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 郦城某酒吧。
裴知聿刚落地,就被祝言川拽到酒吧,美其名曰放松。
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酒精味还混杂着尼古丁的气味, 迷离的灯光下, 处处透着醉生梦死。
男人黑色衬衫领口微敞开, 双腿交叠靠在卡座上,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些许不耐, 气质矜贵之余还有种生人勿近的冷然。
“喝点?”
祝言川扬了扬手中的酒杯。
裴知聿耐心耗尽站起身:“不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哎,别啊——”
祝言川连忙站起来拦他:“才刚来走什么啊,连轴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回来了不得好好放松放松。”
闻言,裴知聿掀起眼皮看过去:“我连轴转了好几天是为了回来跟你喝酒的?”
“哎呀我知道,你是为了回来见谈大小姐的!但也不差这一会儿, 翊哥刚才还给我发微信说他也过来呢。”
说着,祝言川突然想到什么:“哦对, 翊哥还特意交代了, 让你等他。”
裴知聿闻言皱了皱眉:“他找我怎么找到你哪去了?”
祝言川耸了耸肩:“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看看微信群,刚在群里说的。”
裴知聿重新坐下,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
见状, 裴知聿:“有充电器吗?”
“有是有,但在车里我懒得去找, 我去前台给你拿个充电宝。”
裴知聿微微颔首:“有劳。
“嗐, 客气了不是?”
很快祝言川就把充电宝拿回来了, “喏, 你试试。”
裴知聿也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没电的,刚开机各种微信消息就争相涌了出来, 其中就有谈翊的。
他垂眸扫了一眼没点开,随后抬手点进置顶联系人的聊天框。
上面是谈矜几个小时前发给他的微信。
[今天出了点意外,我哥可能知道我们之前在一起又分手的事了,假结婚可能也联想到了……但我不确定我哥到底听到多少,我也没敢问,总之……你回来以后先避着点我哥,等我弄清楚。]
见状,裴知聿心中了然,怪不得谈翊大半夜的会来这种地方,还让祝言川留住他。
按照谈翊的脾气今天恐怕不能善了。
片刻,他喉结轻轻滚了下,低头打字:【没事,我会处理好】
发完,裴知聿将手机反扣在桌上,慢条斯理卸下腕表放在一旁。
他刚准备伸手拿酒杯,就看见对面的祝言川眼神一亮:“翊哥来了。”
裴知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往日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谈翊今天将西装挂在臂弯上,一边抬手扯松领带一边阴沉着脸大步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明显来者不善。
多年老友裴知聿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索性坐在原地没动。
这口气是一定要让他出的,不为别的只为谈矜远走异国他乡的那五年。
“翊哥你来了——”
祝言川笑着起身打招呼,却不曾想他话还没说完就看着谈翊大步冲到裴知聿面前狠狠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
这一举动把在座的各位都吓得不清,一时谁都没反应过来,毕竟谁不知道谈翊和裴知聿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场面已经开始混乱。
谈翊揪着裴知聿的衣领,居高临下:“第一拳是为你让我妹妹伤心。”
说着,又狠狠落下一拳:“第二下是为你不够兄弟,你直说对我妹子有意思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眼看着两拳下去裴知聿也没反抗,谈翊也不好再落下第三拳,再加上祝言川和傅泽言也过来劝架:“翊哥那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兄弟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裴知聿全程一声没吭,连反抗都没有,硬生生受了两拳。
谈翊自己下了多重的手他自己清楚,随后甩了甩刚刚用力到有些发麻地手,俯身坐在一旁。
他抬头看向裴知聿,脸上还带着一层薄怒,阴阳怪气:“密不透风地瞒了我这么多年,裴总真是好本事。”
三言两语中,祝言川依稀听出由头来,试探着出声道:“该不会是因为聿哥跟谈矜之前分手的事吧?”
谈翊闻言掀开眼皮睨过去,表情要笑不笑地:“怎么?你也知道?”
