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代子阿姨。”
罗德死死盯着正欲离席的朔月阳代子,冰冷地说道:“如果你对我有所隐瞒的话,我实在是很难办的呀。”
“哎……!?”
听到罗德这么说,朔月阳代子那张雪白美丽的面容马上露出了动摇、慌张的表情。
素白的双手抓住和服布料,她情绪激动地说道:“罗德君……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你难道认为我在说谎吗?我没有向你隐瞒什么……我绝对没有做出任何会威胁到那孩子生命的事情!
哈哈……哈哈……罗德君你就不要逗阿姨了,我为什么要做那种事情不可啊!
没错,我确实是对那孩子许下了正确的愿望”
和服美人垂着头、咬住唇瓣沉默不语。
“我比谁都更希望美游能够健康地长大……我真的没有……求求你,相信我……”
“你当然没有做过任何危害美游的事情,这一点我还是看的出来的啦。”
感觉自己刚才的施压有些过分,罗德稍微缓解了面部表情,说道:“我不是在说你害了美游,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比谁都要更加爱自己的女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是你确实向我隐瞒了一件无比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没、没有这种事,我没有向罗德君隐瞒什么。”
朔月阳代子将头压得更低了,就像是承认罪状的犯人一般,漂亮的红瞳不安地颤抖着,等待着罗德的审判。
少年见状,便说出了他自从进入朔月家之后就一直盘旋在心中的疑问。
“阳代子阿姨,美游的爸爸去哪儿了?”
“那孩子的父亲……他在几年前死去了……”阳代子低声回答道。
罗德不依不饶:“是吗?真遗憾,阿姨请节哀顺变。对了,他叫做什么名字?”
阳代子快速答道:“朔月和夫。”
罗德笑着说:“喔?美游的爸爸原来是入赘的吗。”
毕竟朔月阳代子是朔月家的女儿,如果丈夫也姓朔月的话,只能是从外面招来的女婿了,总不能是兄妹吧。
“咦?”
听到罗德的说法,阳代子太太明显一愣,然后点点头:“没错,我的丈夫是入赘的。
好了,罗德君这个话题能不能就到这里为止了?我不太想回忆起伤心的往事。”
“嗯,好的。”
罗德点点头停止了这个话题,他已经确定了阳代子在说谎。
和室中一时陷入沉默,气氛十分微妙。
朔月阳代子双手放在正坐的双膝上,被和服包裹的身段柔软娇美,清澈的美眸中流露出不安之色。
罗德一边吃着金平糖一边冷眼观察美妇人。
在他看来,朔月阳代子无疑是一位善良的女性、温柔的母亲。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圣洁光辉甚至强大到让罗德想要扑进她怀里叫“妈妈”的程度。
让这样的她如此难以启齿,以至于不惜对能够拯救女儿生命的人说谎到这种地步的“朔月家秘密”究竟是什么?
那一定是足以吓倒任何人的内情吧。
罗德没有放弃提问的打算,又问道:“朔月家的其他人呢,我好像只看到阳代子阿姨一个人,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阳代子回答道:“那个,我之前也说过了吧。朔月家的孩子代代都是只和母亲一同生活的。
朔月家的神雏儿哪怕只是婴儿也能够感受到他人的思念,所以被允许接触神雏儿[女儿]的只有曾经的神雏儿[母亲]。
这间屋子住着的就只有我和美游两个人,朔月家的其他人并不住在这座城市里。”
“所以这里从来都没有过其他亲戚的造访吗?”
“对,只有我和美游。”阳代子点头说道,“你是在美游出生以后,踏入这间宅邸的第一个人。”
“这可真是荣幸。”
罗德翘凊起嘴角,淡淡地说道:“对了,阳代子阿姨,我要纠正一下喔。禁止美游接触外界人士是直到七岁为止。”
“啊……嗯,是这样的。直到美游七岁为止……呃!”
朔月阳代子的瞳孔微微放大,她终于察觉到了自己话语中的重大矛盾。
朔月美游实际上早就在半年前就已经年满七岁了。
按照朔月家的传统,这时候的美游已经不必再只和母亲生活、不必再回避其他任何人了。
然而美游却依旧和阳代子居住在这个避人的结界中。
虽然她可以用“美游生了奇怪的大病,这是因为担心她受到其他人影响而继续留在结界宅邸中”来搪塞过去。
但自始至终,为生病的美游前后奔走的人就只有朔月阳代子一人而已,甚至没有人来探望过美游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唔。”
看了一眼额头冒出汗来、表情愈发焦躁的阳代子,罗德心中的某个猜测渐渐转变为了现实。
诱导询问已经足够了,罗德决定直接和她摊牌。
“阳代子阿姨,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啦
朔月家该不会四百年来就只有女性吧?”
