既然你们由五蕴四触变化而成,那我就斩断这些外物!】
江闻将摄魂大法催动到巅峰,化为无往不利的长剑,直接斩断了自身五感,让身体陷入了无知无觉的彻底黑暗之中,瞬间就连灭尽大定的殛灭痛苦都减少了许多,一切行动而任由体内强烈无比的情绪控制,只求做出了最为直接的应对。
大幻化网灌顶坛城巍峨耸立,如天倾地裂,江闻以蝼蚁之姿阻挡在漫天中阴寂怒文武百尊面前,仗剑而立如螳臂当车。
就在此时,自我封闭了五感的江闻挥出一剑。
这一剑凌厉刚猛,无坚不摧,乃是与群雄争锋之剑,出手之时天地变色,连坛城一角都留下了深深的一道刻痕,然而天崩地裂的坠压仍在继续。
“根本摧灭金刚地狱,去!”
摩醯首罗天王手结法印、口吐梵音,双手向下一压,坛城崩坠来势更凶!
江闻纵然已经封闭了五感,却仍旧能凭意识清晰察觉到滔天杀意。
他又想起一件事,不管是摩醯首罗天王,还是安仁上人都曾在他面前提到过,鸡足山阴的天开魔国,皆由世间的贪嗔痴三毒而成,年深日久堆积已如恒河沙数,非佛诸佛菩萨、圣人罗汉亲至,施以戒定慧三法,则绝无可能化解。
江闻此刻本就靠着燃烧七情六欲维持行动,在他断绝色、受、想、行、识的此时,更是任由五阴炽盛,无数迷茫困惑、留恋不舍都从身体里迸发而出,犹如大火般熊熊燃烧。
江闻恍如察觉不到疼痛,嘴里不断叨念着,挥手又是一剑横出。这一剑轻灵飘逸,举重若轻、远胜世上诸般最巧妙的剑招,冲天一剑之中竟然蕴涵了顺刺、逆击、横削、倒劈种种义理,瞬间横跨百丈之远,一剑削落神佛的无上顶髻、法袍袈裟,然而中阴寂怒文武百尊仍旧屹立不倒。
“中阴寂怒文武百尊,起!”
摩醯首罗天王两手结定印,以金刚跏趺姿安住于虚空法界之间,一声梵唱初起,人、天、阿修罗三道闻声轮番震动,地水火风四大尽数被打碎成齑粉;随后梵唱落下,人、天、阿修罗三道摇旗呐喊之声震破天际,地水火风便在那一刻倒流席卷而来,诸佛坛城之势再次爆发,终将避无可避!
【你说要以戒定慧三法,降服贪嗔痴三毒?那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是你的佛法足,还是我的魔性高!】
【毕竟比执念,我是不会输给这世上任何人的啊!】
此时的江闻踽踽独行,眼神极为深邃,掌中湛卢宝剑蓦然间寒意迫人,一剑接着一剑挥出,仿佛月影银涛,浪卷轰雷,声势又若万马奔腾,奋蹄疾驰,霎时之间出招的声势如癫如狂。
中阴寂怒文武百尊随之各发神通法力,以三头六臂之态牵制住剑光分化,但风声如啸、松涛似海,江闻身上的剑影始终如惊涛骇浪席卷,又似百万大军冲锋,刚猛无涛一往无前,守一时风平浪静,攻一时,天崩地裂,顷刻之间便让敌手形神俱灭!
江闻身上正燃起熊熊烈焰,七情六欲添作薪柴、五蕴四识化为洪炉,释放出无穷无尽的光与热,他只是在心中呐喊哪怕六识全部破碎,也绝无遗憾。
湛卢宝剑就已然深沉如潭水,单独映照出江闻凛冽决然的侧脸,似乎即便他此刻的意识彻底崩碎,也要将这满天神佛彻底斩灭!
坛城之外伤痕累累,满是狰狞的剑痕,就连诸天神佛也变得衣衫褴褛,形容黯淡。
“法身普贤王如来本尊,现!”
