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戳死了两个逃跑的都尉,又好一番的鼓舞之下,凉州大军的士气,终归慢慢恢复了一些。
董文喉头干哑,艰难喘了口气,目光还在四顾。
“主公……这些火把,或是疑兵之计,正常来说,蜀州不会有这么多的兵力。”李糜犹豫着开口。
“该死,你先前又不说!”
“主公让我……莫要讲话。”
若非是战事吃紧,董文真要动枪,将这个老迂腐捅死。
“先退回令居关——”
“主公,令居关那边……”这一次,说话的人并非是李糜,而是另一个大将。大将颤着手,指去令居关的方向。
董文回过头,只看了几眼,一股憋屈的感觉,瞬间蔓延了全身。
那分明是硝烟战火,让整座令居关,都身陷在火烟之中。
“主公,蜀人攻关了……速退吧。”
“还退!你觉着,到了现在,布衣贼会让你回师救援?”董文死咬牙关。一语成谶,在回令居关的方向,一时间,传来了如雷的马蹄声。
“好一个局,好计!”
到了现在,围绕在凉州本营的人马,只剩下三万余的凉骑,以及两万多的步卒,连连噩耗之下,显得有些杂乱不堪。
夜风骤起,吹得董文头上的金狮盔红缨,越荡越高。
并未再多言,董文冷冷伸手,从挂甲马之下,取了一枚信号箭,搭狼筋弓,拨弦而出。
不同于蜀州的信号箭,带着滚滚的白烟,董文射出的信号箭,在天空震出刺耳的破声。
“便看我凉州精锐,杀绝万千蜀狗!”
轰,轰。
射狼丘西面,几拨惊雷之声乍起,浩浩的骑马黑影,映着远处微弱的火光,急急而奔。
领头一个骑将,头戴翎盔,生着一对狭眼。狭眼里,满是浓浓的杀意。
只见骑将勒高缰绳,长枪往前一指。
“凉州狼骑!”
“吼!”
正在截路的窦通,冷不丁听到响动,急急回头,便发现一支黑黝黝的骑军,皆骑高头大马,明明离着还远,却似是纷纷举了挎弓。
“避——”
窦通脸色大惊,情急怒喊。
一轮骑射之下,数不清的蜀骑,纷纷应声坠马。
“换长刀,随我冲杀!”
“杀!”
漫天的黑影,如涨潮一般,在马蹄的奔雷声中,不多时杀到了面前。
铛。
窦通横枪在身,挡住了一柄劈马刀的竖斩。随即怒吼抬手,长枪一掀,将敌骑的劈马刀打落在地。
喀嚓。
长枪趁机捅去,面前的敌骑痛声坠马。
抓起缰绳,窦通目光四顾,发现己方的蜀骑,在不多会的功夫,已经彻底陷入了劣势。
“挡住,给老子挡住!”
沙丘上,原先还在观战的徐牧,一时间眉头紧锁。
“主公,董文的后手。”贾周也声音发沉。
徐牧点头。早在先前,他和贾周商议之时,便知道董文肯定留有后手。却不曾想,这狗夫当真能忍,留到了现在才暴露。
蜀骑不多,而且先前为了咬住撤退的董文,窦通那边,已经是战损很多。
徐牧皱了皱眉,良久,从边上的位置,又抓起了两支信号箭,齐齐射上天空。
两朵璀璨,在天空破开。
……
一支近千人的骑军,撕裂夜风的呼啸,一路往前狂奔。
只等踏过一个个的沙丘,瞬时间,留下一个个辨不出月牙状的马蹄印子。
当头的一员大将,急奔之中,不忘转了转头,远眺蜀州的方向。
“翠,张大翠!”
“老子取了军功,就给你买十匹上好的绸缎!”
……
“什么声音。”欲要冲出包围的董文,一下子停了枪,皱眉往后看去。
“似马蹄,但这得多壮的马,才有如此闷重的蹄声。”
“李糜,我不放心,你带五千骑去看看。若是蜀骑,务必要挡住。”
“领主公令。”
李糜勒了缰绳,点了五千骑人马,从侧翼分出,急急往前而去。
他是知道的,蜀州的战马,肯定是不及凉州的。估摸着,投入到射狼丘的蜀骑,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可辨得出人数?”
“李将,这支蜀骑的长伍……至多千人。”
“千人。”李糜怒极反笑,“莫不是,徐布衣连哨探营都派回来了?”
“听我军令,便以我五千凉州铁蹄,踏碎这支蜀狗!莫要忘,天下名马出凉州,我凉州骑行之威,有不当之勇!”
“杀!”
在李糜的军令之下,这支分翼出来的五千人凉骑,只以为胜券在握,纷纷操了长枪,往前冲杀而去。
约莫是蛰伏而出的狼骑,给了他们信心。一时间,奔动的模样,有了几分意气风发。
“近了,近了!平枪,将蜀人戳死马下!”
沙丘上的徐牧,面色很平静。居高临下,即便还隔着远,但在隐约之间,他也看得见,有一支分翼而出的凉骑,正在调头截杀。
“应当有几千人。”在旁的贾周,淡淡吐出一句。
“几千人?若卫丰连这几千人都撞不烂,回了蜀州,老子当成张大翠的面,将他吊起来打。”
虽然是俏皮话,但言语之间,徐牧对于这支精锐白甲骑,充满了信心。
“董文造了狼骑,但我蜀州,同样也出了白甲骑。骑兵大州?若无养马场的优势,董文何敢欺我蜀州!”
“文龙,请看我蜀州精锐之骑,今夜要大展神威!”夜风中,徐牧声音带着难言的激动。
……
沙地上,遭遇战一触即发。
“不足千骑,何敢与我对冲!”李糜挺起长枪,声声怒喊。
在李糜身后,五千人的凉骑,也怒吼不休,挺枪掩杀而去。
“近了,近了!杀绝蜀狗,且看我凉人铁蹄——”
乓。
一个怒喊的凉州骑营都尉,挺刺的长枪,直接被扫飞。
没等这位都尉回神,卫丰的重铁枪,已经从他的肩膀穿透,再随着冲锋的马力,半个肩身瞬间被挑碎。
都尉坠马痛喊,喊了几声,被后头奔袭的白甲骑,眨眼间踏成了尸酱。
与都尉并排的头阵,数不清的凉骑,或被撞翻坠马,或被铁枪戳得肢节横飞。一匹匹的无主凉马,只要还能爬起,便都惊得四下窜逃。
李糜嘴巴嗡动,满脸都是惊惶,再无先前的杀伐锐气。勒者缰绳,任由战马不知所措地往前冲。
覆面盔下,卫丰的一双眼眸,透出寒冷杀意。
“再平枪,凿穿!”
“主公有言,我等重骑为坦!当碾碎凉狗,扬我蜀州威风!”
“凉州八郡,便看我白甲骑,枭首破敌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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