圂马车缓缓朝着赌坊的方向前行。
于世同我详细讲着南晋使臣那边的情况。
“据阿忍说,前些日子还有另一拨人也在盯着那两名使臣,总是时不时在番馆附近转悠,还趁机拉拢使臣的侍卫,打听消息。”
我蹙眉凝思,言道:“肯定不是晏王的人。”
于世点头。
“确实不是,阿忍偷偷跟踪过那几人,发现与他接头的是睿王府的人。”
魏驰这个狐狸精,竟然不动声色地在暗中查南晋使臣的事。
他一定是在怀疑什么。
我淡声道:“若是魏驰在派人打听,还真没什么意外的,毕竟当初把你关进斗兽阁的人,有心之人顺藤摸瓜,一查就能查出来是谁。而且......”
“而且什么?”于世追问。
“他应该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
于世眸眼圆睁,神色紧张道:“如何知晓的?”
我将南州城画舫那晚的事,大致同于世讲了一遍。
于世坐在一旁,难掩忧虑之色。
“你和我的身份,就算魏驰知道也无妨,我们穷途末路,流亡他国,于他来说,也没什么利用价值。”
“怕只怕,魏驰会查出我们来东魏的目的,一个晏王已久够咱们头大的了,再来个睿王,又要你人,又要抢你岁氏家产,到时那可是要乱了套。”
“不过,看样子,魏驰那边暂时还没查到什么,不然他的人也不会一直在番馆外面转悠。”
我点了点头,同于世叮嘱道:“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定要多加小心,决不能让魏驰的人探出我们的计划。”
于世长腿大开,大喇喇地往那儿一摊,满怀自信地捶下了下自己的胸脯。
“放心吧,小爷办事,你还不放心?池塘里的泥鳅都不一定比我滑头。”
我故意拆台。
“滑头你还被那几个使臣给关进斗兽阁里去了?”
“......”
于世憋了须臾,为自己辩解。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还不准我失误一次了?”
我讥笑道:“你这失误一次,差点要了咱俩的命。”
自尊心受挫,于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
转而我又问于世:“你平时跟阿忍他们都是怎么传消息的?”
于世道:“刚开始就我抽空去找他们,后来魏驰那滑头狐狸派人盯我盯得紧,就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
“睿王府每隔几日就有菜农来府上送菜,那菜农已经年过半百,膝下无儿无女,阿忍主动跑去给人家当干儿子了,每隔几日就替那菜农来给睿王府送菜,顺便给我送信。”
我嗔笑了一声,“还真有你们的,给人当儿子的事儿都干。”
聊了些接下来的行事计划后,我同于世夸起了翠晴。
“翠晴人还挺不错的,做事谨慎又细心。要不是她在,我和你通风送信还真难,走前,你别忘了好好感谢下人家。”
于世漫不经心地点头回道:“好。”
“翠晴长得也不错,看起来她对你也是情根深种。不若,带回南晋,纳她为妾如何?”
于世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坐在那儿,似乎对我的唠叨甚是厌烦,兴致索然地回了我一句:“恕难从命。”
我替翠晴鸣起不平来,“那你利用完人就跑?”
于世哼笑嘲讽我。
“你不也一样,咱俩都没心没肺的,别教小爷整君子那一套。”
我砸了下舌,觉得于世此话有理。
坏就坏得彻底些。
进到城西的那家赌坊,跟着阿忍等人来到隐蔽之处。
刚关上房门,十几个人,以于世为首,呼啦啦啦地在我身前跪了好几排。
“吾等拜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千岁。”
一个人喊一嗓子没什么,十几个人同时喊,突然震得我一激灵。
不当公主好多年,总是我跪别人,现在轮到别人跪我,着实有点不习惯。
但我仍故作从容,学着当年姑姑长公主的架势同他们挥了挥手。
“平身吧。”
“属下遵命。”
简单寒暄聊了几句后,我同阿忍等人吩咐道:“给你三日的时间,派人按照魏驰和小太监长生的身量、年纪,买两个死刑犯或者将死之人来。都城里寻不到,就去周边的州县,找到之后便通知于世,之后怎么做他自会告诉你们。”
“另外,你们都办份新的身份户籍和通关文牒,方便我们日后能顺利离开东魏。”
“属下领命。”
阿忍随后问道:“剩下的那两个使臣,还有他们的人,不知公主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睿王魏驰现在盯得紧,贸然出手搞不好会暴露你们的存在。”
“先盯紧了,待仲秋之夜,一个都别留。”
“可派去盯梢的人回报,那两个使臣仍在打殿下和世小爷的主意。”,阿忍又道。
“无妨,我和于世都在睿王府,就他们那几个人,也就只能是打打主意罢了。”
叮嘱完相关事宜后,我同于世提着魏驰那壶御赐的百年陈酿,来到了一处极其隐蔽且不显眼的深巷子。
深巷子的尽头,有一家面具铺子。
铺子外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
有祭祀用的傩面,也有孩童们喜欢的狐狸面具。
本就不是什么赚钱的营生,却开在如此难寻之处,定是有其中的道理。
推门走进铺子,挂在门梁上的竹制风铃叮当作响。
正在雕刻面具的主人闻声,抬头看向我和于世。
“终于来了,还以为你要顶着那张脸,过一辈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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