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只有这个可能,因为小畜生和那个老东西是一伙的,他们用母爱编织出一条铁链绑住她,禁锢她,强行将她留下。
迫使她必须留下。
“是因为孩子?”
想到什么,贺骁也没有隐瞒直接问出口。他其实还想说一句,能不能不要那个孩子。
毕竟,那是罪孽。
是她受过的伤,而那个孩子又比较亲父亲,为他留下来并不值得,那是对她的第一次伤害。
但这话他不能说,因为那是她的血脉。女性总是容易被母爱捆绑,她如果是爱那个孩子的,那他那话就是在伤害她。
最后,他只能重新组织语言道:“如果是因为孩子...我们可以带孩子一起走。”贺骁想了很多解决事情的方法,但似乎都没什么用,除了带他一起离开。
“我们一起走,不用担心,我们会做得很隐秘。玉荷...阿荷。”他紧握着她的手,将她拉近。看着她的眼,与之对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夜深人静。
他说得小声,压抑,就连称呼也在悄然之间改变。他对她的心思已经是摆在台面,没有丝毫隐藏。
就算玉荷想要无视都难。
可玉荷此刻根本没心情想这些,因为有了一件事更棘手,以及外来男人的话她有些没听懂...他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孩子,又为什么要带他离开?
玉荷只疑惑了几秒,随后便反应过来他说的可能是她与长凌的第一个孩子。他把她当作那些被坏人拐进深山的可怜女人,被玩弄后生下一个孩子。
他以为她是因为孩子,才犹犹豫豫,不能离开。他们确实有过一个孩子,但不是被迫生下,而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
她应该摇头解释,但这时玉荷选择默认。因为她找不到比这更合理的办法,她可以装作一个爱子心切,被迫留下的可怜母亲。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他只说可以把孩子带着一起离开,没说愿意等她。
玉荷:“我...”
玉荷:“他不在我身边,他们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见不到他。”说着,眼泪再次落下。
一位被抢走孩子的可怜母亲形象立马出现在他人面前,她哭得泪眼婆娑,声音怯怯,好似伤心到极点。
哭着哭着,她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慌乱好似怕青年会提前离开,不愿带她。
随即抬头,猛地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回握住他的手掌,像临死前抓住救命稻草的可怜人,一刻也不愿意松开,握得紧紧:“等等好不好,等一等。”
“等我把他接来,我就和你离开。”
“不是我不愿意走,是我...”后面的话,玉荷有些不愿说了。
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也是个不愿假装的人。但此时此刻,由不得她,她必须稳住眼前的人。
并且还要找人,去将后山能离开的路堵住。毕竟,她不确定他到底愿不愿意留下。
如若不愿,那就只能用强硬手段。
好在,他愿意留下。
“好,我等你。”
他爽快没有犹豫的态度让玉荷有一瞬间地愣住。她以为他不会同意,又或者说会有所犹豫。
但没有,他同意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倒影以及对她的担忧。他在担心她,担心她此刻的心情,担心她以前受过的苦。
她从他的态度里看到了偏爱。
因为爱,所以愿意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留下。因为爱,所以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找到的离开机会。
他比她想象得更加喜欢她。
又或者说,他比她想象得更善良。
不可否认,这一刻玉荷有一瞬间的良心不安。她的行为,恶毒至极。
利用他的善良,伤害他作恶。
可不这么做,她丈夫就要死。她不愿意她丈夫死,便只能用这种法子。最多...最多在他死后给他做一场盛大的法事,希望他下辈子投个好胎,享尽一世富贵。
压下心底那点不该出现的怜悯,玉荷轻声道:“谢谢。”
清淡的语气与往日不同,这次里面还带着她先前哭过的颤音。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她,漂亮柔弱,让人想要保护。
她受了许多苦,该哭的,贺骁想。
随即,见她逐渐冷静,贺骁又道:“那孩子在哪里,我们去哪里接他。”
“他乖不乖,和你亲不亲。”
孩子终归是和妈妈亲的,但离开母亲太久,那就有些不确定了。
毕竟,有太多案例。
那些从小被抱离母亲怀抱的孩子,多数都被身边人教育得不亲自己的母亲,而这还是正常的家庭关系。和她不一样,她是被拐来的女人,被迫生下的孩子。那群人不会轻易放过她,更不敢把孩子留在她身边。
他们怕,她会告诉孩子真相。
他们还怕,她会带走孩子。