“………………”
朔月阳代子露出了愕然的神色,半张的红唇蠕动着颤抖着,说不出话。
良久,她才好不容易笑着从喉咙中挤出话语:“什么意思?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嘛?罗德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罗德说道:“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吗?朔月家从古至今都只有一脉人。
朔月家从来都没有过男性,不论是外来的入赘男子还是自然生产的男孩都没有。
所有朔月都是神雏儿,你们不需要男性的介入,朔月家的女子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就会自然怀孕并产下下一个神雏儿。”
朔月阳代子呆呆地坐在那里,就像是触电了一般的魂不守舍。
肩膀颤抖着,她默默地捂住了脸,哽咽着小声哭泣起来。
“好厉害啊……罗德君,你真的是魔法使呢。
你说的没错喔?朔月家从来都没有诞生过男性,也不需要男性
朔月家的女子都不是像人类那样自然繁衍的,而是完全没有和男性接触就不明就里地怀上了孩子。
说是朔月家但实际上就只有母亲和女儿,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四百年。
呵呵,听上去就像是妖怪一样的吧?对不起,果然吓到你了吧……”
朔月阳代子无论如何也要向罗德隐瞒的原因再明显不过了。
阳代子一定担心朔月家秘密暴露之后,罗德会抽身走人,不再帮助她吧。
毕竟不论由谁来看朔月家都是如同传说里的妖怪一样的存在。
只是神雏儿的程度还能够理解,但单性繁殖什么的……某种意义上朔月一族已经是完全不同于人类的生物了。
妖怪,鬼,魔性……如果两仪式在这边的话,说不定“净眼”会当场将她们认定为“魔”的程度。
这代代相传的避人结界不仅仅是为了规避神雏儿接触到外界的思念,同时也是过去为了躲避退魔者追捕而习得的技术吧。
罗德盯着美游的母亲暗自嘀咕道:怪不得我一见到阳代子就感觉体内的血有些骚动。
还以为是我久治不愈的人妻厨症状加剧了呢……原来是她隐藏着的魔性魅力啊。
另一边,朔月阳代子一边大哭,一边悲哀地喃喃着。
“果然像朔月家这样的异端是不应该延续下去的丑陋一族,神明终于看不下了,于是对我们降下了诅咒……
为什么会这样……我怎么样都好,可明明那孩子是无辜的,美游是无辜的才对……”
妇人的哭泣声令罗德略感烦躁,他从榻榻米上起身,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顺便喂喂池塘里的鲤鱼。
就在这时,“咚咚咚”,阳代子太太身手敏捷地用膝盖移动到罗德跟前,抱住了他的小腿。
“罗德君……不,魔法使大人!”
柔软的身体和少年的小腿紧紧相贴,罗德甚至能感觉到酥胸压迫在大腿上那沉甸甸的分量感。
阳代子太太满面泪花地仰起头来,朦胧的红瞳中透露着决绝:“我刚才对您说了谎,请您务必原谅我。”
“嘛……这种情况也是难免的,阳代子阿姨,你先把我的腿松开。”
她本来就不了解魔术世界的内情,所以才会为了保护美游而撒谎,这一点罗德倒是理解的。
但是,朔月阳代子非但没有松开他的腿,反而将这根救命稻草抱得更紧了。
直到之前为止罗德对她都非常友好,现在却让自己松开他的腿,这分明就是要切割的意思嘛!?
“我知道在您的眼中朔月家是邪魔外道,但就算这样美游她也是无辜的……
错的人是我、是罪恶的朔月一族,但美游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魔法使大人,求您务必救一救美游,哪怕让我献上这条没有意义的生命也无妨。
如果您愿意大发慈悲救救那孩子的话……”
阳代子太太贝齿轻咬下唇,杏眼中闪过一瞬犹豫,随后毅然说道。
“美游她今年才刚过七岁,如果您能够她治好她的话说不定还能够派上用场……魔法使大人,到了那个时候您就将她作为神雏儿[许愿机]使用吧!”
“……”
罗德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阳代子显然已经绝望到头脑混乱了。
将美游当做许愿机使用的话,便意味着要消费她的灵魂为了拯救少女的生命而用少女的生命来交换,这从根本上就本末倒置了。
罗德马上向她指出了这一点。
“……呃。”
理解了这一层,阳代子马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
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高声道:“那、那就让美游来配合魔法使大人的研究!您一定非常在意,朔月家为什么能生出神雏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