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星, 银星,宋美说你在医院弄出事了,给人拿错药了?”
顾银星推着自行车到后院, 车子还没停下,前面一个大娘就出来问道。
顾银星面无表情, “她这是胡说八道,张大娘, 您要是这么闲着没事,那去把外面的地扫一扫。”
顾银星把张大娘顶的脸上神色有些尴尬。
张大娘讪讪地道:“没有就没有,这要是真给人拿错了药,那可是差点儿害人命的事。”
顾银星不想搭理她, 她只看周围那些邻居的眼神, 就知道宋美肯定把这件事说得人尽皆知了。
顾银星气得咬牙, 经过东厢房的时候, 听得他们家里传来门窗合上的声音,怒冲冲地瞪了一眼, 这才进家里。
何春莲他们都从屋里出来, 看着顾银星,何春莲脸上有些担忧,她给梁颖使了个眼神。
梁颖抱着孩子, 道:“银星啊, 刚才宋美在外面都说了,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得梁颖关心的话,顾银星终于绷不住了,眼眶一红, 泪水就掉了下来,把东西丢在地上, 在凳子上坐下,“嫂子,这事我真的冤枉,我在医院干了几年了,能不知道开错药多危险吗?我记得清清楚楚给她拿的就是止泻的药,可不知怎么的,却变成了通便的。”
顾金水皱眉,抽了两张纸巾给她,“先别哭了,你们医院那边怎么说?总不能只相信她说的话吧?”
顾银星接过纸巾,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我们护士长倒是护着我,可那女人实在难缠,而且非说是我弄错,要闹到卫生局那边去评理,我们那领导又是个混蛋,怕出事,就说叫我先回家休息,等这件事查清楚了再说。”
“这、这不就等于让你停职了吗?”
何春莲脸色不好看,“你们领导这也太糊弄了事了,要是这事不查清楚,难道还叫你背这锅啊?”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
顾银星委屈的不行,她在医院的时候还强撑着,到了家,被家里人这么一安慰,是越想越委屈,“他们还不许我去参加那资格证考试,说这事没查清楚,我不能考!”
“哪有这样的!”梁颖都为小姑子委屈了,“你这努力了好几个月,现在说不给考就不给考,你们医院的领导怎么回事?!”
顾银星哭的更厉害了。
她抽噎着说道:“要是这事查不明白,我这工作都没了,我、我就想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非冤枉我。”
何春莲气的脸都红了,她立刻站起身来,“不行,我不能叫人冤枉我女儿,这不是害你一辈子吗?你知道那女的住哪里吗?我去找她问个清楚!”
护士开错药是很大的错误,一旦落实这个罪名,不但档案上要记过,说不定工作都要丢了,顾银星就甭想在医护这行业干了。
无论哪家医院都不会要一个拿错药的护士。
何春莲知道自己女儿毛病不少,但是这种事上是绝不可能出疏漏的,这百分百有猫腻。
“妈!”顾金水赶紧拉住何春莲,“您先冷静点儿。”
他瞧了瞧外面,见东厢房那边有个人影探头探脑,心里冷哼一声,走过去直接嘭地一声把门给带上。
东厢房那边的人头立刻缩了回去。
顾金水这才走回来,道:“您要是去了,人家能说实话吗?银星在医院里,他们领导跟护士长肯定也是问了又问,对不对?”
顾银星抹着眼泪点头,“问了好几遍,都非说我给的药就是错的。”
“这就对了。”顾金水道:“我看这事要么是奔着银星来的,要么就是银星是糟了池鱼之殃。那女人你认识不?”
顾银星摇摇头,“不认识,我就知道她叫林凤仙,住三元桥那边,对了,她的口音也不是咱们本地人,更像是南方那边的,瘦瘦小小,左脸上还有块黑斑。”
林凤仙?
顾优思先还在为姑姑发愁,听到这名字,愣了愣。
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林凤仙?林凤仙?!
顾优思绞尽脑汁想了下,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这不就是那渣男陈室文在云南那边的老婆吗?
她记得原本她姑姑嫁给陈室文没多久后,就找了一份别的工作,那林凤仙知道陈室文娶了她,心里嫉恨,便跑去她姑姑上班那地方碰瓷闹事,害得她姑姑丢了工作。
顾优思本以为这事已经不会发生了,毕竟姑姑跟陈室文早八百年已经散了。
可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还会找上她姑姑。
顾银星等人都愣了愣。
何春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这知道缘故就好,知道缘故,事情就好解决得多了!
她立刻拍板道:“既然知道名字,也知道地方,那咱们就去打听打听,这事就交给你哥,金水,你得多上心,把这事查明白,不能叫你妹妹吃闷亏!”
