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一个上门府衙告状的百姓,就是告士族侵占自家田地。
一般这样的案子,官府接了,但是绝不会有下文的。
可这一次,凌王殿下亲自接地,并且,有了下文。
那就是,他亲自带兵,以雷霆手段,快速查证破案,撞破了这个士族家的大门,直接把主人抓走。
且推了这家庄园圈起来的围墙,将本属于那个百姓的田地,还给了对方。
当然,谁也不会知道,这个鼓起勇气来告状的百姓,实则是凌王亲卫暗中怂恿的。
否则凭山东士族近百年来的威望,别说是凌王坐堂,就算是皇帝亲临,也没人敢告御状。
毕竟,皇上来了会走,而士族是不会走的,皇帝一走,他们的日子会更苦更难。
故而对于士族侵占田地一事,普通百姓都是能忍就忍,但凡还有活路,就会忍气吞声。
而这一次,明显没有活路了啊!
凌王不光帮那个告状的百姓夺回了田地,还推了这个士族的院墙,翻出他们的田地簿。
凡是来路不明的田地,或用卑鄙手段从百姓手中夺走的田地,一律找到苦主,将田地归还。
而已经找不到苦主的,那就充公。
之前官方是没有公田的,只有官员有官田,但这一次,凌王重整府兵,实施囤田制。
凡是充公的田地,都归府兵管辖。
此举算是彻底跟士族翻脸,士族再一次同气连枝,抱成一团。
他们的反击是,先写联名折子状告凌王,本为幽州守将,却带大军到济州胡作非为。
可惜因为大雪封路,并且,凌王下令,一只鸟都不能飞离官道!
这折子根本就送不到长安。
然后就是,多家家主一起去找凌王,还不信了,你能将我们全杀掉?
凌王自然不会将他们全杀掉,杀人是解决不了士族问题的。
若沈冬素知晓他的想法,一定会说,你还真错了!
曾经有个写下‘我花开后百花杀’的黄巢,就单靠杀,把屹立了千年的士族门阀给杀绝了。
可凌墨萧不能像黄巢一样杀啊!他要的是大方后稳,能助他去打鞑子,而不是血流成河,一片焦土。
所以凌墨萧恩威并施,先从跳的最欢的几家士族中,找到跟陈、卢两家关系最近的。
午夜突袭,直接以谋逆之名,将其抓捕。
这可不算欲加之罪乱扣帽子,朝廷有规矩,士族不能有铠甲器械。
但这些士族之家,随便一搜,不光有铠甲器械,还有私兵,这不是谋反是什么?
而一找,还能找到跟鞑子往为的证据。要知道鞑子抢东宫物资的事,还没定论呢!
凌王怀疑是这几家跟鞑子合作,是情理之中的事。
反正凌墨萧一改往日风格,以雷霆手段,灭了几个士族。山东流民之乱,算是解决了。
理论上来说,凌墨萧在山东这般雷厉风行,士族想反抗一时也反抗不了,根本不会威胁到幽州。
但凡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要暂避凌王锋芒,他肯定不会一直在济州啊!
等他一走,咱们联名告御状,再跟长安为官的家人一说,且看他要如何脱身。
可这年头总有一些自做聪明的人,有几个士族之家的年轻人,在济州称王称霸惯了。
自诩为五姓旺族,连皇族都瞧不起,更瞧不起这个守着苦寒幽州的凌王。
他们凑到一起一商量,好嘛,凌王带大军来到济州,那幽州定然兵力弱。
你凌王在济州耀武扬威,那我们就釜底抽薪去你的幽州搞事。
他们找到之前从幽州逃离的小士族田家,拿着地契房产、族谱县志等证物。
趁凌王带兵推倒士族私修的院墙时,悄悄北上赶往幽州。
当这批人大摇大摆要进幽州城,被阻拦之后,直接掏出地契,说要直接要回自己的田地房产。
更可笑的是,有一部房产已经成了官府机械,他们竟然吵着让官府的人滚出去,这是士族的房子。
而那些地契当中,有一部被沈冬素挑来盖了作坊,有一部早就分给流民。
庞先生很快从军中赶到城门口,庞先生对外敌强势,特别是对鞑子,是计无不用。
但对这些士族子弟,他顾忌得多,又怕王爷彻底得罪士族,又怕引发朝局动荡,还怕被东宫抓到把柄。
好不容易凌王才在幽州稳住脚,皇上被逼无奈,一旨令下,让凌王回京怎么办?
