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肆看安安开始认真工作的模样, 也就没有过去打扰他，转而去厨房里跟贺齐天一起商量给安安做什么吃的比较好。

    地下城的战士没有未来, 所以他们只能活好当下的每一天。

    虽然这种说法已经成为了历史，但是目前地下城的战士们依旧保留着当初的习惯。

    等到地下城完全更换新鲜血液，这种观念或许会得到改善。

    霍肆和贺齐天依旧像曾经一样，把每一天都当成是最后一天来认真度过。

    今天他们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点心，安安还在低头画花仙子的形象，两个人都捏着小点心喂到安安嘴边。

    安安咬一口左边的甜甜圈再咬一口右边的泡芙，雨露均沾, 不冷落任何一个人。

    两个人都摸清楚了安安的性格, 也愿意尊重安安的一切习惯和喜好。

    贺齐天成为地下城总司令后，唯一一次动用职权行私人之便，是帮安安换了一个可以晒到阳光的超级大泳池。

    换了个地方后, 安安每天都会准时起床迎接太阳升起。

    小人鱼还给自己制定了非常严格的工作计划，规定了每天的上班时间绝对不可以超过半个小时。

    他通过柿柿这个身份赚到的大部分钱，先跟两个哥哥瓜分一遍，剩下的基本上都捐给了贫民窟里生活困难的孩子们。

    保持着这样的生活节奏，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

    根据人鱼所的记载, 一条小人鱼的寿命在五十年到六十年之间, 历史记载上最长寿的小人鱼活到了七十五岁。

    在不经受精神力折磨的情况下，战士的寿命可以长达三百岁。

    安安过完七十五岁的生日后，贺齐天和霍肆在跟他相处时都不可避免会想到安安在未来的某一天离开他们的问题。

    无力与改变任何事, 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当下的每一天。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安安果断将画笔丢进了垃圾桶, 拒绝再继续工作, 每天都待在自己的超大泳池里玩吐泡泡的游戏。

    按照人鱼的寿命来算，安安已经算是一条老头鱼了, 想退休也很合理。

    这些年里，柿柿的人气一直是断层top，每年能给安安赚到的钱就算是在安万后面再加上安万万万也数不清楚。

    霍肆负责跟人鱼所沟通，安安彻底清闲下来，享受自己的老年生活。

    两个人在对安安的照顾上非常用心，在健康的范围内基本上能说得上是有求必应。

    又过去了几年时间，安安已经成为了最长寿的小人鱼，霍肆和贺齐天甚至计划着要给安安举办九十岁的生日宴会。

    家里各个角落已经多了气球装饰，在安安过九十岁生日的前一天，两个人来到了泳池旁边。

    正常情况下安安这个点已经睡了，可今天他们俩过去的时候难得看见安安戴着游泳圈浮在水面上，正在朝着他们招手。

    “嗯？安安今天不困吗？居然没有睡觉。”

    安安游到他们的面前，主动将脑袋凑到了霍肆的掌心。

    时间流逝并没有在小人鱼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如果单只看安安这副模样的话，绝对不会有人会相信他是一条快九十岁的小人鱼。

    “怎么了？今天晚上这么乖？”

    在小人鱼老了之后，记忆力也开始退化，安安经常会忘记一些东西。

    不过好在，他一直记得贺齐天和霍肆。

    蹭完了霍肆后，又游到贺齐天面前跟他贴贴。

    霍肆看了一眼墙壁上挂钟显示的时间，还以为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安安的正常休息，两个人跟安安玩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小人鱼空灵的歌声响起。

    这并不是柿柿专辑里面的任何一首，古老又神秘的歌谣，听起来格外有韵味。

    两个人下意识停下脚步，等安安唱完一首歌后很给面子的鼓掌。

    安安伸出手拽住了贺齐天的衣角，将刚刚掉下来的一颗小珍珠放到了他的掌心，又将另外一颗给了霍肆。

    “晚安~”

    安安目送他们离开，等门被关上后才回到自己的小窝里，像平常一样睡觉。

    本来有些担心的贺齐天和霍肆在看见安安正常睡觉后才松了口气，安慰可能是自己之前想得太多。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得很早，将家里各个角落里都布置好，看起来格外有生日气息。

    忙完一切后，端出他们亲手做的蛋糕放在桌子上，打算去把小人鱼给请出来。

    到泳池里喊了半天安安，都没等到那条小人鱼主动出来，贺齐天的心中莫名一慌，努力在脑海中安慰自己，可能是安安现在岁数大了，耳朵不像之前那样灵敏。

    霍肆走到靠近安安小窝的那块玻璃前，伸手用力拍打着。

    “安安？”

