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乐澄起了个大早,被曹凡琴抓去了菜市场买菜。
在路上时,乐澄给周时锐改了个备注。
[周安徒生]
乐澄还记得周时锐讲的故事, 但周时锐后面又和他说话了吗?他记不清了。
逛菜市场对乐澄来说是个新鲜的体验, 乐澄屁颠屁颠地跟在曹凡琴身后, 看着她和卖菜的商贩讲价,然后骄傲地介绍自己。
“哎呀,你儿子回来啦?”
“对啊,c大放假早,可不就回来得早。”
“c大?那可是个好大学啊!”
“哈哈。”曹凡琴假装谦虚,“一般啦,对了,这个鱼真不错,能不能再便宜点?”
“那这个可真便宜不了,我这都要亏本了……”
乐澄站在旁边拎着菜当苦力, 觉得还挺美滋滋。
被吹嘘的感觉很不错, 商贩们大多数认识曹凡琴, 乐澄一口一个阿姨叔叔, 人长得又好看, 身段也好, 被止不住地夸赞。
乐澄如果有尾巴,此刻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他拿出手机, 噼里啪啦地给周时锐发消息。
[橙子:我刚才和我妈去买菜, 好多人夸我!]
[橙子:而且我还学会辨别什么样的鱼新鲜,怎么挑茄子、怎么挑芸豆, 肉哪里的最好吃]
[橙子:膨胀的转圈圈.jpg]
周时锐那边没回复,乐澄等了两分钟, 提着鱼,和曹凡琴溜达着回去,单手打字,作里作气地指控。
[橙子:好啊,你已经超过两分钟没回我了!]
[橙子:我要生气了!]
[橙子:你在干嘛?]
“嗡——”
[周安徒生:在想要怎样夸你]
乐澄没忍住,嘴角翘了一下。
[橙子:那你想好没?]
[周安徒生:想好了]
[橙子:快说快说]
[周安徒生:很厉害,又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很强。]
这要是别人这么说,乐澄肯定会觉得他是奉承一下,但周时锐不是这种人。
嘿嘿,乐澄傻乐两声,惹得曹凡琴侧头看他。
乐澄赶紧收敛了唇角,正色道:“我看笑话呢。”
曹凡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北方的天很冷,隔了几天,乐澄早晨醒来,发现下了大雪。
他家住五楼,从窗户上往外看,一片雾蒙蒙的白,乐澄贴上去,看见外面还在下,雪花像是鹅毛般飘落。
乐澄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美,就拍了张照,发给周时锐。
[乐澄:下雪了!]
周时锐没回,乐澄也没管,因为他和周时锐是隔壁市,他看天气预报,c市应该也下大雪了。
“砰砰——”
有人在敲门,是曹凡琴:“澄澄,快起来去洗脸刷牙,一会儿你表哥表弟要来咱家玩。”
快过年了,关系好的亲戚之间会来回走动,乐澄应了声,换下睡衣,开门去洗漱。
没一会儿,曹凡琴口中的表哥表弟就来了。
表哥看起来就比乐澄大一点,表弟还是个七岁的小学生。
乐澄为了避免出错,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地叫了声:“哥,你来了。”
被他叫哥的男生有点惊讶,被曹凡琴热情地拉着坐下,很震惊地低声说:“乐澄?你真是乐澄?”
乐澄被问得有一丢丢心虚,点点头:“怎么了?”
“没。”表哥摸着下巴,“看来大学真是美容院,不仅美了容貌,还美了心灵。”
“在我的记忆中,这可能是你第二次叫我哥。”
乐澄微默:“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你七岁吧。”表哥说,“你当时拿着玩具枪,跟我说,哥,我长大以后要当警/察,第一个嘣了你。”
乐澄:“…………”
他忏悔道:“我那个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那倒是。”表哥说,“我以为你的叛逆期要持续到八十岁。”
乐澄:“…………”
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乐澄很快和表哥表弟组混熟,表弟作为一个小学生,在楼上呆了没半个小时,就吵着要下去打雪仗。
作为哥哥,乐澄自然也要跟着一起下楼。
吭哧吭哧堆了一个巨大的球,乐澄冻得手指通红,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他才艰难地拿出来看了眼。
[周安徒生:嗯。]
[周安徒生:起床了吗?]
看他没回复,就又问。
[周安徒生:吃了饭吗?]
[周安徒生:在忙?]
他还是没回复,周时锐过了十分钟,就发来。
[周安徒生:在忙什么?]
乐澄手冻得打不了字,就点开语音回复他。
“我哥刚才来了,我现在在楼下堆雪人呢。”
周时锐此刻正坐在电脑前排查游戏bug,看到语音,点开听了一遍,没忍住蹙了下眉。
哥?
什么哥?
[周安徒生:你有哥哥?]
乐澄很快回复。
“有啊。”乐澄的声音像是在空旷的地方,轻飘飘的,“不是亲的……欸!那个胡萝卜,是我的!”
