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龙骑!”
“天门阵——”
一声令下,洪泽营将士宛然机器般秩序森严,流程标准,用最快的速度结成阵型。
只是临近煞脉复苏,天地之间的温度再次骤降,已经到了上下嘴唇都会冻死粘连在一起的程度,眼睫毛上更是悬挂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因此。
即便是他们的“最快”,看起来动作也极为僵硬,基本上是完全强撑着一口气,列阵的时候,脑子里也没有什么想法,完全是凭借着曾经在凉州城内,日复一日的训练带来的肌肉记忆。
慕容一族的武圣,慕容华拓率领着铁浮屠冲锋时,就看到二十里外的这一幕。
“杀了这群野猪,天下就是我们的!”
“杀——”
蛮族士卒们的士气更加强盛,隐约之间,仿佛催发出天地煞气,杀意无穷无尽,黑色浪潮一般席卷而来。
二十里外。
洪泽营将士们人仍旧极寒当中布阵。
“甲乙东方,龙爪位,左军三千人!”
“庚辛西方,龙爪位,右军两千人!”
“壬癸北方,龙首之位,中军两千人!”
“戊己中央,龙躯之位,前军三千人!”
“丙丁南方,龙尾之位,后军三千人!”
“快!”
一名名百总挥动着手中的阵旗,轻飘飘的阵旗,在他冻得僵硬的手中却像是山岳般沉重,不得不用双手艰难地指挥着。
在这漫天的风雪当中,五颜六色的旗帜在狂风中狂舞,战马跟随着旗帜运动,就连将士们手中兵器的握持方式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讲究。
若是从空中俯瞰。
就能看到这一万三千人凡人,所排列的方位、步伐,竟然是隐隐之间和天地大道暗合,一方军阵,好似一列九宫八卦图,随后,又开始不断变幻,直到化作……
龙形!
只有龙首的部位略微有所缺陷。
直到白袍白马持枪就位。
这一条龙形,就算是彻底组成。
只不过似乎缺少关键节点,这条巨龙只有形,而没有神,因此只是一条死龙,空有其表,没有威能。
此时。
两军相距。
只剩下最后的五里地。
陈三石没有任何保留的,把玄珠之中的玄气倾囊用出。
一缕缕白色玄气,好似烟火一般,又像是雾气,和本就白茫茫的雪原融为一体,之后又反哺到军阵当中,盘旋缠绕在每一名洪泽营将士的身上。
这一刻。
隐约之间。
天地之间,仿佛响起一声龙吟。
“什么声音?!”
冲锋中的铁浮屠俱是一愣,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奇怪!”
“将军,盛人布的这是什么阵法?”
“一字长蛇阵吗?”
“怎么看起来如此奇怪?”
“……”
“连这种低等阵法都用出来了,看样子那个姓陈的也黔驴技穷,真是准备硬生生冲到山上去。”
慕容华拓举起手中的长刀:“此阵只攻不守,我等只需要冲进去再从东侧杀出来就能破之,各个副将,准备好听我指挥!”
“将军!”
“雪停了!”
“雪?”
自从两个月前,在煞脉复苏的影响之下,整个北境数万里都陷入到极寒天象,鹅毛大雪更是几乎没有断绝过,日复一日,有些地方的冰雪,已经有半人多高。
阴山附近也没好到哪里去,一座座山峰就早彻彻底底变成雪山,大地上的冰雪,事实上也严重影响骑兵的战斗力。
照理来说,大雪平息本来应该是好事。
但慕容华拓却察觉到异常。
只要煞脉复苏还在继续,冰雪就不会停息才对。
“将军!”
“快看!”
“大雪!”
“……”
慕容华拓再抬头看去。
只见。
哪里是暴雪平息。
而是……
暴雪全部都朝着洪泽营大军聚拢过去了而已!
“呼呼呼——”
“呼——”
天地之间。
风暴骤起。
剧烈程度,几乎能够把连人带马掀飞起来,以至于他们的冲锋都不得不暂时停下。
而风暴的源头。
所有的冰雪,都被牵扯到他们的上方。
因此方圆百里,才会变得没有一片雪花。
“这是什么妖法?!”
慕容华拓皱起眉头,恍然想起什么:“天书?!”
“将军,肯定是天书!”