“……”
祝言川瞬间后悔多嘴了。
见状,谈翊心中了然,冷笑了声:“合着就瞒我一个人是吧?”
他拿起手机:“行了,退群以后就当不认识。”
“哎别别别。”
祝言川赶紧拦下:“别冲动别冲动,就我知道,还是意外知道的,别人都不知道。”
裴知聿抬手蹭了蹭唇角,抬头看过去:“我之前想跟你说的,但没找到机会。”
谈翊睨他一眼:“五六年都没找到机会?骗鬼呢?”
“不是。”
裴知聿:“我是说这次矜矜回来,我们结婚以后我没找到机会。”
谈翊冷哼了声收回视线:“当初在我家我就觉得你们俩有猫腻,但想着好歹你有分寸,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没想到……”
顿了顿,他重新看过去,问:“当年为什么分手?”
裴知聿喉结轻轻动了下,面不改色:“因为误会,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
顿了顿,他垂眸神色带着几分懊恼:“是我对不起矜矜。”
如果当初他能多在意她的情绪也不会有后来的分离。
见状,谈翊突然联想到什么,冷哼了声开口:“怪不得矜矜出国那天你像丢了魂似的。”
裴知聿抬了抬眼,没出声。
停顿几秒,谈翊:“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没了。”裴知聿说。
谈翊:“想好了再说。”
裴知聿:“真没了。”
谈翊收回视线举杯:“喝一个?”
“不了。”
裴知聿抬手重新理了理领带:“我要走了。”
“干嘛去?”
裴知聿起身慢条斯理拍了拍外套上的褶皱,嗓音淡淡:“回家。”
“趁这伤口还没愈合,让我老婆好好心疼心疼我。”
……
卧室里,谈矜正皱着眉头帮裴知聿伤口:“疼不疼啊?”
“我哥也是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下这么重的手。”
裴知聿抬起眼睫,视线漫不经心停在谈矜脸上几秒,随后抬手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心疼我啊。”
闻言,谈矜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谁家老公被打成这样谁不心疼啊。”
裴知聿低低的轻笑出声:“能被你心疼再挨两拳也值了。”
谈矜皱眉:“说什么呢你?”
说着,她手上的棉签轻轻戳了下裴知聿的伤口,疼得裴知聿倒吸了口冷气。
谈矜抬眸:“知道疼了?”
她小心翼翼用棉签帮他涂药:“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裴知聿垂下眼睫,视线停在女人姣好的面容上,嗓音低沉温柔:“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谈矜瞥了他一眼:“没有。”
“好了。”说着,她把消毒用的东西重新收回医药箱里。
“是吗?”男人轻轻扬了扬眉:“我不信。”
谈矜没理她,起身想要把医药箱放回原处,还没等她站稳就被人攥住手腕拉进怀里。
熟悉的冷香窜进鼻尖,心跳也猝不及防地加快。
裴知聿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上去:“我要亲自试试。”
谈矜仰头,他们相拥着接了个漫长的吻。
直到肩带滑落,谈矜才重新回过神轻轻喘着气,动作抗拒着:“别……今天不行,已经好晚了,我好累想睡觉了。”
男人俯身将人腾空抱起来,大步往床上走,声线低沉:“累什么,又不用你动。”
……
-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月,这天一早谈矜看着客厅里的日历发呆。
裴知聿刚穿戴好下楼,见状抬腿走过去:“看什么呢?”
“看日历啊。”她伸手指了指日历上已经过去的某个日期:“去年这个时候我刚回国。”
闻言,裴知聿垂眸瞥了一眼,随即慢条斯理收回视线:“我还以为你是在看我们的结果纪念日。”
“结婚纪念日?”
谈矜闻言一愣,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个日子了。
裴知聿看破没戳破,漫不经心问她:“结婚纪念日想怎么过?”