所以他们不会告诉孩子,妈妈的好。他们只会搬弄是非,七嘴八舌说她的坏话,破坏她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从而,将孩子留住。
又用孩子将她留下。
这是许多人会用的手段,好用又简单。导致的结果就是,再好的母亲在孩子的眼中也会成为恶人,甚至最后助纣为虐,帮助父亲一家人伤害妈妈。
贺骁清楚的知道这些,才一直想要劝玉荷放弃那个孩子。可心里也清楚这不可能,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甚至他怕自己说得多了,会被她认为不安好心...所以,只能忍住。
听她的,他想孩子还小,带出去以后,可以再教育。她这么好,她的孩子就算流了一半恶人的血,也一定是好的。
可他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不愿意替别人养儿子,不想见到那个孩子,更不想他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贺
骁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这么低劣的,不是因为钱,利益。而是那点让他讨厌的血缘关系,一想到那个孩子是她和别的男人生的,他就会觉得嫉妒,怨恨。
甚至会用厌恶的目光,心思去看待那个无辜的孩子,就像安徒生童话里灰姑娘的恶毒后妈。
就像此刻,他还没见到那个孩子。但在心底已经把那个孩子,想象成了一个恶心的残次品。
这并不是一种正常的心态。
压下心底不该出现的酸意,贺骁想自己能意识到这点。或许是可以成为一个好继父,好父亲的......
玉荷:“孩子,孩子在别处。”
玉荷:“抱歉,我不常见他,他们也比较防我,所以很难见到。”
玉荷:“只知道每月三十,他会被送回来和我和他父亲住几天,随后又被接走离开。”
在听到那句‘我和他父亲’时,贺骁再次不可避免皱眉。他知道这嫉妒来得不该,也想要将它压下不表,可有时候,有些东西不是他想摆脱就能摆脱。
她的眼神,话语,随便一个动作都能牵动他的心神,让他心底生出一丝烦躁不喜。
他也知道,她的话并没有问题,那确实是她和那个人的孩子,那人是她孩子的父亲。
最该,冷静下来的是他。
敛去眼中不该出现的负面情绪,贺骁低着头重新开始道:“月底三十号?”
玉荷点头,随后又觉得这样实在太冷淡,也有些不妥。又道:“对...还要几天。”
“抱歉。”她说得小心翼翼,说话间视线一直在他身上,好似生怕他不愿意。
又或者觉得时间太久,他不同意。
所以才会一遍又一遍:“不会太久的,只需要几天!今天已经是一十五,过了今夜就是一十六,很快地,贺骁。”
“好,我等。”
在她还要说什么时,外来的陌生人男人又是一句确定的等,他再次毫不犹豫地选择她。
这个回答,让玉荷松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你。”
“没关系。”他道。
安抚好贺骁,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半,往日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下。但今日因丈夫的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她都没回房。
而现在,她也确实累了。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她得去见一趟简富,所以必须将贺骁支开。
可也是这时,青年却突然道:“不急。”这一句不急,打断玉荷所有想法。她微微皱眉,想问还有什么事需要说。
恰也是这时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眼眸。贺骁在看她,用一双带着情意的眸子。
不知何时起,青年耳尖绯红,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红,像是第一次恋爱的人眼中是诚挚热烈的喜欢。
这也确实是贺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谈恋爱。他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就算疯狂地想见她,贺骁也必须克制住。
他不能去找她,不能去见她。
一方面是因为村子里的其他人,另一方面是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轻-浮-浪-荡,想要给她留个好印象。
此刻,是他们好不容易地再一次见面。珍贵,稀少。
所以他想把时间拉长一点,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他们之间不止有离开这一共同目标,也有一些别的,比如了解彼此。
他在白灵那里打听过她,但那终究只是借别人的口。他想听她说,听本人说她的过去,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