所以庞先生先是以礼相待,将幽州的新规告知,若这些人真想要回田产。
那就守规矩,先赚工分取得户藉,再重新分配……
庞先生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暴躁的纨绔子弟,直接拿手里的东西掷庞先生,骂道:
“哪来的老杂碎!本公子行事,还用你教不成?”
“便是凌王亲自过来,属于我们家的田地房产也得归还!”
就在这时,城中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接着便看到一支威风凛凛的队伍出来。
他们身着整齐的玄甲,腰配长剑和弩弓,一手长枪,一手巨盾。
而在这支队伍中间,走出一个女子。
这女子不是寻常的贵妇打扮,同样一身戎装,银白色的轻甲,长发高高梳成马尾。
长眉入鬓,不怒自威。虽身材不高,可那气场,却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强。
来人正是凌王妃。
听到众人齐呼‘参见凌王妃’,这些纨绔子弟还在那嚣张。
凌王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一个农女出身的王妃!
可惜朝廷对待士族的那一套,农女王妃还没学到。
对于所谓的五旺大族,凌王妃不是尊敬,而是鄙视。
鞑子攻来的时候,你们逃了。
现在凌王才打了一场胜仗,你们就跑回来夺利益。
太阳的,朝廷惯着士族,百姓惧着士族,老娘可不惯你们!
沈冬素学凌墨萧,半眯着眼睛看人,冷着一张脸,纤手一抬,指着那个色眯眯盯着她的纨绔。
对甲四道:“打断他的腿!”
庞先生一惊,才想说什么,就见甲四风一样冲过去,不待那纨绔的护卫阻止,一膝盖顶到他后腿窝,重重一击。
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那纨绔瞬间凄惨哀嚎,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个农女敢伤他!
躺在地上翻滚着,嘴还不老实:“沈氏,你不过是一个农女,谁给你胆子,竟然敢打王氏子弟!”
沈冬素再次手一抬,声音极冷:“撕了他的嘴。”
甲四对于上次没护送王妃去海边基地,结果王妃被掳差点丢了性命一事,愧疚不已。
现在是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沈冬素让他杀鱼就杀鱼,让他杀人就杀人。
这可是我们的王妃主母,在长安都没人敢当面这么骂,小小王氏子弟,竟然敢欺负到我们主母头上!
甲四才要动,月见道:“我来!”
手一翻,一把小巧的匕首出现,上前扯着那人的唇,直接两边一划拉。
大夏版小丑出世。
月见杀人诛心,一边用他的衣裳擦匕首上的血一边道:
“以后你吃卷饼不用卷,一口一张。”
“当然,也骂不了人,吐不了脏话。”
沈冬素就那么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对这群人道:
“现在,谁再出言不逊,便是这个下场!”
这手段,还真震慑住了这群纨绔,不少人在后悔,为什么跟着同来?
这女人,比凌王还恐怖!
凌王推墙抓人,但不会折磨人啊!
这女人娇小美丽,心肠竟然如此毒辣,说打断腿就打断腿,说撕了嘴就真撕了嘴。
以前只有他们这样对待贱民,何时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们。
太可怕了!要是让凌王夫妻在东北不走了,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时其中一个年长的站出来,才要说话,见凌王妃眼眸一眯。
他心头一紧,硬着头皮行了一礼:“济州李家,李明玉,参见凌王妃。”
沈冬素冷笑一声:“原来士族子弟也会行礼啊!很好,现在能好好说话了。”
“说吧,李公子,你们寒冬腊月不在家赏雪赏梅,带着这么多护卫打手,前来我幽州所为何事?”