“虎牢关的天雷和大雾,看来不是假的!”
“怎么办?!”
“我等如何是好?!”
“……”
“吼——”
又是一声龙吟,泼天的冰雪在风暴聚集之下,竟然是和每一个大盛骑兵融为一体,不仅仅是人,包括胯下战马也完美地汇入其中。
于是乎。
真龙之形在冰雪的加持下,就变得更加清晰。
哪里是什么一字长蛇阵。
“有龙!”
“天书召唤出来了一条真龙!”
“……”
“你们慌什么?!障眼法而已!”
慕容华拓稳定军心:“不过是一场雪而已,就算是龙,归根结底也还是雪,看看你们的脚下,一踩就塌的雪,还能把你们砸死不成?!”
“轰——”
话音落下。
忽地山崩地裂。
雪,崩了!
……
“呼呼——”
风暴还在继续。
冰天雪地之中。
原本几乎要活活冻死的洪泽营将士们,在更多的冰雪、飓风降临之后,情况非但没有恶化,反而在一瞬之间,变得温暖起来。
不。
不能用温暖这个字来形容。
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如鱼得水!
就如同鱼儿,生来就该在水中一样。
他们生来。
“大雪龙骑!”
“冲锋——”
帅令下达。
冰雪巨龙开始向前翻涌。
冰锋舞动。
山河崩裂。
大雪滔天!
“轰隆隆——”
伴随着巨响。
方圆数百里的山峰全部,雪崩了!
好似海啸爆发。
滚滚的雪海从千丈高空化作瀑布萧萧而下。
蛮族十万大军,军阵排列的何其漫长,靠近山脚下的位置,顷刻之间就有成百上千的蛮族士卒被大雪组成的瀑布所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将军!”
“他们真的能控制天象!”
“……”
“少废话!”
“冰雪巨龙不过是障眼法,如此大的阵仗,闹出的动静太大,雪崩也是合乎常理的事情,我草原男儿,怎么会像你们一样胆小如鼠?!”
慕容华拓高举战刀:“不论是谁,只要能让白袍留一滴血,将来就封侯!”
只需要一滴血,就封侯!
如此重赏之下,本来有些慌乱的蛮族将士们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前方的一万铁浮屠迎着冰雪巨龙冲杀上去。
只需要一滴血,就能保一世的荣华富贵!
一黑,一白。
两股巨浪在雪原之上对撞而去。
率领着铁浮屠的慕容华拓,很快就分析出洪泽营最大的弱点。
白袍!
他不得不惊叹此人的带兵能力。
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下万里奔袭,居然还能保持着如此强悍的战斗力和意志,堪称是世间罕见。
但很明显。
而他。
根据得来的消息。
他猜测此人肯定早就是武圣境界,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攻破玛瑙河部落?
而那宇文景温之所以死在白袍的手下,肯定是因为自己轻敌大意。
他慕容华拓,绝对不会犯这个错误。
思忖之间。
两军的先头部队马上就要正面交接。
冰雪巨龙的龙首最前端,便是那一袭白袍。
慕容华拓的心中,俨然将其当成一名武圣全力对待,在扑面而来的冰雪风暴之中,把呼吸法运用到极致,驳杂之气在体内层层周天运转,继而化作护体真气,紧接着额头、脖子、手臂之上都青筋暴起,体型陡然增长一倍,气血也在刹那之间进入暴虐状态,滚滚真气加持之下,手中的长刀化作一头长着翅膀足足有丈余高大的怪异猛虎神兽,光是散发出来的余波,就令身边本来并驾齐驱的副将不得不故意落后几步来暂避锋芒。
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少年时期习武时每日挥刀五千下的画面,闪过师父对自己的遵遵教诲,闪过自己如何赢下第一个对手,第一次输给敌人又是输在什么地方,后来如何一步步变强,修炼途中遇到哪位贵人,如何一步步在刀法上登凌绝顶,成为这人间武圣!
每一位武圣。
都有着自己精彩的一生。
他们本就是万中无一,又万众瞩目的存在。
短短几十年,就能达到此方世界遭到限制的巅峰,怎么能说不精彩呢?
两千四百五十七场!
