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到底遇见了什么事了啊？回来就神神秘秘，口口声声要把大郎、二郎都叫过来，妾身问你，你也不言，如今，家里人都来了，你总得说了吧！”
汤太太微微拧眉，温声细语的表达着不满。
家里……二郎、三郎、四郎到是罢了，他们都在读书，耽误一时半刻的不要紧，但是汤大郎，人家已经在礼部任职了，虽是做个七品小官儿，却也是正经科举出来的，今儿又不是沐休，汤老爹却非要派人把他叫回来。
汤大郎是请了假的。
无原无故的请假，万一给上官留下不好的印象，耽误升职可怎么办？
汤夫人不太高兴。
“对啊，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祭典的问题吗？”汤大郎轻声，他到是真的担忧。
毕竟，如今朝里最大的事儿，就是对匈奴的政策！
是‘和’还是‘打’，一时没争辩出个结果，此番祭典是吉是凶，也算是个判断标准了。
“父亲，我瞧着今日西北天上乌云密布，是下雨浇了祭品吗？”任二奶奶扬声，眉眼带着庆幸的念着佛，“天爷，若真是那样就好了，上天降下了不吉之兆，万岁爷就能及时悔改，不行兵事，那样的话……”
“百姓们也能安稳度日了。”
她轻声，一脸怜惜。
汤斯年闻言含笑，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慰和痴迷。
汤大爷和汤大奶奶同时皱了皱眉。
汤大爷是觉得任二奶奶的话刺耳，汤大奶奶却是鄙视弟妹分不清场和，公公婆婆面前，到显得她有慈悲之心了！
汤夫人沉默不语。
倒是汤老爹，像是根本没听见儿媳妇说话似的，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呼吸越发急促了，布满皱纹的脸庞，也浮出了病态化的红润，他紧紧握拳，表情如梦如幻~~
“老爷，您，您，您到底怎么了？”
汤夫人有点害怕。
她家老爷这个模样，这个神态，是，是，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吗？
今天早膳吃的泡菌子有毒？不能啊，那个品种是最常见的，家里都吃了好几年了，没见那回出事~
难道是混进了别的？
汤夫人很迷惑，上下仔细打量着丈夫。
汤老爹完全不知道妻子以为他‘吃蘑菇吃疯了’，依然非常兴奋，他双拳时握时松，眼神时聚时散，嘴唇微微颤抖，牙齿上下打颤儿！
片刻……
“有神明！！”
他突然说，眼神越发迷离了，“泰山上有神明！”
“碧霞元君，泰山奶奶，今日她灵了，她捏人了，她，她，她用土捏出个小人来，能蹦有跳，能说能闹！！”
“她能让女子有感而孕，她是送我们进的六道轮回，她是半个娘，圣母娘娘！！”
“我，我，我，我们都要去碧霞元君庙里，马上去，立刻去上香，请她保佑我们！”
汤老爹喘着粗气。
汤夫人：……
汤大郎：……
汤大奶奶：……
汤斯年：……
任二奶奶：……
汤三郎、汤四郎：……
家人们，确定了，我爹真的疯了！！
“快快快，快去请大夫入府，在去，嗯，去熬些绿豆水来，给老爷灌进去！！”汤夫人慌忙起身，高声嚷着。
“是，太太~”
外间，丫鬟听见，连声应声，慌忙要跑。
“回来！！”汤老爹气恼挥袖，断声大喝。
丫鬟猛然停住，茫然回头看向汤夫人，满脸询问，不知道该听谁的？
“老爷，您……”
汤夫人拧眉试探。
汤老爹，“我没疯，我也没吃错东西，我是真的看见神仙了！”
汤夫人：……
“你去吧，听我的！”她对丫鬟挥手。
“我真没疯！！”汤老爹气得浑身直哆嗦。
汤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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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无表情的看他。
汤老爹见状，伸手抹了把脸，强自压下各种沸腾的情绪，他尽量冷静地道：“夫人，为夫不曾骗你，今日遇见之人，并非我一个……”
他细细把烈帝泰山行，半路遇神明，神明随手甩子，自言红尘历心的事儿，全说了！
“……圣母娘娘还赐下了一个小金矿，万岁爷已经命人去探查了！”汤老爹抚着胡子感慨，“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真的有神仙啊？”汤斯年喃喃，神情如梦如幻，声音都飘飘渺渺的，一派‘神往’的情态。
自古读书人，尤其是自视甚高的读书人，惯爱幻想些‘神女垂青’，‘仙子爱恋’之类的戏码。
像什么‘牛郎织女天仙配’、‘三圣母思凡下界’、‘七仙女爱上凡人’之流，虽然观碧霞元君的神职，什么‘佑九州啊’，‘镇天下啊’，‘压邪魔啊’、‘送子啊’之类的，不像个天真无邪、善良纯洁的小女仙，反倒更像西王母之流，辈分颇大！
但，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们不爱岁数大的，除非……长得好看，位高权重。
碧霞元君绝对符合这两个条件，所以，汤斯年难免心神向往，口中喃喃叨念着些，古往今来，文人墨客写的慕神诗！
任二奶奶拧眉听着，心里莫名有些不舒坦，又怨又妒的情绪涌上心头，她脱口而出，“父亲，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别是被骗了吧，现下装神弄鬼的神婆子那么多，那可能是个假的呢！”
“快住口！”汤老爹震惊，大怒斥道：“任氏，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今日祭典，万岁亲往，殿上大臣百余，都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圣母娘娘捏土造人，招手天雷，挥手暴雨，仙衣着身，尘雨不染，身边又伴九神豹，乘骑而飞，那能是假的吗？”
“人家都飞走了！”
“你未曾见过，就不要胡乱言语，若是得罪了神仙，怪罪家里，你担待得起吗？”
“呃……”任二奶奶垂头，不敢言语了。
汤斯年看着，不由心疼妻子，连忙岔开话题，“圣母娘娘有送子之职，当为慈母，不会介意莹儿那小小的冒犯……说来，爹，今日真是不凑巧，我竟不曾跟着祭典大队，没见着神仙容颜~”
“爹，圣母娘娘长的什么模样？可曾是花容月貌，天下难寻？”
他询问着。
汤家人也好奇地抬头。
汤老爹，“……呃，我，我……”
他挠了挠头，半是遗憾，半是羞涩地道：“我没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