“我知道了。”
顾金水点点头,他沉着脸,手搭在大腿上,“回头我就叫豆子、山虎他们去帮忙打听,敢打歪主意到我妹妹头上,真是不要命了。”
顾优思听奶奶跟爸爸都安排好了,便稍微放心了。
她奶跟她爸那战斗力杠杠的,从那林凤仙查到陈室文头上,那就是时间上的事。
顾金水的话让顾银星放心了不少。
她擦干了眼泪,鼻子红红的,但没有再哭了。
顾金水做事素来是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就去找山虎跟豆子他们。
豆子听得这事,气得跳脚,捏着拳头道:“这什么人啊,跑医院讹咱们妹子去了,不要命了!”
山虎也是气愤的不行,道:“哥,你说咱们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那女人我有些线索,咱们不能来硬的,这事牵扯到我妹妹,要是硬碰硬,这没错都变成有错了。”
顾金水敲着桌子,“咱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叫几个兄弟先去摸清楚情况,然后三班倒都把人盯着,看跟什么来往,去什么地方,知道吗?”
豆子跟山虎都答应了。
林凤仙兄妹俩住的是三元桥那边一块荒地搭建起来的棚屋,屋顶都是石棉瓦,门口一块厚厚的棉帘,这种屋子可能是前几年地震时候搭建起来的地震棚,原本是临时避震住的,可这几年回城的人越来越多,这种房子也有人租住了。
一个月可能也就一两块,夏天热冬天冷,但至少便宜。
陈室文穿的光鲜亮丽,每次过来这边的时候,都捏着鼻子皱着眉,一路穿行过棚屋中间的小道,才走到林凤仙家门口。
他拍了拍门,屋里立刻传来答应声。
林凤仙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开了门,瞧见陈室文,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室文你来了,快、快进来。”
陈室文皱着眉进屋。
这屋也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里面还有一股子尿骚味,陈室文忍着臭味坐在床上,道:“你这么急着找我干什么,我这还上班呢。”
“室文,我不知道你工作这么忙。”
对着顾银星泼辣无比的林凤仙这会子有些束手无策,她拿着杯子,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杯子给他。
陈室文一听到她那口土音,就忍不住皱眉,“你来北京这么久了,怎么不学学北京话,瞧你这口音,我怎么敢带你回家去见亲戚朋友,这不得叫人笑话死。”
林凤仙脸上涨得通红,嘴唇蠕动半天,不敢说什么。
陈室文看她那模样,越看越恶心,要不是家里缺钱,他也不会捏着鼻子让林凤仙带着孩子来北京。
眼下好了,等自己办好了那大人物交代的事,那大人物肯定亏待不了他,回头他事业起来了就把这女人踹了,换个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陈室文清清嗓子,问道。
林凤仙这才敢开口:“已经差不多了,我跟我哥去医院闹了两回了,医院那边让那女的回家去了,还说要给我个公道。”
“嗯。”
陈室文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意。
林凤仙又讨好地说道:“室文,医院那边还说了,愿意给咱们赔偿,我哥说他们肯定愿意赔个几百块了事。”
听到这话,陈室文脸色一变,“你该不会答应了吧?”他猛地起身,抓着林凤仙的肩膀。
林凤仙连忙摇头,“没有、我没答应,我知道你的事很重要,哪里敢自作主张?”
陈室文这才松了口气。
他松开手,对林凤仙道:“你知道就好,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而且你也知道,我爸妈到现在虽然喜欢小燕,可是还不能接受你,如果你能帮我的忙,我爸妈那边也好说话些。”
“我知道的,你放心,明天我跟我哥再去医院投诉,保准叫那顾银星的工作彻底丢了。”
林凤仙感动得不行,仿佛已经见到自己踏入陈家的那天。
她都已经想好了,等自己进了陈家,一定要写信回村里炫耀,让那些笑话她被抛弃的女人看看自己现在过得多好。
陈室文嫌弃棚屋这边脏乱臭,没多久就出来了。
他一走,顾金水这才从附近走出来,眼睛眯了眯,豆子小声道:“哥,这真没想到,那林凤仙居然是陈室文的老婆。”
陈室文虽然年纪大,可毕竟没干什么粗活,穿的又体面,看上去人模狗样,那林凤仙穿的是老花褂子,黑粗布裤子,一双鞋子都穿的掉底了。
这两人搁在一块,谁能想到是夫妻。
“我去跟那王八蛋,你叫人继续盯着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别人过来。”顾金水很是谨慎,侧过头对豆子吩咐道。
他手插兜里,不动声色地跟上陈室文。
陈室文这去的方向估计是回家,马路上车水马龙,顾金水知道陈室文家在哪儿,因此并不担心丢了,不远不近地跟着,还顺路买了瓶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