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澄一直认为, 自己对时间有一定的敏锐度。
但这天夜里,他却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周时锐沉沉地覆着他,一直亲他的后颈, 要不就把他翻面, 啃锁骨下面的那块皮肤, 本就是很细嫩的地方,被吃得很红,乐澄觉得喘气都困难了。
周时锐抱他去洗澡的时候,乐澄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眼尾那块皮肤被水泡得很红,搂着周时锐的脖子,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想睡觉了……”
周时锐就“嗯”了一声:“睡吧。”
乐澄闭着眼,也没回答,呼吸真的均匀起来,但短短几步路, 又忽然不得劲地往上缩了缩, 又迷糊又着急地说:“呃…!流出来了……”
周时锐就停了一下:“没事。”
声音很低的, 很安抚人的, 他伸手慢慢拍了拍乐澄光滑的脊背:“……我会弄干净, 睡吧。”
乐澄这才歪着脑袋, 慢慢睡着。
翌日清晨。
乐澄醒来时,虽然没有全身被卡车压过一样那么夸张, 但也让他不自觉地皱起眉, 直抽气,浑身哪哪都不得劲, 爽是爽完了,但一切结束后, 有种过度使用的酸痛。
乐澄支起胳膊,发现胳膊肘也疼,连带着肩胛骨那块也有拉扯感,他放弃似地又躺回去,发现房间里干净得不行,周时锐和他都是后半夜才睡,竟然还有心思把卫生打扫好。
乐澄躺在被窝里,双眼含泪,人比人气死人是吧。
最后也没有自己穿衣服。
周时锐细致地帮他穿上上衣,裤子,袜子,遮住了满身的痕迹,亲了亲他的侧脸,把他的手腕抓到掌心,微微拧了下眉:“要涂点药了。”
乐澄自己并没有注意,视线下移,才发现自己两个手腕上还有交叠得特别深的指痕,在过于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异常明显。
他的脸颊腾的红了,有些害羞,小声说:“没事……”
但又确实有些忍不了:“那下次不要这么重好不好?”
周时锐这下真的在反思自己,刚才给乐澄穿衣服时就发现了,明明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做起来有些控制不住,乐澄浑身上下都有或轻或重的痕迹,胸口腰背是重灾区,腿根脚腕也有。
“好。”周时锐说,“我会注意的。”
吃完早饭,乐澄靠在那里看手机,觉得屁股疼,后腰被硌得也很疼,忍不住回到卧室的连衣镜前撩起衣服看了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圆圆的腰窝上印着两枚泛着淤青的指痕,几乎和腰窝完全重叠在一起,乐澄看着就疼,一边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忆画面,一边在心里偷偷骂周时锐。
没好意思面对面,尽管已经做了很多亲密的事,但这么亲密的还是头一回,他怕因为脸红而气势输一截。
因为一些原因,这天的计划被完全取消,晚上被摁着涂了药,乐澄红着脸躺在床上,嘴里抗议:“下次我要自己涂。”
周时锐抽了张纸巾,拧上盖子:“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乐澄因为刚才事情很羞耻,开始胡言乱语,“你的手指太粗糙了……我觉得我可以!”
周时锐没搭理他,转身去洗手,回来的时候,乐澄已经在玩游戏,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抗议。
周时锐拥着他看了一会儿,临睡前,听见乐澄又忽然小声说:“我还是要自己涂。”
周时锐沉默片刻:“好吧。”
乐澄眼睛一亮,毛绒绒的脑袋靠着他:“同意啦?”
周时锐偏头,看他,表情异常平静:“嗯,但是我要看。”
乐澄:“…………”
他别过眼,脸蛋不自觉地变红:“我不给你看。你为什么要看?”
周时锐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他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调说:“那你涂不好怎么办?糊弄自己还是糊弄我?”
乐澄被打败,转过身,有些羞恼地说:“好吧好吧,给你涂好了!”
周时锐这才把他捞回来,认真地亲亲他的侧脸:“睡觉。”
-
乐澄并没有在c市呆太久。
因为他要回家过生日。
他的生日早在没放假前就错过,但不是无意的,而是故意的。
生日祝福6月1号就已经收到了,但根据他家的传统,仪式要到家再补,生日礼物也是。
本是可以放假时就补上,但因为周时锐在最初去了国外,乐澄就想着可以等他回来,反正已经晚了,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于是一推推到现在。
回家后的前几天,乐澄和周时锐并没有太多联系。
周时锐可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乐澄则是在准备另一件事。
决定补办生日的当天,乐澄收到了很多祝福。
谭小白在电话那边大喊:“乐小澄,祝你生日快乐啊!不过既然上次已经祝福过你了,那这次我也表示表示,生日礼物你应该收到了吧?”
