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气压很低，似乎立刻要变天。小可刚完成健身，急匆匆的从庭院中跑进了房间，刚准备开门，就发现在门口旁边墙壁上斜倚着的黑羽。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冲她挤了挤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样子他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小可打开门，“你想说什么？”

    “骏骐就是羿曦对么？”黑羽突兀的问。

    小可沉默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黑羽顿时心下明了。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黑羽深吸一口冷气，“你让我对巫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样逼骏骐巫师，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或者，你想让巫师会尽可能保持中立，就算不帮国际刑警，也别给我们的调查使绊子？”

    “巫师会本身职责意味着它根本无法保持中立，怎么都绕不开这场战斗——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之争。骏骐早已清楚我们想调查所有元老的真实姓名。在巫师会面前，我们没必要遮掩我们的真实动机。”

    小可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接着说，“巫师会也许会暗中调查两位元老雨泽和元老深渊先生是不是真涉嫌犯罪，就算他们真的涉嫌犯罪，就算调查出来他们有罪，为了整个幻影帝国的大局，巫师会也绝对不会把两位元老的真实姓名直接交给国际刑警。”

    “这么看来，巫师会根本就没有合作诚意？”黑羽露出警惕的微笑。

    “也不是，骏骐本人的确充满正义感，如果是元老之外其他嫌犯，借助幻影世界犯罪，巫师会也许会鼎力配合帮国际刑警抓捕罪犯。但是我们一上来提的合作要求竟然直接针对元老，这也许让骏骐始料未及，于是他又一次陷入了纠结和被动。”小可替巫师会辩护。

    “的确，在保护幻影帝国的责任与追求正义之间纠结，可真够他受的。你为什么对骏骐巫师下手这么狠？”黑羽讥讽道，“你当真从未爱过他？”

    “没有什么下手狠不狠，各为其主，立场不同罢了。如果他的正义感占了上风，就会手下留情，不会给我们的后续行动使绊子，如果他保护幻影帝国的责任感占了上风，那就各凭本身，正面冲突吧。”

    小可犹豫起来，对于黑羽的第二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一想起羿曦，她心中不免泛起一股苦涩和心疼。

    她的所作所为——追踪霍尔·赛佛，派代理人前往星魂科技窃取幻具安防程序，调用幻影帝国底层的“秘门”来追踪“魔鬼之手”，难道这一切还不足以让羿曦认清现实——她一直都是在利用他，她对他毫不心软，她直接对他宣战吗？

    长痛不如短痛，这还不足以让他对自己死心吗？

    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一想到她对羿曦的种种伤害，她就心痛的无法呼吸。

    **************

    现实世界国家联盟，美东工作基地。

    会议桌前围坐着卡索、小可、黑羽和井泽岩。

    卡索这几天工作时间已经严重超标，他眼圈发青，头发像稻草一样干燥和干枯，细瘦的身躯在宽大的t恤衫中晃荡，走路晃晃悠悠，戴着眼镜的眼睛直勾勾的发呆，似乎在沉浸在他工作的世界中，有如一个游魂。

    卡索语速飞快，如同在喃喃自语。

    “第一，如何让锁更容易开？破坏锁上的安全装置。星魂公司应用于幻具的最新的安防系统的源代码反向工程之后已经研究过了，

    狼烟g巫师目前在研究破解方案。

    “第二，如何获取钥匙——‘秘门’？裂斧f在巫师会试图套取有关‘秘门’被封印的情报，但是失败了，秘门被海浪桎梏s巫师和魔之利器k巫师紧密看管，其他巫师都没有权限。这样看来调取‘秘门’这把钥匙的路完全堵死了。

    “第三，我们可否制造一把替代‘秘门’的钥匙？这几天我一直在研究‘秘门’钥匙的替代方案，如何骗过幻具的安全系统，在幻具的芯片上写入物联网设备的编号和程序代码，遇到了瓶颈，对于幻具芯片上预置的安全程序，我研究了很多型号的幻具，非常费时间，不幸的是，我还没找到解密的诀窍。

    “芯片的安全系统使用的量子计算加密技术是量子特工公司的产品，最终的整合的安全方案是铂隙公司提供的，要想找到诀窍，恐怕需要入侵这两个公司，盗取他们的商业机密，谈何容易？这似乎有点南辕北辙。

    “第四，我们可否制作一个新的“秘门”？不可行。狼烟g巫师并不掌握‘秘门’的原始代码。据说他的师父风之翼w巫师也不掌握。”