只见摩醯首罗天王跃居灌顶坛城中央、文武百尊之首的中央法身普贤王如来之位,猛然示现出一面二臂身青佛貌,再次操控着坛城倾覆而来,江闻顿时左绌右支难以独擎,局势终究还是一步步陷入倒塌。
“再坚持一分钟……拜托了,哪怕一分钟也好……”
江闻的诸般剑术早已通神,内力也如浩荡江水从未断绝,但在摩醯首罗天王三果圣人、罗汉之躯的主场压制下,仍旧无法在鸡足山的灭尽大定中占据上风,有时人力无法回天,可江闻今天偏偏就要逆天而行。
如今的江闻用强弩之末来形容,恐怕都属过于乐观,随着寒山内功的侵袭进入五脏六腑,灭尽大定的捆锁也将燃尽七情六欲,他知道极限已经到了,但五感封闭的江闻浑然不顾,仍旧在以全天下最为玄妙莫测的剑招对敌,举手投足都是凛冽至极的剑气。
他的灵台意识,已经开始在严重损耗中濒于溃散,接着五感封闭,如果连第六感都陷入死亡,那他的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这时的江闻,意识几乎难以成形,猛然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禅寂之中,心念仿佛飘散到了宇宙万物之间。
山上飘着云烟,地下淌着暗河,林中草木葱长,江畔帆影离合,此时已经一览无余乃至于不足以观察,于是乎水火问题,阴阳问题,浊清问题,净垢问题,轻重问题,冷暖问题,聚散问题,都由无数和江闻一样的身影共同思考着。
一切的答案似乎就是问题本身,因为此时云烟霓虹具是他,山岚耸翠亦是他,他此时无所在,可举目所见又都无所不至……
江闻突然想到,如果人的六识全丧,六尘皆斩,那他会飘到哪里去了,伟哉造化又将奚以汝为,将奚以汝适?以汝为鼠肝乎,以汝为虫臂乎?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色、受、想、行、识为五蕴,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眼、耳、鼻、舌、身意为六识……
那么……
然后呢?
意识也已经开始破碎的江闻,如今只剩下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他持剑在手,面对着诸天佛陀露出冷笑,冷眼直视着摩醯首罗天王所示现的寂静、忿怒文武百尊的容颜,眼中最后灵台神光闪烁,竟然堪能超越中有的大怖畏、大恐惧、大震赫,足尖挑起湛卢剑握在手中,双眼再次溢出鲜血,竟也朝着诸天神佛冲去!
…………
“轰隆隆!”
摩醯首罗天王重重地喘着气,巍峨坛城轰然砸下,文武百尊各列其位,虚空中浮起无数金光,终于连接成了无形无象的金刚曼荼罗大阵,彻底镇压住了剑光。
摩醯首罗天王刚才察觉到了江闻的后力不继,料想对方燃烧七情六欲能坚持至今,便趁势继续镇压——
江闻能坚持到现在,这本身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根本摧毁金刚地狱的压制之下,摩醯首罗天王难以想象如何坚持神智不泯的。
随着灌顶坛城的轰然,一切似乎都已经宣告结束,即便他有通神之术,也绝不可能再掀波澜。
但就在这一刻,灌顶坛城之下忽然响起了轰隆之声,似乎有春笋在破土生长,即使中阴寂怒文武百尊都已站定佛位,竟然也抵挡不住这场宛如在地核酝酿的巨震。
摩醯首罗天王再次身合灌顶坛城中央、文武百尊之首的中央法身普贤王如来,以跣足踏地镇压四方,瞬间阻止了这场方兴未艾的灾难,但就在他脚下不足寸许的位置,竟有一道凛冽堂皇的剑光破土而出,一瞬之间直冲天际,将阻挡在面前的事物横扫一空。
坛城破碎、诸佛陨落,大阵消散、天地震响,这一剑直冲天际,似乎还将再上高空,带着气吞牛斗之势,直逼摩醯首罗天王!
鲜血淋漓、伤痕狰狞,以摩醯首罗天王金刚不坏的身躯此时也狼狈不堪,如果这一剑再精准一点、偏移一点,那毫无疑问就将划破腹腔,洞穿他的心脏!
剑光盈色良久散去,龙吟之音仍然驰骋,显露出包裹在剑光之中、以身化剑的江闻,看着本该油尽灯枯的江闻竟然又站了起来,摩醯首罗天王心中的震惊已经不下于对方,
两人近在咫尺,相对而立,又好像回到了刚开始的那一刻,沉默悄悄蔓延,似乎一切都不言而喻。
江闻负手挽剑,对着摩醯首罗天王淡淡一笑。
摩醯首罗天王对着江闻合掌一礼,踉跄转身离去。而站在原地的人没有任何举动,只顾着佛前拈花,微笑不语。
挽剑傲立的江闻,似乎已经没兴趣向摩醯首罗天王解释,刚才自己的恍惚只是忽然想起,六识以上还有一个叫第七识末那识的东西——
当然,也有人叫它,终极小宇宙。
而转身那一刻,摩醯首罗天王清楚看见他身上颜色正变得无比黯淡,石纹从衣衫袖口攀爬到了脸上,仿佛横生在台阶的阴影缝隙间的苍苔,不甘深巷的寂寂,于是鼓起勇气,悄然覆盖安家在眼前这个,刚刚展露出万丈光辉的身影上。
江闻。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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