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母的全名是冯娜凝。
冯娜公爵的独生女。
从小在自家的领地长大。
自从当她在这里忽然看到自己许久未见的父亲,和那一身和二十年前几乎相同的装扮,带着家徽戒指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僵硬了。
此刻他的丈夫也在一旁发出了疑惑的声音:“怎么回事?”
冯娜凝转过头的时候便看到了和自家结婚了二十几年的丈夫疑惑望向自己的父亲:“他是谁?好像认识楠楠?”
她甚至十分艰涩地吞了一下口水,僵硬着没有说话,幸亏她的丈夫似乎也没有打算从他这里获得答案,只是疑惑地看向接下来的发展。
这让冯娜凝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冯娜凝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可是我不想要,我想要自己去工作!”
“女儿,没有必要那么累。你想要自己开设品牌,经营农场,我都可以帮你你完成……没必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我都坐享其成的话,这么多年的学习又有什么意义!”
“爸爸只是不希望你太累了。”
那时候她才刚刚从学校毕业,正是风华正茂,打算奋斗的年纪。可是他的父亲却直接将这一切扼杀,而理由则是“不安全”,“没必要”,“太累了”。
甚至就连她未来的伴侣,冯娜公爵都已经提前为冯娜凝看好:“元帅家还有一个小儿子,有空的时候你要不要去看看?元帅家的家教很好。”
可是这不是冯娜凝想要的。
但她身边的所有人都这样想,接近她的人如过江之鲫,他们看上去似乎都为为了冯娜凝而来,但实际上冯娜凝很清楚,他们的目光只不过是透过她的身体,看到了她的身后的名声和地位。
以及冯娜这个姓氏。
有了这样的光环,似乎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只不过出这尊贵身份上的加分项而已。
“我不同意,我不会去见那个元帅的小儿子!”冯娜凝气冲冲地冲出了家门。
而后面可怜兮兮地冯娜公爵则在背后说:“不见就不见嘛……我就是觉得他们家大儿子和二儿子看起来还算老实。或者你想见见邻国公爵家的孩子?”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结婚的对象到底是谁,他们只在乎自己的父亲是谁哪怕她行为粗鲁,不学无术,性格极端,也一样能够获得多少人理想中的夫婿。
这里“她是谁”似乎是最不重要的。
于是她决定走出去——走向自己渴望已久的自由。
那时候的事情对于现在冯娜凝来说已经是十分模糊的记忆,但是她依然十分清楚地记得她当时如何拎了一个书包就离开家,以及她是如何遇到了现在的伴侣,阮嘉致。
她记得第一次看到阮嘉致的时候,只觉得那是一个格外落魄的青年,在临近校园的不长的商业街上挨个敲门,并且努力向着他们推销自己的才能,可惜收效甚微,甚至灰头土脸。
她就这样好奇地坐在公园里看阮嘉致走完整整一条街,毫无成效地出来,可怜的青年整个人的肩膀都垮了下去。
于是趁着阮嘉致休息的时候,冯娜凝便凑到了他的身边:“工作不适合在这里找的。”
落魄青年似乎十分惊讶于竟然会有人主动找他搭话,侧过头去看此刻坐在他身侧的冯娜凝:“为什么?”
“因为这里基本都是以家庭为关系的小店铺,而且生意也没有好到可以去招聘更多的人手。”
这里是冯娜凝学校附近的商业街,她自然十分熟悉这附近的情况,于是十分诚恳地给出了建议。
听到这句话的阮嘉致伸出手揉了一下脸颊,似乎是有些失意,不过他似乎迅速就能够打起精神,他干脆利落地说了句:“谢谢。”然后起身就走。
好不容易想要找人搭话的冯娜凝没想到这个青年离开的这么干脆利落,连忙站起身来,但又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什么,只能发出一声:“喂!”
阮嘉致转过身,看向冯娜凝眉头轻轻一皱:“小姐,怎么了?”
冯娜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和对方说什么,一向能言善辩的大小姐此刻竟然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憋出一句:“我,我可以帮你找工作的。”
“不、不对,我也要找工作,带我一起找!”
