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从高悬的天空透出灰白的光,照的周围景色明明灭灭。
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种力量可以在顷刻间要了一个人的性命,甚至毁灭整个村子。
八头蛇身的怪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瞬间掀飞整个屋顶,其中一条蛇头锋利的牙齿一口咬住田大叔,将他生生拦腰截成两段,他甚至还来不及看清状况就成了大蛇肚子里的食物。
怪物冲天而起,屋子被神秘力量夷为平地,我从绳子里解脱出来,整个人失去支撑捂着肚子瘫软下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物?
漆黑的身体如浸染寒潭多年的墨石,被墨黑鳞片包裹的八颗头颅看上去刀枪不入,锋利的牙齿撕碎一个人就像打破鸡蛋一样轻松,我甚至还清楚的看见其中一条蛇头的牙齿上还挂着田大叔的半截手臂。饶是行医多年见过不少血腥残酷场面的我也忍不住干呕起来,这条怪物奇大无比直立起来更是遮蔽了半边天,惊天动地的响声震醒了刚刚才睡下的村民,只见他们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又被眼前场景吓得鬼哭狼嚎,哀声阵阵。
“柴胡。”这个时候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回头寻找,终于在那怪物的阴影中发现一个站着的人。
忍着腹部的疼痛小心翼翼一步步挪过去,怪物晃动尾巴一排排房屋刹那间又被夷为平地。他站在阴影里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脑袋也垂着,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突然他姿态诡异仿佛提线木偶般抬起一只手臂。这一个动作仿佛指引着什么,怪物的一条头迅速扑向鬼哭狼嚎的村民,村民们瑟瑟发抖拔腿就跑,跑的慢的又被怪物一口吃下。锋利牙齿咬合间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柴胡放下手,八条蛇头共同发出一声嘶吼,牙齿间的涎水流了一地。
手臂微动他的手即将再一次抬起,我的目光落在那八个脑袋上,其中两个脑袋嘶叫的特别厉害,眼睁睁看着它们又找到躲避在已经坍塌房屋下的村民,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像吃花生米一样轻松。
我猜到了什么连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将他死死抱住:“柴胡,柴胡,你住手,你别杀他们!”我被这突然出现的状况吓得不知道说什么,从没想过世界上真的会存在妖怪!
我感觉的到,柴胡正在控制这个怪物,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也没有时间纠结他到底是人是妖,身为医者的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死在面前。
“柴胡,我是蓉儿啊,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柴胡浑身冰冷,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浓郁的死亡气息,虽然我死死将他双臂禁锢却依然能够感觉到他正试图抬手。
“柴胡!”我将头埋在他胸前,泪水滚滚而下打湿他的衣襟,天知道这一个月我是多么想他。我哭的声嘶力竭,他竟然不回应我,他到底怎么了?
忽然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在靠近,我正要回头一张明黄色符咒突然贴在柴胡额头上,然后眼睁睁看着实体的八头蛇化为黑色烟雾迅速收回柴胡的身体,仿佛力气被抽空柴胡像死人一般向我压来。
我赶紧托住柴胡,没有因为怪物的离去而有丝毫放松和开心,会是谁有这种力量竟然轻而易举收服这个怪物。正要看清来人脑后便传来一阵钝痛,整个人如纸片一般瘫倒在地。
朦胧中好像看到一个衣裳褴褛,满脸污渍的年轻男人笑得得意。
这个人我在村子见过,他好像刚搬来不久。
我是被一阵吵嚷喧闹的声音惊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村子的人都恶狠狠瞪着我,一个个目眦欲裂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关在竹编笼子里,双手反绑在身后,嘴被一块破布塞住,笼子底部还绑着一块大石头。
这是要将我浸猪笼!
柴胡!柴胡呢?
我转过头四处寻找,终于在后方不远处靠近河边的地方看见了他,不同于我他整个笼子上都贴着黄色符纸,双眼紧闭好像还没有醒过来!
他们把柴胡怎样了?我担心他想说话却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支支吾吾于事无补的挣扎着。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穿着五颜六色巫师袍子带着奇怪面具的巫师,他们跳着姿态诡异的舞蹈,口中说着听不懂的话。一排排香炉早已经点上香火,烟雾缭绕。
“祭河神!”