    卡索一口气说完，他就像霜打的茄子，因为无计可施而变得沮丧，加上他这几天懒得刮胡子，越发显得苍白憔悴，一筹莫展的样子，

    井泽岩开口道，“现在，说说我这边的进展。首先，思凯·布罗沙目前情绪目前平稳，他没有闹着离开羁押地，反而认为国际刑警能对他施加保护。我们已经掌握他足够的犯罪证据，可以名正言顺的抓捕和羁押他，可以合法把他留在国际刑警的地盘进行羁押、审讯和调查。

    “第二，他所举报的元老雨泽和元老深渊先生的相关犯罪证据都十分普通，元老雨泽主要是通过艺术品交易帮暗夜森林洗钱。元老深渊先生则通过暴力游戏促使更多的玩家在幻影世界犯罪。

    “思凯·布罗沙声称，元老深渊先生为了赚钱和鼓吹不同类型感官体验，不仅不限制暴力犯罪类游戏在游戏人生的数量，反而对此鼓励。在幻影帝国的这类实感游戏中，玩家可以偷窃、殴打贫民、抢劫、杀人、放火、枪击、谋杀，并从事其他暴力犯罪，游戏具有互动性，玩家融入其中，因此玩此类犯罪类游戏更具有危险性。

    “很多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分不清幻影世界和现实世界的感官和行为边界，这类游戏被人们称为电子海洛因。思凯·布罗沙设计的《奢靡生活》正是在元老深渊先生的暗示和鼓励之下完成的，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黑羽冷笑一声，“听起来，思凯·布罗沙并不掌握元老深渊先生和元老雨泽的实锤犯罪证据，倒像是为了复仇，狗急跳墙后的反咬一口。不过，这多少也算是萨威利先生需要的幻影帝国的黑料了。”

    井泽岩没理会黑羽的奚落，继续说：“最重要的是，如果要想让元老雨泽和元老深渊先生神不知鬼不觉的感染上我们的幻具入侵病毒，再神不知鬼不觉把此催眠程序安装到他们的幻具上。思凯·布罗沙主动请缨，愿意前往，毕竟他和这两位元老曾经关系都不浅，能直接接触到这两位元老。”

    黑羽则十分安静，那双黑眼睛如同深潭一般幽深冰冷，神情冷漠的看着其他人，“看来我们又回到了原点。是谁当初说的，只要找到‘秘门’的秘密我们就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所有元老的地理位置？”

    他锐利的目光刺向卡索和井泽岩，“为此，我冒着被幻影帝国的巡飞弹和刀片导弹杀死的危险来帮你们完成狼烟g巫师的转移。现在怎么样？我们还是回到原点，还是得用其他的法子。”黑羽冷嘲热讽的说。

    “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们抓住了魔鬼之手——一个幻影帝国连环杀手。”井泽岩反驳道。

    小可目光看向黑羽，她试图平息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至少目前，我们在思凯·布罗沙幻具里面使用的实验型的催眠程序被证明是管用的。他相信了我们所说的一切，并且深信不疑。他和井泽岩的所有交流都是在幻影世界完成的，他却以为是在现实世界。他在幻影世界用自己的想象力，创造了那个禁锢他身体也保护他身体的小小审讯间。”小可说。

    “卡索，你从哪儿搞来的这个催眠程序？”黑羽打破砂锅问到底，”既然有这种催眠程序，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呢？“

    卡索面有愧色，眼神躲闪，望向小可。

    “是小可给我的。”卡索说。

    对于小可找到的这个催眠程序，卡索一开始嗤之以鼻，现在竟然有点嫉妒不安。

    “非要问这么清楚吗？”小可的目光迎向黑羽，“我在神佑星河医院的特殊基因研究中心窃取的。休格医生将这个催眠程序安装在幻具上，用在变种人身上，变种人通过幻具才能正常生活和工作，这个催眠程序能让他们产生一种幻觉，就好像他们和活在现实世界的正常人一样并无不同。

    “他们的大脑借助此程序可以在幻影世界中工作，源源不断创造新的东西，新的场景、新的故事、新的游戏、新的发明创造、新的艺术品、新的科技。

    “就好像我们正常人可以做梦，而变种人的梦被幻具程序用数字和代码复刻记录了下来，最终转化为幻影世界里的现实——变种人用他们的创造力和脑力活动输出给幻影世界。

    “他们醒着的时候要忍受残缺基因给他们带来的痛苦，但在幻具和催眠程序下他们就完全不一样，他们可以正常的活着、工作并创造价值。”小可跟黑羽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