李明玉咽了咽口中的津液,才想回答,看到月见似笑而非的脸。
这女护卫还拿着那把带血的匕首,一血红衣,跟女鬼似的。
太可怕了,李明玉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回凌王妃,王妃可以看这些资料。”
“那些田地房产,确实是田家之物,我们,是来替好友讨回家资。”
沈冬素眉梢轻挑,接过那厚厚的田产房产,随意翻看几而,真了不起啊!
小小田家,在幽州就有万亩良田,一条街的铺面,三个大庄园。
这幽州,到底是朝廷的幽州,还是士族的幽州?
若是你田家的,那鞑子来时你跑什么?
这就是士族,幽州只是缩影。当外族来袭的时候,这些士族比谁跑得都快。
沈冬素手指一点,庞先生还在猜王妃要做什么,月见却反应极快。
立即搬来一个炉子,为了势大,不点煤和炭,而是点柴,大火烧得旺旺的。
沈冬素看一张地契,就念一张:“城南一千亩……”
纤指一松,地契掉进火堆,燃为灰烬。
这举动让那些纨绔们急了,大喊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烧了就不认了吗?凌王妃是要毁灭证据吗?”
甲四带兵一围,任他们怎么干叫,沈冬素置之不理。
很快将那些地契房产烧光,拍拍手道:
“现在,幽州没你们的产业了。”
那田家人不死心,又喊道:“我们可是和长安田家同宗的,有族谱县志为证。”
“你欺人太甚,不怕田家报复吗?”
沈冬素冷笑,她就觉得这些人的脑子不灵光,你瞧,还真是蠢的可爱呢!
本王妃会怕士族报复?我把卢、陈两家,太后皇后都给得罪死了,还怕你这小地方的士族报复!
不过,她觉得挺有趣的,还想再陪他们玩一会。
“哦!你们和长安田家是同宗,可有证据?”
那田家人忙高举族谱:“这就是证据!王妃可查证,我们和长安田家、陇西田家,皆为一宗。”
沈冬素觉得,这人活着回家,也会被家人打死。竟然敢把族谱这么重要的东西偷带出来。
当然,也是他们完全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人如此胆大妄为,干出烧人族谱的事。
没错,凌王妃就干得出来!
甲四将那厚厚的族谱和县志拿给她之后,她先是像模像样地翻看。
在那田家人骄傲地注视下,一页页撕了扔到火堆里。
成功看到田家人跟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脸色雪白:
“你,你怎么能这样?那可是我田家的族谱啊!”
凌王妃拍拍手:“现在,没了。”
“幽州城,跟田家,没有半点干系!”
“而你济州田家,也跟长安田家没有半点干系。”
“本王妃给你们三条路,一是,留下财物,带着你们的人,给我滚!”
“二是,本王妃抢下财物,打断你们的腿,然后,把你们扔出幽州。”
“三嘛,最省事……”
她声音拔高:“济州世家子弟前来幽州拜访凌王,不幸遇到鞑子小队偷袭,全部被杀,尸骨无存……”
“凌王会为你们报仇的,安心去吧。”
甲四很适时地拔刀,随即护卫齐齐拔刀,一声声铿锵声中,这些纨绔彻底软了脚。
有反应快的忙取出财物往地上一掷:“我就带了这些东西来,求王妃饶命!”
沈冬素皱着眉:“谁说你就带了这点东西?来人,把他的锦衣扒了,给套蓑衣。”
护卫上前,将他拉到一旁,全身除了里衣全部扒个干净,连靴子和头上的发钗都扒了。
幽州多穷啊!啥都缺,更何况这些纨绔东西,可是很值钱的。
要不是怕传出,凌王妃把纨绔子弟扒的光溜溜的传闻,他们连里衣都不带留的。
几息功夫,身着锦衣华服,披着毛衣大氅的士族公子,变成穿着草鞋蓑衣,低层百姓的打扮。
沈冬素满意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所有人照这个规格来。李明玉是吧,你首饰财物留下,衣裳可以留着。”
李明玉硬着头皮道:“王妃,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王妃会干出扒人衣裳的事来。
这让他们怎么有脸回济州?
沈冬素仰头大笑起来:“本王妃看你也不想留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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