不是亲的。
周时锐忍不住想,不是亲的,那是什么?这句话有多重解释方法,表的,堂的,干的,情的。
[周安徒生:什么哥哥?]
乐澄正在和调皮的表弟抢胡萝卜,他表哥当撒手掌柜,不想搭理两个“幼稚”的表弟,走到一旁给对象打电话去了。
“好啦好啦。”乐澄服输,“给你玩,给你玩。”
“嘿嘿。”表弟流着大鼻涕傻笑,“哥哥,快点帮我把胡萝卜按在奥特曼的手上。”
乐澄看着他堆的经典微笑款雪人有些无奈:“这不是奥……行,哥哥给你装上,马上变身超级无敌奥特曼。”
乐澄吭哧吭哧把胡萝卜给雪人装上了,回头就看见他表弟坐在地下不知道干什么。
“不准在地上尿尿!”乐澄连忙低头,“快起来!”
表弟说:“哥哥,你好笨哦,我没尿尿。”
“我在画爱心……”表弟撅着屁股。
“哦……”乐澄弯腰看了眼,也蹲下,撅着屁股和表弟一起画。
这个爱心画得很大,表弟画得歪七扭八,乐澄实在看不过去,把歪掉的地方拍平了,然后用脚尖慢慢画好。
画完,乐澄看表弟写了个“小雨”。
乐澄问:“写小雨干什么?”
“我叫小雨。”表弟说,“表哥,你叫什么,我画了爱心,你也写你的名字吧。”
乐澄眨了眨眼:“行。”
他爽快地写下乐澄,有些幼稚地说:“看吧表弟,表哥的名字更难写,所以表哥一点都不笨。”
“表哥聪明。”表弟说,“表哥你告诉我小xuan怎么写。”
“哪个xuan?”
“好像有个车……”
乐澄明白了,写在小雨旁边,他好奇:“写这个干什么?”
“这是我的好朋友哦!”小雨表弟很骄傲,“表哥有什么好朋友吗?”
“当然有。”乐澄看还剩很多空间,一口气写了谭小白、何子卿两个名字。
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乐澄忽然想起来了,在乐澄旁边又加了个“周时锐”。
然后学着小雨表弟的样子,给他和周时锐画了个爱心。
小雨表弟凑过来:“表哥,你的好朋友?”
“嗯……”乐澄来不及回答,摸出手机,周时锐给他打电话了。
“喂?”乐澄连忙接通。
“乐澄。”周时锐的声音稍显冷淡,“你在做什么?还在堆雪人吗?”
“对啊。”乐澄说,“我刚堆完,要不要拍照给你看,堆得很——完美!”
除掉雪人手里的胡萝卜。
周时锐在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我不看。”
“啊?”乐澄有些不解,“为什么呀,我觉得我堆得还挺好……”
“乐澄。”表哥终于和对象打完电话,走过来,看着雪地里的爱心,和满满的名字,嫌弃地皱眉,“你今年也七岁吗?乐七岁?”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周时锐的眉头倏地拧紧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莫名觉得这话像调情。
乐澄反驳:“哪有啊,是小雨让我写的。”
小雨。周时锐面无表情,小雨又是谁?
表哥:“还不承认。”
乐澄不准备搭理他,于是又对周时锐说:“你在干嘛呀,怎么给我打电话?”
周时锐问:“现在我不能打?”
乐澄:“?”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你现在当然能打。”乐澄好脾气地说,“我没说你不能打。”
“嗯。”周时锐停顿片刻,语气很自然地问,“你刚才说的哥哥是谁?”
“你没听到吗?”乐澄说,“我表哥,带着我表弟上门拜早年,我们一起下楼堆雪人呢。”
周时锐忽然沉默了。
半晌,他才问:“刚才喊你乐七岁的那个人,是你表哥?”
“对。”乐澄点头,“他嘲讽我呢,真烦人。”
周时锐说:“嗯,是烦人。”
“算了,不说他了。”乐澄语气活泼,“我堆了雪人,给你看看!”
乐澄把电话挂在后台,拍了大概十八张照片给周时锐发去。
周时锐随意地靠在阳台,望着窗外的大雪,耐心很好地一张张点开,放大,查看。
乐澄拍了很多张看不出太大区别的照片,周时锐视线微顿,指尖将其中一张放大。
在照片边角的地方,有模糊不清的两个名字,紧紧挨着。
[乐澄x周时锐]
还画了爱心,把这两个名字圈起来。
碰巧此时,话筒里传来乐澄清澈的声音:“雪下得好大,真好看,可惜不是初雪。”
“周时锐。”乐澄轻轻地笑,“你听说过吗,初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
暧昧的话,像是真挚的表白。
心弦被猛地拨动,在脑海中合奏成令人晕眩的频率,周时锐喉头干涩,滚了滚:“嗯。”
“我猜你也知道。”乐澄说,“我第一次听说,还是看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