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家小童:“真的是神女耶!”
白清欢:“……哦。”
凤家小童:“你快看啊!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啊!这真的是神女啊!她居然从沉睡中苏醒了,这次封仙盛会真是千年难遇的盛事啊!”
白清欢:“就一个背影你让我看什么,还有千年难遇那只能说明人家睡眠挺好的。”
凤家小童:“好羡慕这个新受封的剑仙,由神女亲自授予仙令!不知道我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被神女亲自授予仙位的机会了!”
白清欢:“……那你还是别等了。”
你小子还没长大仙庭就凉了,你心心念念的神女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又去哪儿睡大觉了,真别梦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边上泼冷水!”小童看起来很生气。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发出这种死动静?等下外面的人要发现我们了。”
“你是不是蠢,我来这里偷看了无数次会没有准备?”他鄙视地看白清欢,点了点脚下的白玉地砖,“这下面布了仙阵,能够把我们隐匿起来的,我试过了,就是应叔叔也发现不了我们!”
感情这屏风还是不知道哪位高手留下来的贵宾吃瓜位。
她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那边的画面。
神女背对站立着,而她身前一左一右跪着两人。
那两人一人是仙庭积威已久的战神,一人是新飞升上来的耀眼剑仙,这身着一深一浅的两人对应着,如神女的左膀右臂。
可是白清欢却清楚知晓,这二人未来同样会站在全然的对立面,拼得你死我也死,最两人都死透的凄凉下场。
神女将仙令递出去后,便没有再多言半句,她声音依然很轻,像是随时要消散在空气中。
“好了,封仙结束了,你们都走吧。”
她毫不委婉地开口。
一些曾与神女有过接触的年长仙族已经识趣地行礼告退了,但是一些年轻些的仙族却停了下来,依然执着地拜倒在神女跟前。
“神女!小仙苦修三千年依然不得仙位,眼看寿元将近,再不得仙位怕是要道消身殒,求神女垂怜赐一仙令,哪怕只是最微末的也好啊!”
“神女,我在修真界时日日参拜您的雕像,如今终得飞升,却不得任何仙令青睐,可否指点……”
“神女,您看剑仙这引出来如此多的仙令都用不少,可否让它们重择一次主,说不定就选中我们了呢?”
他们纷纷跪倒在神女的裙边,而她却只是淡漠注视着他们,语调和先前比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倒是原本跪地的应星移忽然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形带出一片巨大的阴影,正要步向神女身前时,却发现身侧另一道身影,竟然快了自己一步。
段清光不知何时已经拔出了剑。
通体漆黑的那柄剑横在了神女和其他仙族之间,剑修身姿挺立,如翠玉苍松,声音冷冷清清道:“一切自有天定,不可勉强为之。”
“神女既然能够赐你仙令,凭什么不能赐我!”下方那个寿元将近的老仙急恼之下猛地抬头,尖酸冷讽:“剑仙乃天道眷儿,又有神女亲授仙令,岂能领会我等的心境?若事事都由天定,那我们努力修炼又是为何!”
他状若疯狂,甚至已经快要伸手扯住了神女的裙角,却被那柄黑剑给拦住了。
“好问题。”段清光不冷不热地应下,又淡淡答:“那只能说明你还不够努力,没能逆了天。”
这话成功让那个老仙破防,他浑身发抖:“真是可笑,我在仙庭之中也算是老人了,剑仙才头一天来仙庭就敢这般给我甩脸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段清光缓缓抬眸,清艳的眸子里无甚波澜,语调平和反问:“我是牛犊你是什么?初生吗?”
白清欢听得一愣一愣的。
段清光这小子好口才啊!
她万万没想到,这位在后世被赞誉为“盛德”的仙君,看起来如此清冷卓绝,一说话居然比她的嘴攻击力还强!
很快,这些纠缠着想要神女额外赐下仙令的散仙们又被应星移的部下带走了。
殿中的人逐渐离去,最后只留下了神女,应星移和段清光三人了。
应星移冷冷看向段清光。
“剑仙该去看看自己的新仙府了,留在此地做什么?”