巫师跳完舞陡然回头,终于说了句我能够听懂的话,他乌黑凶狠的眸子与我对视,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整个人仿佛被恶鬼环绕,不敢再动。
村民的欢呼声比过年还要兴奋,几个壮汉抬起我和柴胡一步步往河中心走去,我奋力挣扎也于事无补。我自小行医救死扶伤不求回报为什么会落得这样下场?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我医治过的?这一刻我才懂的什么是师父说的“人间冷暖”。
眼睁睁看着那些人跪在地上虔诚地向河神祈祷,真是可笑,你们这种无情无义的人河神是不会眷顾的!很快我被丢下水,无边无际的水将我包裹,岸上的声音被隔离在外,口鼻和耳朵瞬间被水灌满,周围只有轰隆隆的水声。没了空气胸口处像压着一座山,怎么也挣扎不开,这一刻我想到曾经看过一条死在水中的鱼,原来被水淹死这样痛苦。
目光追随先我一步往水下沉去的柴胡身上,他依旧紧闭双眼仿佛早已经死去。
这样也好,一家人死在一起我也不会再纠结该不该爱你了。
闭上眼睛,放弃挣扎,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师父,不孝徒弟来了。
“你们看,河神显灵了!”岸上人群突然一阵骚乱,众人听声看去只见平静无波的河面上起了薄薄一层雾气,一个竹排顺水而来,竹排上站着一袭白裙的女子。
风髻露鬓,一袭月白长裙,点尘不染。虽是雾气朦胧然她周身似有宝光流转,即使看不清容貌也会给人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让人下意识认为她美得无瑕,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纷纷低头不敢直视。
村民以为是河神降临,接二连三叩拜不止。
白衣女子挥手两团雾气冲入水中将下沉的两人包裹其中,竹排顺水而下,两道人影也在水中跟随。
岸上人依旧叩拜不止,唯有领头巫师看着那竹排渐行渐远,眸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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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里八头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向我扑来,我奋力奔跑直到身后再没有一丝声音,回头看时四下安静,终于甩掉了,长呼一口气准备坐下来休息,才低头的瞬间一条蛇头从下而上向我咬来!
“啊――”惊呼一声,整个人弹坐而起。满头汗水自下巴滑落,良久眼前的一切才映入脑海。
这是一间极为古朴明亮的屋子,简单却不失高雅,端庄。在没认识师父之前我家也是这样的摆设,窗边小桌上一株桃花插在珐琅青花瓷瓶中,花瓣鲜嫩,花香肆意。
不,这不是这株桃花的香味。敞开的房门外花瓣纷纷扬扬,我起身顾不得穿鞋跑出门外想要看个究竟。
这座宅院门前竟然栽种奇花异草无数,我自小习医,其中珍贵之物数不胜数。更难得的是入目两棵桃树竟相互依偎纠缠生长成苍天大树,此时桃花盛开遮天蔽日,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又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鸣叫,甚是绝美惊艳。
我,这是死了吗?死了不是要下地狱吗?怎么会在这里?
“醒了啊……”忽然有女子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四处张望半个人影也无,赤脚走到桃树下抬头看去却见高高的桃花树上倚坐着一位白衣少女。
她垂眸看着我,一袭月白长裙在粉红色花瓣中如白色蝴蝶随风飞舞,容貌绝美,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绝色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又有一番清雅高华,让人为之所摄,端的是国色天香风华无双。墨发未束流云般倾泻而下,散落腰际,一眼看去又觉得高雅出尘,若天上谪仙。
不自觉间便想到一首诗: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的美浑然天成,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饶是同样身为女子的我也不得不为之倾倒。
“你是河神吗?”我看着她,痴痴的问。
她显然有些错愕,眨眨眼睛思考一会儿答道:“是你和一起被丢进河里的男人吗?”
“柴胡!他在哪里?”听她这样说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见柴胡,“他还活着吗?”
女子叹息一声。
这微弱的叹息让我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双手死死握紧拳头等待她的下文。