    小人鱼缩在窝里，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贺齐天不再犹豫，直接跳进了本来独属于安安的泳池里，游到底部打开小窝的门。

    等他把安安抱到了岸上时，才注意到小人鱼的身体已经僵硬。

    这时候贺齐天猛然间想到昨天晚上安安唱的那首歌，当时不觉得，可现在回想时却觉得满是悲伤，像是在跟他们告别。

    安安手腕上有佩戴人鱼所的特殊装置，从这个装置中可以得知他是在凌晨两点钟离开的。

    按照人鱼所的规定，小人鱼在死亡后要送回人鱼所，人鱼所会负责把他们送回诞生的大海。

    贺齐天和霍肆穿着黑色西装跟着人鱼所的人一起离开，眼睁睁看着调皮又活泼的小人鱼被装进一个盒子里。

    “能，让我再帮他整理一下头发吗？”

    霍肆拦住人鱼所工作人员想盖上盒子的动作，低头恳求。

    “当然。”

    工作人员收回了手，他完全能理解监护人在跟小人鱼相处几十年后会不舍，也愿意留给他们告别的时间。

    霍肆根本不记得他这辈子给安安梳过多少次头发，明明早就已经娴熟的一切，现在手却抖了又抖。

    好不容易才整理好的头发，下一秒又乱掉。

    最后足足花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霍肆才帮安安梳好他之前最喜欢的发型，戴上一个精致的皇冠。

    盒子盖上，小人鱼被送回海底。

    两个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在视野范围内消失。

    安安离开的太突然了，突然到让两个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一场梦。

    一直到现在再也看不见那个盒子，才多了些真实感，心脏仿佛在这瞬间破了一个大口子，冷风一直在往里面灌。

    回到地下城后，两个人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贺齐天找到昨天晚上安安送给他的那一颗珍珠，现在来看这要更像是安安送给他的离别礼物。

    他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满了一样的深海珍珠。

    贺齐天打开放在旁边单独的一个小盒子，这枚珍珠的成色看起来要比旁边的稍微差一点。

    这是最开始安安用来改善他们生活，不得不卖出去的那一枚，后面贺齐天几经波折，好不容易又买了回来。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小人鱼跟人类的寿命不对等，安安迟早都会有离开的那一天。

    可在他真的离开后，贺齐天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窗帘是小人鱼最喜欢的遮光强窗帘，桌子上还摆着小人鱼跟自己的合照，照片里面小人鱼朝着镜头比耶。

    整个家里所有的摆设，仿佛都有小人鱼的影子。

    两个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面整整一天时间才打开卧室的门，他们虽然非常擅长做各种食物，但是大部分时间里基本上都不会给自己做。

    只有做给安安吃，才能让他们愿意做，自己饿了一般都是靠着营养液来解决。

    站到客厅里，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摆在中央的巨大蛋糕，这本来应该是庆祝安安满九十岁生日的生日蛋糕。

    霍肆走到蛋糕旁边，用指尖挑起一点奶油尝了尝，艰难扯了扯唇角说道：

    “真苦啊……”

    贺齐天盯着霍肆红肿的眼睛，扭头从他身后的镜子里看见了胡子拉碴的自己。

    “去收拾一下安安的东西吧。”

    “嗯。”

    安安的小房间在泳池底部，这是贺齐天和霍肆第一次进来。

    墙壁上面贴满了他们的合照，放在小床上的一个玩偶上是按照柿柿卡通形象做的，安安自从拿到这个玩偶开始每天都要抱着睡觉。

    霍肆将安安的小被子折叠了一下收到旁边，床上露出来了一个笔记本。

    贺齐天下意识翻开了这个本子，从字迹上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安安写的。

    2月1日，

    2月2日，

    ……

    3月15日，√

    在这一行字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

    贺齐天仔细回忆，这天似乎是他回来的那天。

    他一直以为小人鱼并不是很期待看见他们回来，可从这个本子上面小人鱼的记录来看似乎是他在口是心非。

    小人鱼记住了他们每次回家的日期，甚至还把这个本子当做宝贝一样藏在被窝里。

    收拾好安安的所有东西后，霍肆联系了人鱼所。

    十分钟后，柿柿官方账号宣布，虚拟偶像柿柿，永久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