    “神佑星河医院？你偷了羿曦和翊风的程序？”黑羽若有所思。

    “总之，这个催眠程序在魔鬼之手身上很是奏效。下一步，如果把这个程序用在元老雨泽和元老深渊先生身上，也许是不错的法子。”井泽岩满怀期待。

    卡索灵光一闪，想到了代理人最新窃取的星魂公司的最新幻具安防程序。他一拍脑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小可，你是想让我们破解星魂公司最新的幻具安防程序，然后在两位元老的幻具里面安装上这个催眠程序？然后通过心理引导让他们的大脑自主勾勒出他们在现实世界的生活场景、周边环境、街道、地址，通过程序复刻在幻影世界，建造一个意识的数字副本？”

    小可点点头，“这样关于他们是谁，他们在哪儿，我们就有了更多直接线索。他们脑子里的线索。”

    卡索有些惴惴不安，后退一步，有些怀疑的望着小可，“这会不会有些冒险？这会起作用么？”

    “也许会，也许会起一部分作用，也许不会。但是这也许是最快的办法了。”小可不置可否的说，“再说，思凯·布罗沙不是愿意帮忙接近两位元老，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用我们的病毒程序入侵他们的幻具，自动安装此催眠程序。我认为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我真傻，我怎么没早想到呢？”这两天卡索几乎没怎么睡觉，一直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研究如何能设计出来一把替代‘秘门’的钥匙，结果搞错了方向和路径，白浪费时间。

    卡索有点气恼。

    “好了，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方向，接下来就是怎么安排行动。”井泽岩试图给卡索打气，“卡索，你和狼烟g巫师什么时候能拿出破解星魂科技最新的安防软件的方案？我好安排‘魔鬼之手’行动。”

    “破解星魂科技的安防程序恐怕还需要半天到一天时间。”卡索揉搓着他杂草一般的头发，有些不确定的说，他现在状态的确不好。

    “好，那么程序安装，二位元老被催眠之后呢？谁来引导二位元老在脑海中勾勒和浮现我们想看到的东西？你们觉得，‘魔鬼之手’可以堪当此重任么？”井泽岩把目光又转向小可。

    “单靠‘魔鬼之手’恐怕不行，我也一起去。”小可说。

    黑羽咳嗽了两声，试图引起大家的注意。“短短一两天的时间，幻影帝国的游戏人生、艺术魅影有了不少新动作，雨后春笋一般，上线了不少外星人试图消灭地球人，夺取地球统治权的游戏，也做了不少类似题材的动态数字艺术品和沉浸式体验的电影。”

    小可说：“没错，听说这些新上线的项目都是由元老深渊先生和元老雨泽先生亲自主推的，接下来，恐怕类似题材游戏、娱乐产品、艺术品都会不少，会形成一股鼓吹外星人威胁论的风暴浪潮，是时候该亲身体验一下这类娱乐产品了。”

    黑羽轻哼一声，“你说， 他们这究竟是在给元老多米尼克洗白呢？还是为了要制造舆论，影响大众的思想，不断渲染外星人的恐怖、残忍和殖民野心，从而试图用舆论离间现实世界国家联盟和外星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也许兼而有之。”井泽岩轻叹了口气，“这就是舆论战的开始。”

    井泽岩已经知道卡索和小可都是外星人奴隶，在与他们相处的这段过程中，他并不觉得他们恐怖，他只觉得他们非常聪明，及其专业，心思缜密，内心单纯，有些孩子气，甚至都有可爱的一面。

    对地球人没有恶意，在他眼中，卡索和小可与其他地球人没什么不同，小可内心更充满正义感，而卡索的聪明才智有时会用在一些争抢功劳的小心思上。

    如果说他们背后的外星人想要征服、控制和接管地球，他目前是不会信这种鬼话的，然而全世界多数的民众，他们并没有真正接触过外星人，故而不明所以，很容易被别人通过舆论误导。

    “你确定你要跟“魔鬼之手”一起去见二位元老？让你和这个连环杀手在一起我总觉得十分不放心。”井泽岩望着小可，他心头涌起一丝隐隐的不安。

    他很担心小可成为“魔鬼之手”下一个准备下手的猎物。

    “去体验这些黑化外星人的娱乐产品我一个去就够了。在面对两位元老的最后时刻，我才会出现。一开始的戏码，都交给‘魔鬼之手’倾力表演吧。”小可明亮的眸子闪烁着，回望井泽岩，目光坚定、坦荡磊落，打消了他的疑虑。

    “我和你一起去。”黑羽坚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