慕容华拓坐在马背上闭目。
他清晰地记得。
算上切磋、比武,大大小小的厮杀和争斗。
他这一生,总共经历两千四百五十七场战斗,其中有一千零一场是殊死搏杀,又有九十六次险胜,再加上八次的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今日之成就。
这是他的,最强一刀!
隐约之间。
慕容华拓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武圣之上的境界!
他能看到,有一个更大的世界!
这一刀,只攻不防,要么杀敌,要么自己死亡!
这一刀,可劈山!
“轰——”
一点寒芒先至,随后枪出如龙!
真龙呼啸而出,轻而易举地贯穿玄坛黑虎的躯体,将其搅得烟消云散后彻底汇入到漫天的冰沙当中,紧接着,便是“当啷”一声脆响。
慕容华拓的长刀就从手中脱落,旋转着飞向半空当中,他想要去接住,可惜那条真龙并不打算给自己这个机会。
锋锐的枪刃撕开护体真气,不断逼近着眉心天灵,其中爆发出来的滚滚真气,令他的面部肌肉扭曲变形,发冠散落之后满头长发向后飘荡飞扬。
他好像……
种种不甘心的情绪涌上心头,化作最后的反抗,干脆放弃拿回尚且在空中没有掉下来的长刀,直接以真力加持,想要徒手接住枪刃,以此来拖延时间。
两息!
哪怕只拖延两息!
旁边的武圣就来得及出手,而受到限制的白袍就会因为来不及收回兵器难以应对,极有可能因此负伤,然后一步错步步错,直至遭到斩杀。
慕容华拓暴喝着,调动所有的护体真气凝聚在双手上,在长枪抵达天灵的前一瞬死死将其抓住。
然而……
“嗬……”
呼吸法骤然停止
慕容华拓张嘴吐出体内残余的最后一口热气,而后身体就直挺挺地倒落马下,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白马白袍,瞳孔之中充满不甘,只是为何不甘,他已经无法思考了,只知道眼前的视野愈发模糊,直到彻底陷入到一片漆黑当中。
“弟兄们,给我杀——”
两军开战。
先斩大将!
而且还是武圣!
对于洪泽营将士们的士气有多大的提升,何须多言?
“轰隆隆——”
洪泽营的大雪龙骑和雪原蛮族的铁浮屠撞击在一起。
重甲铁浮屠对战轻骑兵,本该是以碾压的姿态取得绝对优势。
可事实却截然相反。
只见洪泽营的轻骑兵,凭借着铠甲、战马以及冰刃上的寒霜,冲击力、防御力,竟然丝毫不比铁浮屠差,而且还没有铁浮屠笨重的缺点。
也就是说。
这一万三千洪泽营将士,都相当于拥有轻骑兵灵活程度的铁浮屠!
风暴加持下。
他们的战斗力也层层拔高。
有些阵卒,甚至能和练血武者过招。
并且。
雪崩还在继续。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白茫茫的瀑布若是落在蛮族军阵位置,就会化作吃人的猛兽将其尽数掩埋吞没,若是落在洪泽营上风,就会化作盘旋的飓风,不断加强着这条冰霜巨龙。
两军交锋不过几个呼吸。
蛮族这边就已经是军心大乱。
“慕容华拓!”
旁侧。
另外几名武圣亲眼看着。
白袍白马,竟然是一击之下,就杀掉了慕容华拓!
慕容华拓最后那一击,只有进攻杀意,没有防守余地。
混战当中。
剩余的四名蛮族武圣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
一人持矛,一人持双刀,一人持巨锤,还有一人腰间挎剑,但始终没有拔剑杀敌,而是施展着一套行云流水的掌法。
此人便是号称草原第一剑圣的拓跋君峰,也是拓跋一族的大皇子。
他自幼学剑,十八岁剑道就冠绝草原,后来暗中游历中原,吸纳百家剑道之后融会贯通,自创杀意剑,一剑斩杀当时的中原剑圣。
据说四十岁后,从未有人再见过他拔剑。
因为拔剑,即必杀。
此时此刻。
段氏武圣手中的长矛好似狂蟒,直逼正面。
“嗡——”
沥泉枪和长矛最前端的锋尖精准无误地撞击在一起。
下一刻,段氏武圣就感受到磅礴似海的真龙真气,轻而易举地吞噬掉他的巨蟒,胯下战马承受不住可怖的力量,轰然折断四肢后暴毙而亡,本人也直接砸进雪地当中。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
就在长枪去迎接长矛的时候,双刀早已经来到左侧,距离发梢仅剩下最后的几寸距离,直到剑芒一闪,镇岳剑横空而出,便再也无法寸进。
明明只是僵持状态,双刀武圣却感觉到镇岳剑的表面,有一条条蛟龙盘踞,一头头猛虎奔腾,这些可怖的力量在上面盘旋缠绕,带来极其强悍的反震力量。
终究同是武圣!
