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曾经她仗着那些雾气,欺骗他人感情,玩弄他人。
觉得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一辈子,没过多久,报应就到了她身上。那些血糊糊,残肢断臂像是在和她叙说,那也会是她的结局。
她也会死,死得比他们更惨。毕竟她是主谋,也是动手的凶手。
作为长生种,玉荷本应该不惧怕死亡。又加上丈夫的死,她更应该坦然面对,甚至主动去死。反正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她不是就想过死吗?
也想过,干脆随他而去。
但当真的危险降临时,她又不是那么想死。她怕疼,很怕很怕。
穿过长长的村道,来到村子的中心。她推开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走入,随即将门关上。
村子里通了电,也有一些现代设施。但在生活方面,玉荷还是喜欢古色古香的日子。
她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也习惯了那样的生活方式。所以,一直都是让人烧水,给她挑过来再放进水房。
这时没了人照顾,玉荷突觉不便。
不仅要自己烧水,还要挑水,好在这是个炎热的七月夏天。就算是洗个冷水澡,也不会生病的季节。
她懒得去做那些麻烦事,自己在院子里水井边开始洗。她不是没有顾虑,也不是胆子大,而是这座村子,除了她,估计没活人了。
唯一有的,可能还有意识的生物,是那个外乡男人。但它现在是恶鬼,它想看,不管躲在哪里它都能看见。
何况,两人发生过那样的关系。自己的身体里,还有它的东西...恶鬼是没有实体的,自然也不会让她怀孕。
那东西,只是一些阴气。一些会对人体有害的东西。但好在,只是一些,还没造成多大伤害。
她解下领口的盘扣,脱下红裙,拿着葫芦做成的水瓢,舀上一瓢清凉的山井水。
再慢慢倒在自己肩上,身体上,冲刷那堆不属于她的液体。很多...很多。
多到,让女人皱眉。
等全部弄完,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而那个邪物一直没有出现。甚至也没有弄出一点动静,很安静,安静得像是陷入一个奇怪幻境。
幻境里,只有她一个人。
擦干身体,换上一身白色的旗袍。她性子寡淡,却不怎么喜欢素净的东西,她喜欢红色,大红的旗袍,艳丽的海棠。
她觉得那种颜色衬她,也觉得那样的颜色艳,漂亮。
但最近是简长凌的丧期,她没心思打扮,也觉得穿得那么艳不吉利。那红,像是血液的颜色,让她忌讳。
说来也好笑,她竟然开始怕死。
准确来说,是怕那东西的报复。她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结局,只知道自己或许是该死的,自己做了那么多坏事,该为他们偿命。
但有时候,人就是不想死。
她怕,怕未知的危险,黑暗,以及即将到来的结局血腥结局。夜晚再
次来临,这次,玉荷没有再回简家。而是睡在了自己最熟悉的祠堂,睡前她拿出几张黄纸,贴在床边。
随后,又去拿来一对风铃。
这风铃有辟邪提醒的作用,她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对付它。这时,却也只能将就一用,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可行。
晚上十二点,如她预料的那般,那堆黑色的物体从窗子微开的缝隙钻入,从门边缝隙进入,它们无孔不入,势在必得。
祠堂的震慑效果在这刻几乎为零。没用,也该没用。如果有用,昨天那场糟糕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她躺在床上,艰难地爬起靠坐在床头,手上拿着一串护身的珠子。那珠子上刻有一段经文,是驱魔避邪的法宝。玉荷将它紧紧握在手心,寻求一丝庇护。
那东西进入得很快,不一会儿便挤满整个房间。随后迅速向她这边靠拢,想要突破那种防护,到达她身边。
但也是那层防护,阻止了它的动作。像是有些没想到会有这团防护,那团黑雾在贴上来的那一瞬愣住。
随后,便是猛烈的撞击。
它似乎比昨天更强了,昨夜她在睡梦中听到的三声撞击,在这刻变成一下。
迅速到,让她脚下生寒。
她握紧手中的珠子,脸色发白。口中瑟缩着,艰难开口:“贺骁,是你对吗?”
她问得艰难,但语气并不好。
有些咄咄逼人,高高在上。
好似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着的祖奶奶,简家族母。她其实也意识到了这点,但她改不回来,也觉得不用改。
因为就算改了,变得卑微下贱,还是会死。加之,她也不愿意让自己沦落到那般田地。
她活了上千年,有过低谷做过乞丐,但更多的时候都是自力更生,不依靠他人。
所以,这时又怎么能让她去求人?
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已经活得够久。该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去陪她丈夫。
可她的丈夫,没有来生。
一旦脱离人体,便会被天道锁定,死都是轻的,最痛苦的是魂飞魄散。好在,她比她丈夫也好不到哪里去。
做了那么多恶,魂飞魄散也是她的结局。这样想着,蜷缩在床角哆嗦的美人镇定了许多。
也不像先前那么慌,坦然了语气更加不好:“我知道是你,不用躲在那层黑雾后面,要报复,要杀我,都随你。”
她说着,语气却也并不轻松。
随着她的话落,那黑雾消失,露出一张灰白的脸。那张脸,耳高于眉,五官立体,眉眼深邃。
是一张她足够熟悉的脸,她吻过他。在这间屋子里,吻在他脸颊,让他紧皱的眉舒展开。
是贺骁...是他却又不是他。
她在那张脸上,看到了自己丈夫的影子。他眼尾下发红的痣,让他那么熟悉。
熟悉到,让她呆愣住。
“是你吗...长凌?”她哑着声出口,眼中都是震惊,不可思议。那张脸上属于她丈夫的气息,让她根本无法抗拒。
原本紧握佛珠,缩在角落里的人,扔掉佛珠近乎疯狂地爬向他,来到她躲避了许久的恶鬼身边,捧起他的脸,看着那张脸上自己熟悉的一切,再次开口:“是你吗?长凌,夫君?”
“是你对不对,是你!”她说着,语气逐渐激动。那是她很少有的情绪,与此同时,眼泪从她眼中滴落。
像是喜极而泣,也像是绝望后的不可思议,她哑着声近乎崩溃道:“是你对不对,你没死,你活下来了。”
那被她捧着脸的青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和善笑容:“当然...不是。”恶鬼说着,脸上那个笑瞬间被恶意取代,随即出现的是一张让人毛骨悚然的笑脸。
那笑,那眼神好似要将她撕碎,也再次推翻她所有猜想,玉荷如堕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