段清光:“自是有我的事。”
“巧了,我也有事寻神女,剑仙改日再来吧。”
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毫不遮掩,被他们包围在中间的神女却毫不在意。
她似乎想了许久,最后才后知后觉地缓缓点头。
“是了,战神在我沉睡时,似乎来找过我很多次,剑仙——”
她看向段清光,轻声道:“你明日再来吧。”
段清光低头不语,却没有违抗她的话,往后退了出去。
原本热闹的神女正殿中一下子便恢复了安静,透明的琉璃顶上有炫目的阳光映照下来,落在她长得快要曳地的一头墨色长发上,将她整个镀上了一层绮丽的光晕。
应星移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道身影,良久之后,才轻声唤她——
“风希……”
原来神女叫风希。
被直接叫了大名的风希神女却只是偏过头,微微皱眉看着他,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高兴。
那模样,倒像是在思索这是谁的名字。
过了许久,她才恍然。
“原来是在叫我。”
风希神女停顿片刻,走到最上首的白玉高座上坐好,她像是非常疲惫,每说一个字,声音就变得微弱一分。
“我太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忘掉它了。”
“你忘掉了它也没关系,我会替你记住。”应星移一步步上前,站在距离高座最近的位置。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那边的神女,嗓音沙哑,尾音微微发颤,缓缓地说:
“应星移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名字,也不会忘记你在千年前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的模样,你记不住的所有,我可以尽数为你记住。”
他眉宇间的阴戾和冷傲都不见了,只有如火焰般的滚烫和灼热。
凤家小童看得连连点头:“应叔叔真是对神女忠心耿耿啊!”
白清欢嘴角微抽:“不是他分明就是……算了你还是个孩子,那就算是吧。”
她哪里还看不懂,应星移这眼中的直勾勾的情绪,这话里毫不隐瞒的意思,他绝对喜欢风希!
然而风希神女的下一句,却像是一捧冷冰冰的水,一下子就把应星移的火焰给浇灭了。
“不用,没必要记这些。”
她对待应星移的态度,和对待其他散仙没有任何态度。
不留情面也不算难听的拒绝,正常人要么就该识趣走了,要么就该伤心难过去了。
然而应星移却是低着头情绪难明地轻嗤了一声,而后,莫名地反问了一句。
“是因为你准备让段清光替你记住这些吗?”
他在抬起头后,方才那些快要溢出的情绪似乎又被完美压了下去,再次变成那个冷傲难接近的战神。
“所有人都说我是天道的眷儿,世间最好的一切都能被我轻易拿到手。但是风希,你现在是准备将这份眷顾送给段清光了吗?”
风希神女始终低着头,像是即将安睡过去了。
看到这一幕,应星移原本生硬的话语逐渐低沉下去,他喃喃问:“风希,你的力量已经消散到连维持这么短暂的清醒都做不到了吗?”
“上一次你沉睡了千年,我隔了足足千年才再见到你,而你已经快要忘记我了。”
“下一次你再苏醒,又会是几千年还是万年后?”
应星移喃喃道:“羽山仙庭越是强盛,你的力量反而越是被削弱,我想了一千年才算想明白,你是这世间天道的化身,仙族也好修士也罢,他们取得的机缘越多,你的力量便被分走得越多,对不对?”
风希似乎已经游离在了世间,整个人像是快要随时消散的样子。
只明明她的背影就坐在此地,但是看着就像是一道模糊的虚影。
她没有回答,只是懒懒道:“永生不是奖励而是一种惩罚,消亡也挺好的。”
应星移半跪在她跟前,仰着头,侬丽到妖冶的眉眼中带着毫不遮掩的爱慕,他沙声道:“事到如今,你不该让世间任何一人再获取一丝机缘才是。风希,是你当年救下了这苍生,你已无需再为他们付出半点,我只想你活下去。”
不过在听到应星移这句话后,她还是缓缓地抬了头。
“你说的世间任何一人,也包括你吗,战神?”
她不带感情色彩的一句问话,让应星移的声音骤然一消。
“你到底是在恼怒我的将逝,还是恼怒自己不是天道唯一的眷儿;到底是痛恨他们取得机缘分走我的力量,还是痛恨这机缘不是为你一人所有?”
风希神女的话说得非常平静,她像是完全未被应星移那话语中炽热直白的爱意,倒像是更好奇这些问题的答案。
她微微偏过头,于是那松散绾着的头发也自肩头滑落,垂散在地上,像是缓缓流淌的墨水,而她的手从这浓重的黑色中穿出,半搭在扶手边。
屈指,慢慢叩着自己的膝头。
“你想找什么事,别用我当由头。”风希神女像是笑了一下,淡淡道:“挺没趣的。”
这句话,便是这次不欢而散的终声了。
应星移一言不发离开了神女殿。
殿中,那位神女蜷缩在高座上不知是醒是睡,气息微弱得像是一个凡人。
白清欢不知道应星移到底是真心爱慕这位风希神女,还是如后者最后所言,只是想借着这层爱慕来当摧毁一切的借口——
毕竟这世间干什么坏事,只要披上一层名为“爱”的外纱,就能在一部人那里变得情有可原,反倒是被“爱”的那个人成了万恶之源。
总之,如今就已经半死不活的风希神女,在三千年后真的彻底销声匿迹,似乎是死透了,而羽山仙庭也被应星移弄得断了传承,就连发誓要做风希神女手中剑的盛德仙君,也真的化身为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