挡住双刀之后,不等陈三石发力将其撤退,另一面的巨锤武圣就砸下,他不得不提枪格挡,同时护体真气猛然爆发,把两人震飞出去。
先前倒下的长矛武圣卷土重来。
拓跋君锋更是不断施展着掌法纠缠,同时蓄养着杀意,随时准备拔剑必杀。
暂时击退他们两人,另外两人立刻就会补上。
可他们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此根本就不给他杀人的机会。
毕竟都是武圣。
陈三石也不可能玩以伤换伤那一套。
一时间,局面陷入僵持。
因为!
蛮族所有的武圣,都在跟陈将军一人搏杀。
意味着洪泽营,不需要再面对武圣!
而玄象大成。
他们也有两名。
陈三石不在。
汪直顶替他作为大雪龙骑天门阵的龙首,楚仕雄则是作为自由人四处查漏补缺,一万三千人的法阵在如此情形下,运转的滴水不漏。
如果说。
蛮族大军是一片漆黑的潮水。
那么洪泽营将士,就是一柄劈开黑潮之后,一往无前的的利剑!
冰雪巨龙在荒原上奔涌呼啸,起伏之间就是数不清的蛮族将士变成尸体,一万铁浮屠早就溃败,披着冰霜铠甲的洪泽营将士们一往无前,即便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多的蛮族将士。
“轰——”
第五十个回合。
“不可能!”
“拓跋君峰,你还不拔剑!”
双刀武圣催促道:“你不是自称人间第一剑圣,即便是武圣,也能够拔剑必杀吗?!你倒是拔剑啊!”
“住嘴!”
“砰——”
拓跋君峰一掌拍碎面前袭来的真气,自身踉跄着后退的同时说道:“该拔剑时,我自会拔剑!”
他嘴上这般说,面色却格外凝重。
以前,他也确实杀过一名武圣。
但今日不知怎地,面对白袍,杀意蓄养起来的速度,要缓慢许多,而且竟然没有多少把握能够一剑杀之,但好在马上就要够蓄养到足够出剑的杀意。
只要拔剑,一切都好说。
他的杀意剑总共有十二招,世人仅仅知道有一招,只不过是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让他使出后续的招式罢了。
“就知道你靠不住!”
“再耗他几个回合!”
“我就不信他的真力不会枯竭!”
“你好像真说中了。”
“……”
先前这几名蛮族武圣,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直到五十个回合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这个姓陈的家伙,非但没有因为车轮战陷入颓势,反而是愈发勇猛。
简直是……
这家伙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使出全力!
那名双刀武圣,本来就是在咬牙苦撑。
如今渐渐的,已经有了要支撑不住的迹象。
他顿时心生退意。
这一瞬的破绽,顷刻就被陈三石抓住,真力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镇岳剑横扫而出,暂且将另外三人逼退,沥泉枪化作真龙,直逼对方身前。
待到双刀武圣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来不及还手,只能不断后退躲避,直到被真龙追上,一枪刺穿喉咙,真气暴虐,直接搅碎他的脖颈,当场站在原地,垂首而死。
但是往往都是对玄象以下的武者来说的!
能达到玄象境界的武者,天赋往往都不差。
而武圣。
见到一拥而上都不是对手,剩下几名武圣,只觉得白袍实力深不可测,哪里还有鏖战下去的意思。
“轰隆隆——”
刚好,前方狼居胥山山巅之上,一道肉眼可见的血红光芒冲天而起,直冲云霄,把漆黑的雪原战场,彻底映照成红色,以至于冰雪和血液融合在一起后,再也分辨不清楚。
“差不多了!”
“说的没错!”