那时候还是青年的阮嘉致微微皱了一下眉,但他很快就返回身来,伸出手,以一种十分正式的动作和冯娜凝交握:“那就是战友了,我们一起走吧。”
冯娜凝被这个严肃的语气和动作逗笑了。
后来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关系越来越好,为了和阮嘉致成为所谓的战友,冯娜凝还为自己设定了一个不得已外出工作的小可怜形象。
一直到他们结婚。
他们结婚的时候条件和现在相差甚远,更不要说和冯娜公爵原本给自己女儿的筹办的豪华婚礼相比。
但是那时候的冯娜凝觉得自己很幸福。
阮嘉致拉过了她的手指,亲吻她的指尖,那时候的阮嘉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骑士:“我永远不会欺骗你,我会守护你直到永远。”
冯娜凝流着泪抱住了对方:“我也是。”
“嗯。”
回忆从那时到了现在,冯娜凝忍不住望向了自己身边的丈夫,对方一直怜惜着自己,并且为她当初为自己打造的人设而感到深深的痛惜。
——如果对方忽然发现这一切都是假的。
冯娜凝的眼神都快凝固了。
*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原本信誓旦旦的沈家一直站在边缘不出声。
他们原本是今天这场会议的主角,但是不知为何此刻已经成为了边缘角色,沈母看着在那里还在和方老师据理力争阮临楠,眉头皱起来。
这个孩子刚刚进门的时候,她还觉得看起来是个漂亮又乖巧的好孩子。
但是看着现在对方为了沈清远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又觉得对方真是不识货,她甚至偏过头对沈父说:“他为什么护着沈清远?”
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护着的。
沈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而他不是很喜欢麻烦,但是现在的局势他看的多多少少有些明白,于是他开口道:“可能真的不是沈清远干的。”
但是他迅速收获了来自沈母的反驳:“怎么可能!”
这尖锐的声音让沈父一阵头痛,于是他也不愿意和沈母争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沈清欢也同样坐在父母的身边,他一开始就猜到不可能是沈清远做的,但是看到阮临楠如此维护他,还是心下一阵不舒服。
他甚至有一种沈清远要脱离沈家的错觉。
为了弥补这样的心慌和可怕的想象。沈清欢轻轻拉了拉一旁沈父的衣袖。
而对于能够给家族带来未来和荣耀的沈清欢,沈父此刻显然多了许多耐心,他转过头去,看向自己的小儿子,问道:“怎么了?”
沈清欢的目光死死盯着被阮临楠拦住身后的沈清远,嘴上说道:“爸爸,我也觉得可能不是哥哥做的……”
他先一步肯定了沈父的想法,下一句话却话锋一转:“但是哥哥现在还在学校上学,还是很容易出事……”
他吞了一口口水,补充了一下干燥的喉咙:“这件事情都不是哥哥做的,最后都找到了哥哥的身上,不如还是让哥哥在家里……”
说到这里,沈清欢将自己得目光转移到了坐在一边的沈母身上:“而且妈妈最开始也是不同意哥哥出来上学的……”
沈父听了这句话,觉得沈清欢说得有理,哪怕这件事不是沈清远做的,但他在外面上学也只会惹事,不如趁这个机会让沈清远退学,以后就没有那么多事情了。
而且沈清远如果一直能够在家里的话,家里那个歇斯底里的妻子估计也会安静不少……也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大儿子身上。
而不去管自己了。
越是想,沈父越觉得是个好主意。
“你说的有道理……”沈父这样点了点头,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沈清欢的建议。
听到沈父这么说,沈清欢觉得自己终于松了口气。
而另一边为沈清远据理力争的阮家却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沈家正在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一直在吃瓜的阮巍彦。
他在事情发展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玩起了自己手腕上的终端。
一直没有抬起头过,但是当方老师三番两次地开口说自己的学校的确没有任何摄像在运作的时候。
他终于抬起头,似乎是再和方老师做着最后一次确认:“你们真的确定,当时游泳池没有任何摄像头在工作吗?”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方老师却在其中听到了警告的意味。
但他依然坚持点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