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宫的老板、上海青帮的大头目,杜月笙和黄金荣,两人站在酒吧二楼一个包厢的门口,抱着手以好奇审视的目光看着一楼的莫凡。
杜月笙是黄金荣一手提拔起来的,黄金荣算是杜月笙的前辈。
因此此时的站位是黄金荣略略靠前,杜月笙落后半步。
两人在上海滩的能量比国民政府任命的上海市长还要庞大,安乐宫又是他们的产业,当前没有人敢来打扰两饶谈话,保镖和仆人都离得远远的。
杜月笙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他对黄金荣道:
“金荣哥,我已经派人查过了,报纸上刊登的战功虽然有些夸大,但是大部分都是事实。
这个年轻人会打仗,还有一身的胆魄。
另外从南京传来消息,政府高层也非常欣赏莫凡,他们的委员长打算重用他。
时势造英雄,莫凡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虽然两人看不起莫凡所谓的远大前途,但是却不得不重视。
谁也无法料定,在未来动荡的岁月中,莫凡会走到哪一步。
也许今日还是他们看不上的丘八,明日便要有求于人。
黄金荣和杜月笙都是在时代的变迁中成长起来的,对此感触深厚。
黄金荣习惯地抚摸着手上的扳指,看着下方,声音低沉道:
“这个年轻人可是不容觑啊,既会打仗,又懂得捞名声。
他的那句英雄的中国人民,连我这个半截身体入土的老头听来都有些热血沸腾,也难怪手下的那些年轻人会心浮气躁。
依我所见,这个年轻人会利用战功和名声不断地向上爬,在舆论的漩涡中,心理承受巨大压力的同时也享受好处。
他把自己摆到一个人人都看得到的位置,南京方面迫于全国舆论压力,给他升官,让他多领一些兵是迟早的事情。”
黄金荣微微停顿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杜月笙,又感叹道:
“他的这些动作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仔细回想,年轻时候的你不也就是这般成长起来的吗?
有胆魄,有能力,还会利用名声。”
杜月笙微微躬身,脸上难得的出现一丝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自豪自信。
他曾经也只是黄金荣手下一个不起眼的角色,靠一身血勇和聪明才智,成长到与黄金荣和张啸林齐平的位置。
两人同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激情澎湃的岁月,不由多感慨了几句。
下方的几个外国人似乎看出了莫凡的身份,开始向那边聚集,两人继续交谈起来。
“前段时间国军打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莫凡也参与了。但是敌我双方实力悬殊,听这两前方的情况又有些不妙。”
黄金荣看着下方的道:
“地方军队战斗力低下,没有受过多少军事训练,完全就是来淞沪送死的。
日本人再次增兵上海,国军面临的局面越来越艰难。
咱们租界外的生意也该提前向武汉、长沙、南昌、重庆、成都等地方转移了。
如果等到日本人占领上海,再想出去可就不容易。”
黄金荣向边上的仆人示意了一下,仆人很快搬来两张椅子,他们就在谈话的地方坐了下来。
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苍松今晚上也在安乐宫,黄金荣朝那边瞟了一眼,回头继续道:
“日本人想要老子做什么狗屁的维持会会长,协助组建上海市政府。
他姥姥的,上海都还没有打下来,狗日的就已经在谋划这些事情了,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老子虽然是黑帮的大头目,但也懂得忠义,区区倭寇也想要老子卖命,那是做梦!”
杜月笙也立即表态,
“日本人也找过我,但是被我严词拒绝了。
如果想当官,我二七年的时候就与蒋光头一起去南京了。
官场哪有咱们活得逍遥自在,就如金荣哥所,咱也是懂得忠义的人。
放在过去,咱中国人都不会拿正眼看倭寇。
如今倭寇虽强,但是也休想指使吾等。”
黄金荣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杜月笙是他亲自提拔培养出来的,两人可谓臭味相投。
停顿片刻之后杜月笙有些忧虑的道:
“下面人向我报告,张啸林那狗贼最近与倭寇打的火热。
金荣哥,张啸林跟咱们可不是一类人,他多半会答应日本人,咱们需要提早防备。”
黄金荣冷哼了一声,
“张啸林要做那背叛祖宗的人,咱们也拦不住。日本人再怎么猖狂,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来租界放肆。
自古以来汉奸就没有什么好下场,若张啸林胆敢投奔日本人,那他便是所有亲帮弟子的敌人,人让而诛之。”
杜月笙的眼中露出凶光,他早就看张啸林不顺眼了,真有那,他将第一个行动。
忽然又想起了张忠诚转述的莫凡分析欧洲时局的话,心理也开始担忧青帮的未来。
“金荣哥,听欧洲那边的局势也是一比一紧张。租界里的安稳日子恐怕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战火终有一是会烧进来的。”
黄金荣轻轻颔首,道:
“听你与莫凡和德国人联手开了一家公司。
既然公司开起来了,那就用心经营,战火烧到租界的那,青帮弟子十有八九需要德国人庇护。”
杜月笙眼珠微转,很快明白了黄金荣的意思。
“莫凡的故事鼓舞人心,青帮的年轻子弟也是人心浮躁。”黄金荣苦笑道:
“既然年轻人不甘寂寞,想要上战场做那英雄,那便让他们去。
跟着一个真正打日本的英雄,他们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有所怨言。
他们的行动也代表了我青帮的态度,时局如此,安能独善其身。”
两人又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莫凡。
莫凡在一堆外国人中侃侃而谈,俨然变成了酒吧的主角。
杜月笙低声问道:
“金荣哥是否要下去与这莫凡见一面?”
黄金荣缓缓摇头,
“他与你我地位悬殊,此刻见面彼此都不舒服,让他感受到我青帮的态度即可。
年轻人嘛,该晾的时候就晾一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