就趁着双刀武圣战死的间隙,剩下三名武圣,早就已经退出百余丈,而且分散逃走。
陈三石何尝看不出来血祭大阵马上就要完成,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功夫去一个个的追杀几名蛮族武圣,而且知道这些人无非是暂时分散,最后还是要守在阵眼之上。
山顶。
祭坛。
几名大汗看着狼狈撤回来,且只剩下三名的武圣,脸上纷纷都露出愕然神色。
“荒唐!”
“你们五个武圣,这才多长时间,就被姓陈的一个人杀了两个!”
“都是武圣,你们五个人打一个,也打不过?!”
“……”
“大汗恕罪!”
三名武圣纷纷单膝跪地。
“那陈三石……”
“只怕是突破武圣数年之久!”
“真气的积累程度,不可能是刚刚突破!”
“我等四人联手打车轮战,竟然是也没能把他活活耗死!”
“哪怕是放在天下武圣当中,只怕也鲜有人能敌!”
“……”
“你放屁!”
拓跋大汗骂道:“那个姓陈的,算上他在鄱阳县,总共习武也就三年多,哪里来的数年积累?他最多也不过突破到武圣境界半年!你们几个,妄为我天族勇士!又怎么担得起武圣的这个‘圣’字!”
“拓跋兄说的没错!”
慕容大汗折损武圣,心痛不已之下,把愤怒撒在其余人的身上:“休说是陈三石,依我看今日就是吕籍或者姜元伯来了,你们也抵挡不住!”
“几位不必动怒。”
段氏大汗说道:“索性也就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他们还需要一路杀到山顶,怎么可能来得及?”
“不好!”
宇文景濂指着山下:“再这样让他杀下去,我天族大军要溃散了,哪里还挡得住!”
从他们的视角看。
那一袭白袍手持双枪,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根本就没有人抵挡得住,再加上蛮族武圣不在场压阵,如果不是还有重金悬赏,恐怕早就奔逃。
“混账!”
拓跋宏信呵斥道:“你们还不快杀回去,今日就算是死,也要给我拦住他!”
几名武圣心中也有不服。
遭到一通臭骂后,也觉得有愧于武圣的“圣”字。
能成武圣者,自然也有心气,
先前撤退,其实更多的是出于理性考虑,毕竟此战的目的是守护祭坛,而不是单纯的怕死怯战。
但是这些话语,显然刺激到他们的内心深处。
如今心气上涌,当真准备再杀回去。
“好!”
“你我三人前去压阵!”
“……”
“等等!”
就在此时。
在祭坛上维系阵法的巫神教大祭司终于开口:“附近还有其他修士,你三人就留在此地镇守阵眼,不要再下山了,阵眼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
“大祭司?”
拓跋宏信说道:“可总得有人压阵吧?”
“指望你们?!”
大祭司冷笑,他看着杀至半山腰的那条冰雪巨龙:“姓陈的真以为,就他有天书能增幅军阵,古魔族的仙师就没有手段?”
他一挥衣袖,手中凭空多出一块阵盘。
掐诀念咒之后。
阵盘悬浮半空,随后竟然直接和祭坛融为一体。
霎时间。
阵阵黑雾以煞脉为源头喷涌而出,不到盏茶时间就覆盖方圆数十里,笼罩住整片雪原战场,和所有的蛮族将士。
“这是?!”
拓跋宏信又惊又疑。
“有此阵法以后。”
大祭司不疾不徐地解释道:“不光是洪泽营的人不怕死,我天族的勇士们,也会进入到悍不畏死的疯狂状态。”
“太好了!”
手持长矛的段氏武圣说道:“只要军队不溃散,我就不信,陈三石能从十万大军中杀到我们面前来!”
“就算能,又能剩下多少真气?!”
“……”
……
“轰——”
战场上。
没有武圣压阵。
手持双枪的陈三石杀人如割草。
三千!
下一步,就是溃败!
大溃败之后。
他们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山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
天地之间,黑雾弥漫。
这些黑雾化作一条条小黑虫,钻进蛮族将士们的七窍当中,只有洪泽营的将士们受到玄气的保护,没有遭到入。
“狗日的,这又是什么?!”