怎么说也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总不能太敷衍,谈矜如是想着。
但她又不太好意思说要隆重一些,便装作不在意道:“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裴知聿抬眼看过去,似笑非笑地问:“真的?”
谈矜抿唇:“真的啊。”
裴知聿轻轻勾了勾唇,收回视线:“那行,那就我看着安排。”
谈矜:“拭目以待。”
……
结婚纪念日当天,裴知聿照常一早出门上班,谈矜也早早便起床化妆收拾,她隐隐有种预感,今天一定是不平常的一天。
许是有所期待,今天的工作时间便显得异常漫长。要不是下午开会结束,员工说她四十分钟会议她看了不下十次手机,谈矜也没发现自己居然如此急切。
但为了不让裴知聿知道她的急切,谈矜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和期待,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一天的时间总算过去,谈矜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度日如年。
直到傍晚,裴知聿的车才停在工作日门口。
林许推开驾驶座的车门走下来,恭恭敬敬道:“太太下午好,裴总让我来接您。”
见状,谈矜有些意外:“裴知聿呢?”
林许:“裴总在等您。”
谈矜忍不住好奇:“你偷偷告诉我他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惊喜?”
林许抿了抿唇:“您很快就知道了。”
“好吧。”
谈矜轻轻眨了眨眼,反正马上就知道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车子平稳行驶三十分钟后,停在郦城郊外某个庄园门口。
林许下车替她拉开后座车门:“太太请,裴总在里面等您。”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
谈矜如是想着俯身下车。
她提着裙摆沿着小路走进去,视野开阔的瞬间,谈矜的脚步不自觉停顿下来。
她忍不住呼吸一窒。
因为,眼前的景色只能用震撼来形容。
大片的玫瑰沐浴在夕阳下,就连天边也被晚霞染成一片橘红色。
大片的洛神玫瑰随着微风轻轻摇曳,而尽头处西装革履,容貌清隽的男人正捧着鲜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金灿灿的夕阳洒在他身上,就连发丝都在发光。
这一刻,谈矜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片刻,裴知聿缓缓走近立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声线低沉温柔:“这个结婚周年礼物裴太太还满意吗?”
谈矜伸手接过捧花,不自觉的弯了弯唇:“满意,裴先生有心了。”
裴知聿轻轻勾了勾唇。
这片玫瑰庄园他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让人布置了,为的就是这一天。
他低头:“知道我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过去接你吗?”
谈矜摇头。
裴知聿垂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薄唇轻启:“因为日落下的玫瑰庄园才最美。”
男人嗓音清越温和:“只有最美的玫瑰和日落,才配得上最美的你。”
谈矜扬起脸看他:“裴先生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是一周年限定吗?”
“不是。”
裴知聿轻轻开口:“如果裴太太喜欢,我可以每天都说给裴太太听。”
话音刚落,还没等她开口就看见裴知聿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随后单膝跪在她面前。
见状,谈矜惊得瞳孔微睁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小步:“你……你这是……”
裴知聿在她的注释下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捏着一枚他五年前就在着手设计的玫瑰粉色钻戒。
虽然在这之前他已经反复打过无数次腹稿,但在这一刻还是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沉默几秒,男人温柔地注视着她,嗓音温和地开口:“我记得你从前说过,电影里的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很幸福,所以这枚戒指我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设计。”
“我曾经以为这枚钻戒一辈子都送不出去了,但幸好上天垂怜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我一直在想该在什么时候将这个求婚仪式补给你,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今天最为合适。”
谈矜低头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男人,眼底渐渐湿润。
裴知聿仰头看着她,语气格外温柔真挚,许下诺言:“我会永远爱你呵护你,直到我们老去死去。”
停顿两秒,男人喉结轻轻滚了滚:“矜矜,你是否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让我用余生来爱护你。”
谈矜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她缓缓抬起右手。
傍晚的微风夹杂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停顿两秒,她笑着回:“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