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衡对陆晚的猜测却是对的,她今日的诸般举动,确实是为了拉拢聂湛。
她岂会不知李睿一党对聂湛的倚重,再加之不想看到聂湛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所以先前她一直劝聂湛离开京/城,回去西北。
但后来她看到李睿为了拉拢他,在他府邸着火后,第一时间就将聂湛的新宅子安置在睿王府隔壁,陆晚顿悟过来。
李睿既然将他推上了禁军统领的位置,聂湛俨然已是他手里最大的武器,他一定不会放手让他再离开的……
既然聂湛势必要卷进这场夺嫡大战里,陆晚不由想到,或许可以将他拉拢到李翊这边。
这样,既可以帮李翊顺利登顶,也能改变聂湛这一世的命运……
所以,先前在马车上,她本想避嫌,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下车向他道谢。
后来聂湛护送她去郡主府,她也没有推辞。
她早已料到今日这场事故是李睿弄出来的,也知道她与聂湛的一举一动都会传进李睿的耳中。
李睿多疑,陆晚想,最后即便不能让聂湛倒戈,也能让李睿对聂湛产生怀疑,从而离间两人的关系……
果然,李睿在听了罗衡的计划后,敛眸想了想,冷声道:“利用邓氏是一方面,但聂湛对陆晚一日不死心,就一日不会对本王绝对忠诚。”
罗衡今日看到聂湛对陆晚的维护后,也有同样的担忧,不由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李睿道:“聂将軍一向很听先生你的话,不如先生劝他在隔壁住下,不要再搬回原来的府邸去。”
罗衡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殿下想监视他?”
李睿点头,眸光看向别处,道:“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本王也放心些。”
罗衡应下,可看到李睿逃避他的目光,心细如他,顿时觉得睿王此举,另有深意。
李睿又问道:“坠影还没有消息吗?”
自上次在府里遇刺后,李睿借机将调查刺客一事从李翊手里抢了过来。
从去年的画舫遇刺到后来的花宴刺杀,刺客一事过去整整一年了,可一直没有结果。
但所谓的刺杀,从头至尾,他都知情。
确切的说,都是他一手安排。
而坠影对李翊,虽然是报私仇,却也是在替他们办事。
但邵县那一次的刺杀后,他仿佛从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踪迹,就连李翊一直扣着他师兄郑七在手,诱他出面,他也没有再现过面。
但坠影知道他太多事,他势必要杀他灭口的……
罗衡正要回话,遇安进到书房,向李睿禀告道:“殿下,宫里传来消息,皇上下朝后将翊王召进御书房,大发雷霆,骂了翊王一顿,还摔了一套盏……”
闻言,李睿与罗衡皆是一脸意外。
晋帝对翊王一向偏宠,他与陆晚在一起晋帝不仅不反对,竟还同意了,还给陆晚抬身份,赐府邸。看書溂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晋帝对陆晚的恩典,全是在为翊王解忧。
如此父慈子孝的两人,怎会闹出矛盾来?
李睿既解恨,又好奇道:“可有查到父皇为何事对他发火?”
遇安道:“听闻好似是因为中秋节前翊王去登州一事……”
“翊王去过登州?”
不等遇安将话说完,罗衡眸光一震,止不住惊诧出声。
遇安道:“正是,但此事先前他瞒下了所有人,连皇上都不知道,还是皇上收到秦大人的信,才知道翊王私下去过登州……”
“秦大人?秦珩吗?”李睿道。
“回殿下,正是。”遇安恭敬道。
罗衡一听到秦珩的名字,脸色眼见的凝重起来。
李睿以为他不知道秦珩是谁,向他解释道:“先生来京/城不久,可能不认识此人。这个秦珩是先皇后的哥哥,大晋国舅爷,也是前大理寺卿,只不过自前皇后与前太子相继过世后,秦氏一门衰败下去,后来这个秦珩辞官,举家迁回秦氏老家齐地登州去了……”
罗衡道:“所以,翊王是去登州寻这个秦国舅?他找他所为何事?”
李睿也想不明白,秦珩罢官离朝已很多年了,李翊突然去找他干什么?
他朝遇安看去,遇安道:“我们安插在宫里的人,不敢离御书房太近,所以具体所为何事却不得而已。”
李睿直觉此事非同小可,眸光骤然阴鸷发寒,冷声命令:“赶紧去查!”
遇安领命退下,罗衡也告辞出来。
一出睿王府,罗衡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常去的那间茶馆。
他去常去的雅间坐下,问进来奉茶的小二:“可有登州的消息?”
那小二一面为他斟茶,一面压低声音道:“大人前一刻才来过,秦大人给他捎了信,翊王去登州寻他,是为了查当年许家村旧案。”
罗衡执盏的手一顿:“许家村旧案?”
“也就是兰贵妃前夫和儿子当年坠崖一案,秦大人当年正是主审此案之人。”
罗衡瞬间明白过来,眉头却收紧,疑惑道:“此案已过去二十多年,翊王为何突然要重查旧案?”
那小二摇了摇头,“大人也不知道,所以想托先生查明此事。”
罗衡敛眸想了想,对小二沉声吩咐道:“此事老夫自会去查,你让他转告主公,翊王此人胆大心细,他既然打定主意重查当年一案,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让主公千万要多加小心,这段日子与秦大人不要往来,以防被翊王发现端倪。”
小二恭敬应下,罗衡又道:“老夫与你家大人最近也会减少往来,有事你直接联系无藏。”
小二一一记下,罗衡喝完茶,起身离开。
可刚走到茶馆门口,他神情微微一滞。
只见茶馆隔壁的铺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马车车帘打起,一个身着水绿色直裰的小公子踩着梯凳走下马车来。
彼时,时日已近晌午,秋阳灿灿,照得小公子面如冠玉,一双如墨勾画的星眸熠熠生辉,如融成了融融秋月,潋滟生辉,漂亮得不像话。
一身水绿色衣裳,明明带着几分艳俗,穿在他身上,却如迎阳招展的青翠绿竹,让人眼前一亮。
罗衡一瞬不瞬的看着,一向冷静犀利的深眸,如蒙上了一层云雾,神情一片怔茫。
看着看着,怔茫中渐渐涌现一丝疯狂。
他的阿良又回来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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