乐澄确实收到了,收到了一个精美的航海模型。
他很喜欢,止不住笑:“谢谢小白。”
谭小白刚挂了电话,就有其他人打过来。
乐澄接了一个又一个,还有些好奇,他又没发朋友圈,怎么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了?
直到许远给他发消息,他才明白原来群众中有个大嘴巴。
“怎么样,我宣传得不错吧。”许远对此很满意,“生日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啊。”
乐澄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
“做得很好。”乐澄真诚地说,“但下次别做了。”
周时锐在下午三点才姗姗来迟。
乐书海和曹凡琴在做饭,一时间来不及抽身来接待他,还是乐澄给他开的门,问他:“是不是路上堵车了?”
周时锐说:“有点。”
“那你怎么不坐高铁来。”乐澄觉得开车太辛苦了。
周时锐把礼物和蛋糕递给他:“高铁不方便。”
乐澄低头看了眼,是个盒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摸着挺沉的。
“喝点水吧。”乐澄不着急去看,“我爸新买的茶叶,特别香。”
周时锐喝了水,就准备去厨房打下手。
乐澄赶紧拉住他:“你不用去,我家厨房能有多大呀,还得挤三个人。”
他摸到一旁的礼物盒,看着周时锐的眼睛问:“现在我能拆开看看吗?”
周时锐:“给你的,想拆就拆。”
乐澄就麻利地打开,看见里面有一对手工陶瓷娃娃,和他之前送给周时锐的特别像,还有一个小黑块,没看出来是干嘛用的,乐澄把陶瓷娃娃拿出来,惊奇地左看右看,嘴巴微微变圆:“这么像!”
这简直就是在复刻他的风格,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捏的,但是不同动作。
当初他捏的动作是两个小人脸蹭着脸,而周时锐则是手拉着手,“他”在笑,“周时锐”则在偏头看他。
乐澄忍不住弯了弯眉眼:“这么可爱!我喜欢。”
周时锐观察着他的表情:“喜欢就好。”
乐澄贼开心地捧着陶瓷娃娃,拉开厨房门,给两个正做饭的认真炫耀:“快看,周时锐做的。”
曹凡琴正在折菜,先是夸了一顿周时锐心灵手巧,然后又让乐澄赶紧出去。
被撵出来乐澄也不在意,屁颠屁颠地把这个陶瓷娃娃放在了显眼的地方。
放完,他才摸起旁边的小黑块,仔细看了看,发现是个u盘。
“嗯?”乐澄疑惑,“这是什么?”
周时锐说:“游戏。”
乐澄重复一遍:“游戏……你之前答应要给我看的那个游戏吗?”
“对。”周时锐。
“现在你改好了是吗?”乐澄用指尖拎起u盘,“那哪天有空,咱俩一起玩行不行,这个能两个人一起玩吗?”
“能。”周时锐抿了下唇,“就是双人游戏。”
乐澄很满意,刚把u盘收下,曹凡琴在叫他们吃饭。
做了八个菜,乐澄没吃太多,因为还要吃蛋糕。
蛋糕店里还给送了一个寿星帽子,周时锐打开,折起来,要给他戴上。
乐澄觉得这个帽子好幼稚,但是一想到一年就戴一回,也就没什么了,心安理得地戴着,冲周时锐眨了眨眼:“感觉我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曹凡琴过来打了他的肩膀一下:“说的什么话,你本来就很年轻。”
“好了好了,老乐你快去关灯。”曹凡琴指挥着,“小周你帮澄澄把蜡烛插上。”
“啪嗒”一声,四周都暗下来,只有蛋糕上的有一点烛光。
“澄澄,许愿吧。”
乐澄应了声好,闭上眼睛,许了得有一分钟,才慢慢睁开眼。
乐书海笑他:“澄澄是念清单呢,这么久,人家神仙别听烦了。”
乐澄被说得有些羞赧:“那我也得说清楚呀。”
乐书海笑:“好好好,说清楚。”
乐澄“噗”一下吹灭蜡烛:“好了好了,许好了!”
众人这才开始切蛋糕。
吃完蛋糕,又一起看了会电视,时间已经很晚。
一家人谁都没提,周时锐便顺理成章地、且正大光明地住在了乐澄家。
临睡前,乐澄端着水杯往房间走,曹凡琴忽然咳嗽一声:“澄澄,咱家这个居民楼太老了,隔音效果很一般啊。”
乐澄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后,掩耳盗铃似地咳嗽两声:“咳咳……那是、那是当然了,我知道的。”
曹凡琴这才放心地离开。
乐澄赶紧关门,猛喝了一大口水,周时锐正倚在床边,闻声看他:“怎么?”