这一幕。
是凡人肉眼可见的。
汪直把刀从敌军的尸体上拔出来,仰头看着天上的黑雾。
只见。
在接受过黑雾的洗礼后。
本来已经萌生退意,濒临溃散的蛮族士卒们,忽然间陷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他们双目赤红,动作张牙舞爪,咆哮着厮杀上来,看起来就像是发狂的野兽。
“糟了!肯定是妖法!”
楚仕雄咬着牙说道:“这些人都不怕死了!”
“如此说……”
大战之下,曹芝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不就没办法让他们溃散?不溃散,我们怎么上山?
前方。
尚且有六万多蛮族大军,后方也有两万多追兵。
在敌人如同“僵尸”一样不惧死亡的情况下,他们连退路都没有,唯有一条路,那就是,杀!
杀上去!
有多少人阻拦,就杀多少!
“嗡——”
在洪泽营的前方。
漫天的血光之下,一杆银枪高高举起。
“洪泽营!”
“冲锋!”
“我。”
“为你们开路!”
长枪横扫。
千军粉碎!
真气激荡之下,不论前方有多少敌寇,尽数化作肉泥残肢。
“来得好!”
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因为陈三石知道。
在这狼居胥山上,最起码也还会有一位炼气后期甚至炼气圆满的人来坐镇。
毕竟。
这是他们数十年的谋划。
而陈三石就算是再强的武圣,也终究是武圣。
理论上来讲,战斗力大概等于炼气中期,真要是对上炼气后期,就算是用上所有的法术,又能有几成胜算?
洪泽营的将士们,亢奋到前所未有的极点。
汪直面目狰狞,好似也受到黑雾影响般,咆哮起来:
“洪泽营!”
“冲锋!”
“杀——”
五千!
八千!
一万人!
他的沥泉枪之上,战意翻涌,杀意滔天,拦路的不管是生灵还是死物,都尽数摧毁!
五里!
两里!
百步!
终于!
在蛮族四位大汗的亲眼目睹之下。
在那三名蛮族武圣惊恐的眼神之下。
在那名巫神教大祭司带着讶异的眼神之下。
看到了什么?!
白袍一人,斩敌过万!
不仅斩敌过万!
但这并非是不可能。
毕竟世界辽阔无边。
盛太祖曹燮说不定就能做到。
或许历史上标注着千古第一武圣的传奇也能做到。
之所以没有在实战中发生,首先是因为根本杀不到这个数量,任何军队都会崩溃大败,也没机会面对面的杀这么多人,其次是没有一个顶级战力,会把自己打到力竭,冒着别人捡便宜的风险。
他还没有力竭!
拓跋君峰等人,是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在两个时辰以内,从山下一路杀到山顶上来的,他们起初抱着的活活将其耗死的幻想,也彻底烟消云散。
就算是铁打出来的人,也该在四千到五千人的时候力竭才对,尚且在能理解的范围呢。
“最后一盏茶的时间。”
巫神教大祭司维系着阵法,对前方的几名武圣发号施令:“你们还不拦住他?还是说,需要我帮你们一把?!”
出乎他意料的是。
三名武圣没有胆怯,而是主动迎了上去。
他们确实震撼,但并不恐惧,心中有的,只是不服和困惑。
习武一生。
今日所见,几乎把他们过往构建的武道意境彻底轰塌。
三人不理解,为何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还是那句话。
能成就武圣境界之人,都有自己的骄傲。
当有人夺走这份骄傲的时候,性命对于他们来说,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不信!”
“我不信啊!”
那名拿着巨锤的武圣,一副崩溃的样子,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癫狂的哭腔:“我习武四十八年,今日所见,闻所未闻!”
“是啊!”
拿着长矛的武圣同样爆发出所有的真气,带着必死的决心上前走去:“今日若避,还有何颜面,对外说自己是武圣!”
拓跋君峰没有说话。
只是他腰间的那柄剑,骤然出鞘。
顿时。
三名武圣。
带着他们一生的心血铸就出来的武艺,使出全力一击,朝着面前的白袍杀去。
回应他们的。
是一声龙吟,划破黑雾!
“轰——”
待到尘埃落定。
只看到三道身影,跪地而死。
一袭白袍从他们中间走出,手中提着一杆沥泉枪,携带着海啸般的真气,和斩敌万余人积攒下来的战意,朝着祭坛上的巫神教大祭司缓缓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