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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狐狸

    谢玹侧对着烛台, 高挺的鼻梁被烛光一照,在侧脸投落深浅不一的阴影,连睫毛的阴影都是根根分明的, 随着他眼眸的眨动,阴影雄像一把精致的羽扇一般忽闪。

    一阵衣料摩挲的窸窣声后, 谢玹解开她的发带, 缠住她的双腕, 而后将垂遮在他眼前的发丝捋到脑后。

    那些发丝原本绕在容娡的颈间, 有几缕甚至滑进她松散的衣领, 缠在她绣着莲花的诃子下, 染了几分她的体温。

    经他这么一捋, 发丝一点点抽离,简直如同冒着火星的炭滚进干草地,掀起火舌舔|舐般连片的麻意。

    浓密的发丝从谢玹的指缝间溢出,像流淌的墨色瀑布,折射着粼粼的烛光。

    容娡的脸涨的通红,雪白颈子也仿佛浸了一层胭脂。

    她能感觉到药效在谢玹身上起了作用,久未相逢的玉璋抵的她浑身不自在, 不禁有点儿后悔留下来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赶紧把自己缩起来。

    谢玹按住她的腿弯, 制止了她的动作。

    他压低嗓音,如玉的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她的膝盖:“姣姣, 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

    容娡从这声线里听出警告之意。

    她有点生气。

    她倒是想走, 可他谢玹那是真心放她走吗?

    容娡吸吸鼻子, 不想理会他, 偏头看向一旁映着错落影子的墙面,心房咚咚直跳, 快的要冲出胸腔。

    见她不回应,谢玹眯了眯眼,手指顺着她的小腿滑到她的脚踝,略微施力捏住,指腹轻轻摩挲。

    “帮我解药。”

    黯黄的光线里,他鬓发濡湿,眼尾噙着浓郁的胭脂红,瞳仁极深极黑,整个人显得昳丽妖冶,话语里也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容娡不由得瑟缩了下,咬了咬唇,不说话。

    她选择留下,就该料到如今这种局面的。

    烛光轻轻跃动,映在墙上的影子也晃动起来,只是依旧亲密无间的偎着,一道横躺,一道竖坐。

    容娡看着那影子,忽然想通了一点东西。

    兴许谢玹早就着手谋划好了一切,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只等她这条鱼儿自愿咬上钩。

    她磨了磨牙。

    而后脚踝又被谢玹捏了一下。

    “姣姣,看我。”他嗓音微哑,鼻息沉重,“看着我。”

    容娡脑中的弦仿佛被扯了一下,被他迫着,不情不愿地看向他,看清他肩上的箭伤时,瞳仁像是被烫到一般骤然一缩,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呼吸。

    谢玹肩头的肌肉在烛光下呈现出一种莹润的、白玉般的质感,秀美而不失力量感。然而如今白玉生了瑕,数道泛红的疤痕交错在他的肌肤上,破坏了原先的那种美感。

    容娡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想问这些伤是怎么弄的,喉间却莫名发紧,问不出口。

    “看见了吗?”

    谢玹偏头吻了吻她纤细的脚踝上突出的那块骨头,吐息很烫,沾着金粉的睫羽脆弱的颤了颤,“这是,为了赶回来见你,姣姣。”

    谢玹一向言简意赅,并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哪怕亲历刀光剑影,也不会过多的同她描述。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

    容娡却从他说出的寥寥几字中,听出了生死一线的凶险。

    她想象着那场景,鼻尖发酸。

    谢玹半阖着眼,指尖勾住她的诃子,掌心覆在绣着雪白莲花的布料上。

    几个呼吸的来回,那团鼓翘的莲花从他的指缝溢出,摇曳生姿,栩栩如生的绽放。

    他的唇舌随即覆于其上,像优雅的品尝佳肴那般汲取着花香,水痕一点点洇开。

    被他捋到身后的发丝又落下来了,瀑布般流淌着遮住光线,却让彼此的呼吸声更加清晰。

    容娡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被他吸出胸腔。

    她细细的战栗着,脑袋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他指下的琴弦,流水般的琴音汹涌着要从她身体里溢出,浪潮拍打着她脑中的弦,唇齿间发出的声音都变得不像自己的了。

    谢玹从前将“端雅方正”这四个字烙入骨髓里,鲜少同她展露自己的情绪。

    然而如今在药效的作用下,他不再吝惜,将他的感受完完全全展示在她的眼前。

    容娡一抬眼便能望见他眼皮上的那枚小痣,沾了情|潮后,他眼皮沁着胭脂般的绯红,眼皮上的小痣无端添了几分魅惑之意,使得他这张神姿高彻的脸多了些邪气,犹如行走在暗夜里的妖邪。

    他不知想到什么,轻口耑着问:“后悔么,姣姣?”

    容娡眨了眨蓄着水雾的眼,疑惑地看向他,语不成调:“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从我身边离开。”

    容娡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支着浆糊般的脑袋,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并不想跟他一同去战场,便如实摇头。

    谢玹的神情骤然沉下去,用鼻腔发出一声冷笑。

    体内的药效剧烈的发作着,迫切地要抵开突破口,他强忍着药效,忍得青筋绷涨,鬓角不住冒汗,换来的却是她并不后悔当初从他身边离开。

    他不明白。

    谢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鼓涨着往一处涌流,紧绷的拥挤感,撕扯着他脑中的弦。

    他死死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浓郁的阴鸷,蓦地沉了腰。

    容娡摇头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

    谢玹用指尖拨开沾在她唇角的一缕碎发,气定神闲地将玉璋送的更深。

    他半阖着眼,纵容而略显无奈道:“姣姣,你该知道,我情系你,爱慕你……远比你想的要深。”

    听了这句话,容娡头脑发晕,只觉得脑海深处的弦被撞了一下,身躯和心房好像都他的话填满了。

    她的指尖微颤,眼睫不住眨动,漆亮的瞳仁上弥漫出更多的雾气。

    谢玹眼皮上那枚沾了点胭脂色的小痣,在她的视线里摇曳起来。

    她能看见他的鼻尖上渗着细汗,像是粼粼如水的烛光晃荡在鼻梁上。

    她有点恍惚,仿佛真的听见烛光晃出了潺潺的水声,尚不及她想明白,下一瞬眼前忽然天旋地转,被顶的险些撞上桌案,又被谢玹的手护着扯回去。

    他低口耑着,阖了阖眼,话语里包含歉意,力道却丝毫不减:“对不住,药效在发作……我有些难以自抑。”

    容娡没法回应他的话。她心里酸涩,被难以言喻的饱月长感堵的喉间发紧。

    她吸了吸鼻子,没由来的觉得药效是发作在她身上,不由得发出一点似泣非泣的哭吟,哽咽着控诉他:“……狐狸精。”

    谢玹失笑,清峻的眉眼沾了点湿汗,笑时宛若春风怡荡。

    “你喜欢狐狸精?”

    “不准,只准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