乐澄才义正言辞地说:“我们今天什么都不做。”
周时锐颔首:“本来也没想做什么。”
几天没见,再次睡在一起,周时锐自然地伸手探进乐澄的睡衣,垂眸看向他的皮肤,低声说:“终于好了。”
上次亲密接触后,乐澄就回了家,这两天过得素的很,闻言眨巴眨巴眼:“肯定好了,我手腕上的早就没了。”
没好的那两天,乐澄都不敢穿短袖。
周时锐亲亲他,和他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乐澄觉得痒,笑着躲了躲,很轻易地原谅他:“好,那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弄那么久?”
周时锐这个时候就那么果断了,甚至没吭声。
乐澄觉得好笑,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关了灯,故意戳他:“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没听到呀?”
“是不是,是不是?”
周时锐没动,在乐澄第二次故意挤他的时候,才伸手将他摁住。
乐澄可不敢这个时候真惹到他,毕竟在自己家里,静默了一会儿,才伸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些什么,然后问:“周时锐,你今天开不开心?”
明明是他的生日,但他却这样问周时锐。
周时锐心中微动,没什么犹豫:“开心。”
“那还有更开心的。”乐澄神神秘秘地说,“你想不想要?”
周时锐望着他:“嗯?”
乐澄说:“你闭上眼睛。”
周时锐盯着他看了两秒,闭上眼,纤浓的睫毛静静盖在眼睑。
看不见,触感和听觉便更加清晰,指尖一凉,像是有什么推过来,周时锐微顿,心脏轻跳,像是感知到什么,蓦地睁开眼。
月光下,乐澄双眸弯弯:“当当当——看看!”
周时锐有些错愕地垂眸,微弱的光线下,他的无名指上正嵌着一个银白色的圈,在月色下照耀中熠熠生辉。
乐澄在期待地看向他。
于是周时锐又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更明亮的,更动人的,是乐澄此刻的双眼。
很难形容是怎样的感情,他的唇瓣无声地动了动。
“我手工打的,花了好几天才做好呢。”乐澄把另一个圈拿出来,不客气地指使他,“你给我戴上。”
周时锐的动作有些罕见的迟缓,帮他戴上,乐澄拿起来看了看,才碎碎念道:“我做的素戒,还挺好看吧。”
“周时锐。”乐澄认真地说,“你喜欢吗?”
“喜欢……”周时锐这才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一般,开始转动,声线从喉咙里发出来,“……很喜欢。”
乐澄正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周时锐忽然转身,拿出来一个东西。
蓝丝绒的小盒子,乐澄愣了愣:“你……”
修长的手指打开,两枚同样圆圆的银白出现。
和乐澄做的低调纯素戒不同,两枚虽是男款,但都有蓝色和绿色的细碎宝石做点缀,宛如藤蔓绕春,清新动人。
“我也做了。”周时锐说。
乐澄的心尖荡起了什么,足足愣了十秒,才说:“那你,你给我戴上,戴另一只手。”
戒指被推到指根,乐澄抬起来看了看,忍不住说:“所以我们两个人前段时间神神秘秘的,都是在做戒指?”
“是。”
乐澄笑出声:“那算不算心有灵犀?”
周时锐说:“当然算。”
“真好。”乐澄张开五指,举起,和周时锐并排放在一起,这个动作其实有些滑稽,“那这样两只手都被你圈住了,再也逃不掉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仍在盯着戒指,侧脸线条朦胧而漂亮,语调也平平无奇,好像在说什么很普通的事情。
但周时锐明白,乐澄是个自由的、随性的人。如果他做戒指是为了要一个承诺,那么,乐澄做戒指,却是要给他一个承诺。
这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他,我心甘情愿地被你圈住了。
即使没有法律的束缚,即使穿越时空,我也爱你如初,一如既往。
胸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满到溢出来,周时锐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很多话涌在嘴边,却忽然不着急开口。
因为他在此刻明白,他和乐澄,还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去说,去做。
“嗯。”周时锐慢慢和他十指相扣,“我知道的。”
于是乐澄便笑:“你知道就好。”
夜很深了,静谧无边。
……
“所以两副戒指该怎么戴呢?”
“想怎么戴都可以。”
“不如这样,一三五戴我的,二四六戴你的,轮班制。”
“好。”
“……你是不是偷偷笑了,我都听见了!”
“因为太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